“王蒙這個畫家，一輩子畫了很多居圖，這一幅我姑且它春山臨湖圖吧。王蒙這輩子，始終在出仕和居之間斗爭，這幅畫，也能現這種心理。湖山，居自然是很好，但是這大好春，獨自無所事事悠閑而過，似乎又很可惜！”

　“據我掌握的史料，他一直在居和出仕之中糾結。從畫的氣息其實也能看出來。他的畫，與元四家其他三家相比，顯得不夠超，不夠平靜，這幅畫當中，也能看出一些不安的緒！”

　“落款和不落款，其實也暗暗對應出仕和居的意思。但是他最終用這個方式落款，說明他在制出仕的心理，但其實很痛苦。這幅畫，肯定是他居期間思想斗爭最激烈的時候畫的。王蒙出現這樣的一幅如此落款的作品，不是偶然。”

　“不過，正是因為他不能完全超，所以他在山水的技法上更為用力，技法的高明和多樣化，也是其他三家所不能比的。”

　反正兩人也是閑逛，唐易干脆深剖析了一下。藝類的東西都是有些相通的，林娉婷對古玩的興趣沒那麼大，但是對繪畫還是有覺的，所以聽了也不是很乏味。

　王蒙這個畫家，生得好，好出，有趙孟頫這樣的姥爺，管道升這樣的姥姥，日子肯定是不錯的。王蒙的父親王國，也是個收藏家、書法家。

　生得好，死得卻不怎麼樣。他生于仕宦之家，卻也死在仕途，死在朱元璋手里。

　王蒙算是元末的人。趙孟頫的況大家都知道，以大宋趙姓后裔的份在元朝當過兒，曾被不漢人罵過，畢竟是對著異族奴婢膝。不過罵歸罵，不影響趙孟頫過好日子。

　這種出，使得王蒙骨子里就有仕途結。他確實也當過兒。不過，后來到同是元四家之一的倪瓚倪云林的影響，棄居了。

　他居在浙省的黃鶴山，而且是帶著老婆孩子居。不缺錢才能這樣居，不然一家子人啥都不干，吃飯就問題。這一居，就是二十余年。

　這一段居生活，應該說給他打下了堅實的藝基礎，他的繪畫水平，在這一階段長得很快。倪瓚曾經在他這一時期的一幅畫作上寫到：王侯筆力能扛鼎，五百年來無此君。

　這句話本來就很夸張，又是出自倪瓚之口。倪瓚這個人很怪，輕易是不夸人的，而且絕不是因為朋友才夸你，他看好了才夸你。可見水平之高。

　王蒙本來就是到倪瓚影響才棄的。倪瓚的確是個視功名利祿如糞土的人。據說當時農民起義軍“吳王”張士誠的弟弟張士信，派人送錢給他，讓他作畫，倪瓚居然怒了，讓來人拿著錢滾蛋。

　后來，張士信在湖上遇到了倪瓚，倪瓚竟然又是開口就罵。張士信的手下就把倪瓚摁住了，張士信本來要殺他，幸虧有人求。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張士信當面讓人了倪瓚幾十鞭子。倪瓚咬牙一聲不吭。

　后來有人問他：你怎麼能忍得住啊？倪瓚說：我寧可疼死，也不能開口，一開口和張士信說話，我就變俗了！

　也就是這麼一個人，才能影響王蒙，讓他骨子里的仕途之念暫時敗給了居的決定。

　剛才說到張士誠，這個人其實很想拉攏江南的文人，拉攏倪瓚拉攏不了，便又看準了王蒙。

　王蒙沒有倪瓚那種風骨，本來已經居二十余年的他，終于搖了。去張士誠手底下當了一段時間的。

　后來因為戰，他不得不又居了。再后來，朱元璋得了天下，六十多歲的他，終于又出山了，干的是泰安知府。這時候，天下大定，王蒙的才華又是公認的，所以順風順水。

　但是好景不長，洪武十三年，王蒙被抓下獄，死在了獄中，結局很慘。

　為什麼被抓呢，因為曾經到丞相府里看過畫！乍一聽有點兒扯淡，不過這可是朱元璋的洪武朝，這個丞相就是胡惟庸。朱元璋當年搜捕胡惟庸黨羽，那靜太大了，牽連的人太多了！比王蒙更扯淡的理由都有的是。

　看看王蒙這一輩子，始終在出仕和居之間搖擺，反反復復。實際上，他的骨子里，從來沒有放棄過當的念頭，只不過有的時期，居的念頭暫時制住了當的念頭而已。

　這幅畫上，在口地落款“王蒙”，或許是他一時興起，但不得不說，這個落款，就好似他當的念頭，有時候藏起來了，但卻一直未曾消失。

　倪瓚在王蒙出仕之后，還曾寫過一首詩規勸過他：野飯畫羹何無，不將作系奴。陶朱范蠡逃名姓，那似煙波一釣徒。

　倪瓚看得很明白，王蒙也不是不聽勸，只是是抑不住骨子里的仕途執念。

　“這麼一個的落款，你居然能說那麼多！”林娉婷聽完之后，忍不住嘆道。

　“古玩的印證，是多方面的。”唐易笑笑，“不過，不管王蒙的癮大不大，他的畫，藝就那是很高的，在市場上也一直很追捧！這個兒，的確是不小！”

　五年前，王蒙的《稚川移居圖》出現在燕京的一個春拍夜場，開槌的起拍價是多呢？一億一千萬！

　這只是起拍價。最后番競價，結果加上傭金，最后價達到四億冒頭。

　截止到當年，綜合所有的藝品拍賣，過四億的古代字畫，只有兩件，一件是這幅王蒙的《稚川移居圖》，而另一幅比這幅高，四億三千多萬，是大名鼎鼎的黃庭堅的《砥柱銘》。

　林娉婷居然接著總結了一下：“我發現了，這個撿啊，一個環節都不行。要不是王蒙當年這麼地落款，要不是后來清末有人重新裝裱，那未必就出現在這家小店！你正好到了港島，正好來逛古玩街，要是一不留神，沒看到這家小店，那就見不著了！見了這幅畫，你還得有本事認出來，而且還得老板認不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