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漠北市人民法院。
今日霜降,對于漠北市這個一年只有三季的城市,似乎也在一夜間變得寒冷了起來,就連法院外的青松枝葉,此時也凝結了一層細的白霜。
慕容水說話時吐著陣陣霧氣,“老大?我們真的不進去嗎?今天可是香蘭姐開庭的日子。”
徐天南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不要進去為好,“算了吧,我們的任務早已經完了,剩下的事已不是我們可以左右的了。”
慕容水略顯擔憂地道:“嗯,希四爺的努力不要白費。”
慕容水有如此擔憂并不是沒有道理,因為就在三個月前,正式逮捕陳家之后,卻發生了幾件出人意料的事。
文四寶的審訊能力果然沒有令眾人失,僅僅用了三天的時間就完全取得了陳家的口供。
陳家對于自己將李香琴騙至度假后,在飲料中下藥導致對方死亡一事供認不諱,并且還招供了馬邦德為了替自己罪,從而殺害張狗三的犯罪事實。
按理說這件案子只要再補足剩余材料后即可移檢察院,但偵查一大隊的一名警員在審訊馬邦德時卻無意中了這個消息。當對方聽到陳家被逮捕的消息后,一連數日閉口不言的馬邦德就仿佛突然間變了一個人,毫不猶豫地將所有罪行攬到了自己的頭上。
馬邦德向警方坦白,稱李香琴其實是被自己所殺,然后又代了自己殺害流民張狗三的全部犯罪過程,并當場簽下這兩起殺人案的認罪書。
總之那天的馬邦德一反常態地配合警方,不僅承認了所有罪行,同時還主解聘了自己的律師,表示一切服從警方安排。
就在馬邦德認罪的當晚,他將床鋪做了布條,上吊自殺在了看守所的水房,當他的尸被人發現時已是第二天凌晨,而他留下的認罪書卻完全與陳家的口供背道而馳。
然而麻繩總挑細斷,神佛只渡有錢人,那段時間的文四寶仿佛正經歷著人生的水逆期。就在馬邦德死后第二天,陳炎在醫院醒了過來,他醒來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了來文四寶,告訴了對方自己家中的保險柜碼。
文四寶在陳母的帶領下,在陳炎的保險柜中找到了一份英文版的認罪書與錄音證據。
認罪書里有馬邦德的簽名,其中詳細地供述了自己當初在度假村看見李香琴后突生邪念,后來又在遭到拒絕后殺掉對方的過程,并保證自己以上所有事實100%真實。同時,文四寶拿到的那個自述的殺人過程錄音,經漠北司法鑒定中心鑒定后,認定了這是在馬邦德清醒時的自述。
但馬邦德已死無對證,誰也不知道那封英文版的認罪書,其實就是陳炎當初拿準了對方不認識英文,然后才騙對方簽下的“權轉讓協議”。
馬邦德誓死都在維護著陳家,然而陳炎卻始終留有著后手,但是這一切的,都隨著馬邦德的自殺變得不再被人知道。
案至此又開始變得舉步維艱,很快,陳家也在律師的引導下提出了翻供要求,推翻了自己之前所承認的一切犯罪事實。同時律師也向督察總隊遞了文四寶迫嫌疑人疲勞審訊與供等一系列投訴容,最終刑偵支隊在迫于力之下,解除了文四寶對此案的偵查權限。
新來的偵查員整整耗盡了3個月的偵查期限,也沒有找到更加有力的證據,而今天正是開庭的日子。
“老大?”慕容水覺到陣陣寒意,將風的領口豎了起來,小聲問道:“你在想什麼呢?怎麼不說話?”
徐天南沉聲道:“陳家以后恐怕還是會逍遙法外。”
慕容水驚訝道:“啊?真的嗎?怎麼會這樣!”
徐天南解釋道:“現如今所有的口供與錄音證據都指向了馬邦德是兇手,就連陳家自己也已經提出了翻供。我敢斷定,只要文四寶他們對陳家那段時間的審訊中,有任何一句帶有引導意向的提問,都會被陳家的律師誣告為供或供。所以我認為陳家這次很大可能會逃懲罰,四爺他們偵查一大隊的人弄不好還會引來督察組的調查。”
突然間,一群穿制服的警員從法院大門沖了出來,視力極好的慕容水第一眼便認出道:“是四爺他們!怎麼回事?”
文四寶快步沖到了大門外,對著徐天南道:“出事了,快走!”
徐天南心中一沉,“怎麼了?”
“先上車再說!”
文四寶拉著警燈在前方開路,一路上數量警車開得飛快,駛向了押送車失聯的路段。
文四寶一邊開車,一邊解釋道:“就在剛才,法警押送陳家的車輛失去聯系了!”
“失去聯系了?”徐天南問道:“最后一次通話是什麼時候?”
文四寶道:“法院的押送車今早9點從看守所出發,最后一次通話是在20分鐘以前,當時車輛正經過鴨子壩水庫,然后就失去了聯系。”
鴨子壩水庫位于漠北看守所與市區之間,那是一段很偏僻的郊區道路,本沒有任何的監控路段,若在這種地方失去了聯系,也不得不令人懷疑其中是否出了意外。
很快,文四寶帶領著數量警車就來到了事發地,水庫周邊的道路按照設計規范,比兩旁的荒地高出了一米的高度,因此兩旁荒地因常年潤,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
“在那里!”慕容水遠遠就看見了在一片雜草中翻倒的依維柯大金杯。
幾人沖下路基跑了過去,發現押送車的車門已被炸開,但車空無一人,徐天南過車門向部看去,卻聞到了一淡淡的甜味,于是對文四寶道:“是乙醚!咱們的人應該還活著,快去找!”
文四寶立刻命令眾人道:“快!快!分頭找人!”
徐天南隨后又檢查一番車輛外圍,發現在車輛的兩個前被卷了一條寬度約30cm的金屬破胎,看樣子是車輛在快速行駛中到了這個破胎,隨后失去控制墜下了路基。
徐天南分析道:“對方使用了仿制的警用破胎引發車輛側翻,但是從這個破胎的焊接工藝來看,對方應該是專業的工程制作人員。”
文四寶憤怒地道:“肯定是陳炎找人干的!這家伙也太大膽了,竟然劫囚車!”
徐天南卻沉道:“四爺,恐怕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怎麼?”聽到這話以后,文四寶立刻警覺地問道。
徐天南道:“發現暫時沒有,但是我認為就這次法院的判決來說,應該是對陳家很有利的,退一萬步說,就算法院真的判決陳家誤殺立,但也罪不至死,因此我認為陳炎完全沒有必要冒這麼大風險來救自己的兒子。”
“這!這里!”
一名警員大著,眾人循聲趕了過去,眼前一幕卻驚得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
堤壩旁,五名暈倒的法警橫七豎八地躺在雜草中,然而就在他們邊,赫然竟是倒在泊中的陳家。
陳家死時面目猙獰、眼睛瞪得很大,似乎臨死前還在力頑抗,但咽部位的傷口卻直接割斷了管,可想而知在他臨死前曾遭到了多大的痛苦。
“這到底……到底是怎麼回事!”
文四寶一邊說著,一邊在陳家的尸周邊查看,突然將目放在了尸囚服的口袋中,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東西,發現竟是一塊白的小木牌,木牌上用黑的筆寫下了一個“斬”字,下方還有一句簡短的小字——殺人犯陳家。
“亡命牌?”徐天南突然自語道:“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用這種東西?”
文四寶納悶地問道:“啥牌?干啥用的?”
聽到這話,慕容水也立刻想了起來,應聲道:“對對!老大我想起來了,這不就是以前電視劇里放的,古代劊子手行刑時用的東西嗎,就亡命牌!”
亡命牌是古代犯人行刑時所用的銘牌,通常在犯人脖子后方服,上面要寫清楚犯人的姓名與犯事緣由避免錯殺,等到正午時分監斬一聲令下后,劊子手便摘下犯人的亡命牌,此時也就宣告著行刑的開始。
但這種行刑方式早在民國末年就已被淘汰,正如同前朝的劍不得斬本朝的,那麼到底是什麼樣的兇手,竟喜歡布置這麼一出儀式十足的兇案現場?而兇手到底又與陳家之間有什麼關系,這也使得文四寶完全不到頭緒,于是問道:“天南,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怎麼看不明白。”
徐天南道:“我看明白的也不是很多。”
聽到對方的回答,文四寶心中也略微到些許安,畢竟這種詭異而儀式十足的兇案現場,對方也和自己一樣暫時找不到頭緒,因此不算丟人。
但徐天南很快又道:“我現在只知道兇手是一個團伙組織,初步估計都曾到過社會不公的待遇,對我們執法者充滿了不信任,因此才會以這種法外審判的方式對陳家進行裁決,這些人中至有男兩名一名,并且有較強的工程行業經驗,不過我現在確實看不明白這些人與陳家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關系?亦或是他們只是為了自己的信仰殺人?”
文四寶呆住了,自己所說的“看不明白”是真的一點都看不明白,但他怎麼都沒想到,同樣“看不明白”的徐天南對兇手的模型鑄造竟已確到了如此地步,于是支支吾吾地道:“是……是啊,他們與陳家之間到底有什麼關系……”
徐天南沒有再理會文四寶,徑直走向了那幾名暈倒的法警邊,拿出尺子在地上測量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解釋道:“雖然這里雜草叢生沒有留下腳印,但是憑借這些雜草被踩踏的間距可以看出,這里至有三人來過,因此也就留下了三種不同的步伐度。而兇手這幾人又將法警丟在了路邊,目的就是為了被我們盡早發現,因此他們完全沒有對法警下手的想法,至可以看出兇手有著他們自己嚴格的是非觀念,并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說完,徐天南又指向旁邊的一排雜草,解釋道:“但是這排雜草明顯有被拖拽的痕跡,再據地上有一名比較瘦小的法警上沾著的灰塵來看,這名法警是被一個氣力不大,步幅寬度也比其余幾人都小的兇手從車輛拖拽了過來,有可能是人或很瘦小的男人。”
文四寶正在記錄徐天南的分析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李孟雪打來的。
文四寶平復了一下心,接起電話輕聲道:“孟雪,怎麼了?”
電話那頭傳來了李孟雪嚴肅的聲音,“學長,我剛才接到醫院報案就趕了過來,發現陳炎他……他死在醫院了!”
文四寶大驚,“死在醫院?他是怎麼死的!”
李孟雪道:“當我趕到現場時,就發現陳炎尸的邊有嘔吐,尸斑與部位呈明顯的紫紅,并且輸的滴壺表面有一個針孔。初步估計是兇手昨晚來到醫院,向陳炎的輸中注了氰化鉀導致。但是案發現場最離奇的,是就在我陳炎的枕頭邊發現了一塊白的小木牌,木牌上寫著……斬,共犯陳炎。”
“就是他!就是這個兇手!”文四寶立刻大聲道:“孟雪你聽我說!陳家剛才也被殺了!兇手用同樣的手法也在這里放下了一塊亡命牌!你立刻去調取醫院監控,看一下昨晚都有誰去了那個病房!”
電話里傳來一聲嘆息,李孟雪道:“學長,我已經查看過了,但是醫院的監控線路昨晚已被剪斷,而且據值班護士說,最近來住院部探的人比較多,們并沒察覺到有什麼異常的況。恐怕我們在醫院……查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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