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煊宸沒等過人,沒等過和他約定好突然失約的人。
當然,也沒人敢讓他等。
但今夜,有人讓他等了,等了還不止一會。
他理完當日的國事,著肚子。夜幕高漲之時,撐著一把雨傘,連龍輦也沒要,親自走過來了,一路上,他的角一直噙著一縷溫的輕笑。
當他走進太醫院時,抬起頭,笑意還沒展開就凍住了,迎接他的是一室黑暗。
羅公公幫著點的燭火,他看到銀耳和蓮子泡在清水里,晶瑩剔似的,旁邊還有一小勺白米,不知怎麼的,心一下子就暖了起來。
藥室里沒有一凌,桌上醫書半翻著,座椅上似乎還留有小太醫的余溫。羅公公說莫不是哪座宮是有事,把云太醫喊走了,他去找找看。
劉煊宸搖搖手,別催,朕等一會好了。
等待一個你想見的人,充滿了愉悅的期待,也充滿了說不出來的甜。
劉煊宸坐在燈下,悠閑地翻著醫書,聽著雨打在窗臺的滴答聲,覺這太醫院比他的寢宮還要溫馨。
雷聲隆隆,暴雨如柱。
時默默地流。
劉煊宸漸漸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在藥室中踱來踱去,宮中今夜加強了守護,不可能有任何外來的刺客闖得進來,那就排除被劫的可能。一個太醫也沒人要劫。那到底是什麼能把云映綠留在外面這麼久呢?
小德子被羅公公喚了來,他哆嗦地說云太醫前一個時辰還在太醫院的,他要去為云太醫端晚膳,云太醫說自己做,不必了。
羅公公不等皇上發話,吩咐隨同過來的衛宮到各個妃嬪的寢宮看看,云太醫在不在那兒,小德子也主加找尋的行列。
呆在太醫院中,面對面凝重的皇上,他嚇得直發,還不如在雨里轉悠呢!
皇宮太大了,找一個人談何容易,何況那個人還不在宮中。
劉煊宸已覺如坐針氈,這一刻,他恨起皇宮的廣大,恨起這滿天的雨來。
就在他快要抓狂時,聽到外面響起踩著雨水的腳步聲,他轉過,臺階上,一只‘落湯’眨眨眼,凝視著他。
“你到底去哪里了,朕好等?”這話說起來應該中氣十足,義憤填膺的,可一瞧見云映綠一漉地走進屋來,他的語氣變了,慢慢走近他,一步都恍若踏在他心上。
焦燥和不耐變了不舍和憐惜。
“我……散步去了。阿嚏!”云映綠一開口,就是一個大大的噴嚏,急忙揮著手,“劉皇上,快離我遠點,我有可能冒,會傳染給你的。”
“這麼大的雨,你不打傘,在外面散步?”劉煊宸不太確定地問。
云映綠一直發的鼻子,出架子上的布巾拭著臉,“雨中散步才浪漫呢!你淋過雨嗎,那種覺……阿嚏,只有藝家才能會。”
“朕神智比較正常,不屑于做你說的藝家。”劉煊宸搖搖頭,看云映綠兩眼迷蒙,突地,他在的袖角發現了一腥紅,龍目一下瞪得大大的。“說,你……剛剛到底去哪了?”
云映綠正在扯下醫帽,拭頭發,想起值夜時,太醫院中有一換洗的衫,一會可以換下。
“散步呀!”從后宮的角門一直散到太醫院。
“那這是怎麼一回事?”劉煊宸沖過去,指著的袖,“你是不是和宮里的哪個宮幽會、做茍且之事去了?”
他記起了講課那天,宮和妃嬪們對小太醫是怎麼個狂熱法。
也唯有行茍且之事,才會拖延這麼久,他越想越是,俊容一下嚴厲,憤怒地瞪著云映綠。
云映綠白了他一眼,嘀咕道:“你什麼思維呀?”又不是同,玩玻璃會刺破手的。一的被雨水沖涮了許多,這袖角一直捂在下面,沒淋到,才留下了一點痕跡。
唉,人真的不能說謊,一句謊言得要一百句話來堵。
“你真的沒有?”劉煊宸挑挑眉,盯著一裹著的子,有點口干舌燥。
“我對天發誓,好不好?我……等你總不來,就出去走了會,沒起到迷了路,天又下著雨,我索就慢慢散步走回來。阿嚏,不行了,我必須進去換服,不然一定要起熱度。”
云映綠這話一點都經不起推敲,可劉煊宸見到的歡喜蓋過了一切,他一點都不愿多想,“要朕幫忙嗎?”他熱心地跟在后面。
“快,快,離我遠點,我現在是病毒傳染,若是你被傳上了,那就不得了。”皇帝呀,一國之尊呢!
云映綠擺擺手,走進里面的值夜室,掩上門,快速地換下,邊換邊打噴嚏,一個接著一個。
劉煊宸在外面是聽得心的。
找尋云太醫的衛軍憂著臉,準備進來稟報,早就避到外面的羅公公搖搖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打發所有人離開,他攏外袍,倚著廊柱,閉上眼,這皇宮過一陣,怕是又要添一位妃嬪了吧!
“劉皇上,你還在啊!”云映綠走出里間,子有點發寒,都紫了,尋思著要煮點防冒的藥喝喝,不能讓熱度發出來。一抬頭,正對上劉煊宸深邃的雙眸。
云映綠因頭發全了,就沒再戴醫帽,一白的長袍,任由一頭發散在后。
古代男子和子一般,都是蓄發的,除了發型不同,若散著,也沒區別。
劉煊宸凝眸,有一剎失了神。
云映綠名字秀氣,長相秀氣,連頭發也無比秀氣。
他不明白只是將長發中分,任由著那蓬松云霧般烏亮的發散在肩的兩側,地黑亮的發怎麼會好似飄進了他的心坎?黑得徹底的發將的臉襯得似雪般晶瑩,一片皎月般的雪里有著一抹櫻紫,櫻紫的是那秀的。
他的子不可思議地對著清瘦的小太醫升起了一無法訴說的沖,他不由地攥起了拳,抑制著。
“朕還……沒吃晚膳呢!”這時候,他怎麼舍得走呢?
小太醫是病毒傳染又怎樣,就是是株毒花,他也想留。
這到底是什麼覺,如此陌生,又如此灼熱,讓他的心怦怦直跳,呼吸急促,卻又到說不出的向往。
“那我來熬粥,就蓮子粳米粥吧,不想熬銀耳了,太費時間,我再煎點藥服下,你一會也喝一點,預防被我傳染。”云映綠麻利地點上爐火,從藥房中翻出藥材和食材,冼凈,放在兩個砂鍋中,注水,置于火上。
的發太長,一會兒就跑到了前面,擋住的視線,甩呀甩的,神有些不耐煩。
“過一會就有得吃了,劉皇上,你一點都沒吃嗎?”云映綠手,站起,問劉煊宸。
劉煊宸閉上眼睛,瘋了,小太醫上的藥香,輕的話語,晃的青,讓他的心狂跳不已,這是一個男人啊,他到底怎麼了?
“劉皇上,你也不舒服嗎?被我傳染上了?”云映綠走過來,手就握住劉煊宸的手臂,扣上他的脈門。還好啊,除了氣息急促,其他沒什麼異常。
夜又黑又深,雨打窗外芭蕉,一滴一滴,如叩心門。
“你為什麼不把頭發挽上?”劉煊宸想一定是小太醫這一頭的青擾了他的心,這是罪魁禍首,綰上就不會心緒大了。
清水一樣的長發,容明亮如剛打撈上來的珊瑚。秀眸如星,他被眼波承載,溫暖消融。小太醫至直到純的言語,其實也是至至的。
他的心在抖,在一點點屈服于的狂涌。
明凈的容原來是需要素凈的黑發來點染。
著素凈,清爽直發,才是的極限。
云映綠臉一紅,以前都是蓄短發,不會擺弄長發。每天這梳長發的事,都是竹青的事,了不得找帕子扎一下,可今天帕子都了。
“我的頭發比較厚,干得慢,一會干了,我直接塞醫帽里,不綰了。”坐在爐火邊,呵著手。今夜雨淋得太多,熱度控制不住了,抖得上下牙齒都在格格作響。
“朕幫你綰。”劉煊宸被自己口而出的話嚇了一跳,他會綰發嗎?但他只是怔了一下,小太醫長發的沖讓他肯定他會的。
砂鍋中的粥開始沸騰了,熱氣蔓延在室,云映綠把火調小了一點,“我怎麼好意思讓你綰,別理它了,留給我的丫頭折騰它去。”
“沒事,朕閑著也是閑著。梳子呢?”劉煊宸盡量保持面平如鏡。
云映綠斜過臉,難得,俏臉一紅,不,也可能是火烤的,或者是熱度,反正小臉紅艷如花一般。“你會梳嗎?”盯著那雙修長的大手,那雙隨時拿把刀,不要殺你,要殺他的手,不知梳子在他手中會什麼樣?
“朕試試。”劉煊宸自信滿滿地說道。
云映綠遲疑了下,起走進里室拿過梳子和簪子,遞給他。到頭已經燙到不行了,神智一片混沌。
劉煊宸站到的后,一手按著后腦,一手握著梳子,靜靜地凝視著那一頭長發,靜靜將長發一把一把梳開梳亮,每梳一下,他的心就一次。
他沒做過這些下人做的事,也覺著男人的一雙手不該這些妝品。可今天,這樣做也沒什麼,他反而覺得滿溢著快樂、開心,自然得仿佛已做過多次。
他俯著小太醫清麗淡雅的秀,在爐火的照下,蒼白如月的臉容,綻放著星月的清輝。
他忍不住低下頭,輕吻著的發心。
“劉皇上,你晚上要和我說什麼了?”這劉皇上的力度和竹青有得一拼,云映綠舒服地閉上眼。
劉煊宸窘迫地抬起頭,“朕是說……你過兩天和朕出宮一趟。”他本來還想和小太醫聊點心里話,但狂跳的心讓他想不起要說什麼了。
“白天還是晚上?”云映綠問道,頭越來越沉了,用手撐著臉腮。
“晚上!”
“劉皇上,我加太多夜班了,不公平。”云映綠嘀咕道,眼皮加重。
“你……以后就搬進宮中住吧,朕的寢宮房間多著呢,怎樣?”劉煊宸順著心,期待地問道。
好半天,都沒人應聲。
他低頭一看,云映綠臉紅得象個小火球,呼吸頻繁。
“羅公公!”劉煊宸慌地輕呼一聲。
羅公公聞聲跑了進來,一瞧,試了試云映綠的額頭,驚道,“皇上,云太醫在發高熱呢!”
“這……該怎麼辦?”常人生病找醫生,醫生生病了,找誰去?
“這里面是煎的藥嗎?”羅公公眼一轉,看到爐火上的兩個鍋,都在往外噴著沫子,忙熄了火,粥和藥都好了。
“對,對!”劉煊宸小心地抱起云映綠,“云太醫剛剛有提到藥,還讓朕喝一點預防下,你快倒下來,讓藥冷冷,朕來喂。”
羅公公臉上掠過愕然,但就一會,他低眉順眼,依照君意行事。
劉煊宸替云映綠綰上青、喂了藥,抱著走進值夜的里間,親自替蓋上床被,合守候了一夜。
守夜的時候,他還把云映綠熬好的粥,捧場地吃個。
東方發白時,他著酸痛的脖頸走出太醫院,臉雖然憔悴,但兩眼晶亮,神愉悅。
從窗戶紙中進室,云映綠緩緩睜開眼,到子舒適了許多。小德子站在的床前,表怪怪的,告訴,皇上有旨,給兩天假期,讓回府歇息去了。
眨眨眼,今天真的能出宮了。
這就是古麗想的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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