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時候往往比平時忙碌得多。

祁家在附近是富戶,管事的多,掌柜也多,尋常各有各的東家,不過等到了過年的時候,這些人都會帶些東西上門來拜年，而眷們也會互相走走看看。

因著祁家門戶簡單，背后并沒有宗族,尋常和遠親也不走，柳氏倒是不太出門。

婦人之間的往和男人不同,男人們哪怕是在閑暇時候湊在一起,話里話外也是手頭的差使,只有至好友才說人,而他們的娘子能湊在一起的，多是夫家關聯，這才會讓后宅之間相互走。

既然管事們在祁家手下討生活,自然不了要往這里多跑跑。

不過柳氏并沒有過多的讓葉和方氏出來湊這個熱鬧，們各自都有孩子要照顧，柳氏也心疼兩個兒媳婦的辛苦,大多只是讓們打一晃，余下的時間就讓葉和方氏自己打算。

方氏那邊如何葉不知道,對葉來說，這幾天除了盯著旭寶不讓他沒事兒啃東西,就是和董氏聊院子里的藥材花。

“春蘭,怎麼沒帶虎子來”葉撂下了小鋤頭,站起來，一邊拿了帕子手一邊問道。

董氏對著葉笑著道“他大概是頭次出門，昨天和旭寶玩了陣子，回去以后就吵鬧著不睡覺，到了月亮都落了才睡著，估計等我回去的時候還醒不了呢，就沒帶來。”

葉聞言，有些意外“他晚上不睡”

董氏點了點頭，和葉一起進了廂房，關了門，等暖了些后捧著茶，笑著道“不妨事的，小孩子很容易一高興就睡不下，到了晚上難免不睡哭鬧，不打，白天補回來就是了。”

小人參也注意到董氏的眼下有暗，還有些腫，葉便重新攏了披風出門，到院子里，在花圃里左右看了看，而后拽了片淡黃的花瓣，稍微了，讓花瓣了很多，回來后就一邊一個摁在了董氏眼下。

頓時，董氏便覺得有清涼覺，眼睛舒服了很多。

這讓董氏格外驚奇，立刻想到這藥材花是有用的。

忙從懷中拿出了一個書冊，去桌上拿了筆，添飽了墨，對著葉道“娘，來說說，這花兒是什麼名字，作何用途的我記下來。”

葉慣是知道董氏藥癡，每次來都會帶個小冊子，恨不得天天都能從葉這里探聽來這些藥材花的用途。

不過小人參也沒有什麼好藏私的，曾經是人參，做的便是救命的事，這些藥材花若是能幫到旁人自然高興，再加上董氏是自家鋪子的老板娘，多知道些也是好的。

只是這會兒瞧著董氏眼睛底下著黃花花瓣，莫名的有些喜。

葉笑著走過去拉住“等會兒再告訴你，你先緩一緩，等眼底下不腫了再寫字吧，不然費到了眼睛，這花瓣就白摘了。”

董氏聞言，便點點頭，暫時按耐下了興的心，撂了筆，同葉重新坐回到桌前。

旭寶的搖籃就在一旁，小家伙正醒著，手拉著搖籃上懸掛著的黑羽，自己逗自己高興，玩兒得倒是開心。

見葉過來，他就“啊啊”的喊著，里嘟嘟囔囔的，嘟囔一陣就笑起來，也不知道笑什麼呢，圓嘟嘟的臉在小被子上蹭來蹭去，格外歡實。

這讓董氏有些羨慕“旭寶長得好，子也壯實，而且瞧著白天醒晚上睡的，照顧起來想必也不會太難。”

葉眨眨眼睛“他平時也睡，有時候一睡就一白天呢。”

董氏不由得收回目，好奇道“那這不應該啊，若是白天睡，晚上定是睡不著的。”

不過小人參夜里睡得沉，并不知道自家胖兒子晚上做什麼。

倒是一旁的小素，聞言道“二，小爺有時候晚上是不太喜歡睡覺的，到了夜里還會。”

葉一愣。

如今他還是吃的時候，了自然是要葉喂的，可是小人參從不記得自己半夜喂過他。

小素見疑，又道“每次都是二爺起來，若是小爺了，二爺就把孩子抱去室，想必是那時候喂的。”

此話一出，葉便明白，自己晚上不用被鬧醒，都是自家相公的功勞。

怪不得有時候大半夜的覺得口有人鼓搗，一直以為是祁昀閑不住，鬧了，葉素來是由著他的，也沒醒過，哪想到原來半夜鼓搗的是自家胖兒子。

葉不由得看了看旭寶，手了他嘟嘟的小臉蛋。

小東西，就知道吃，也不知道有沒有累到相公。

心里不由得想著，以后白天也該盯著旭寶睡覺了。

葉知道祁昀從來都是顧著的，不樂意把吵醒，可葉也知道祁昀的子要好好養著才能康健，這幾天商隊的事惹得他比往常還要忙些，到了晚上總該好好睡覺才行。

旭寶被了臉也不生氣，而是出了個乎乎的笑容，扭頭就把葉的手指頭咬在了里磨了磨。

因著還沒長牙，葉被他咬到的指尖只覺得，逗得笑起來，低頭就在旭寶的腦門兒上落了的響亮的親親。

一旁瞧著的董氏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羨慕。

這世間的好男兒很多，但是像是東家這樣的確實是太了。

董氏心里琢磨著，回家以后要和方勵好好說說，他不是覺得東家厲害麼那就先從疼娘子學起好了。

沒過多久，葉手將董氏臉上的花瓣取下。

董氏了自己已經消腫的眼睛，出了個笑，又拿出揣著的冊子，央著葉細細告訴這藥材花的用才好。

等董氏離開時，葉還送了一盆小黃花，讓回去仔細研究。

而葉則是換了裳，了花鈿，出門和方氏一起去公孫夫人的茶會。

這是兩妯娌頭一遭一同出門，方氏心里還是有些忐忑的。

平時在家里相融洽不假，可是更多的們是在柳氏那里頭，再不就是一起帶著孩子玩，卻很聚在一起。

并不是關系不好，只是湊不到一。

方氏喜歡讀書練字，葉喜歡吃吃喝喝，便很有能聊到一起的。

這次上馬車之前，方氏還在心里準備了很多套方案，想著等會兒要是冷場了要如何。

誰知道剛一上車，就聞到了一陣陣的甜香。

像是紅棗，又像是桂花。

葉早早的就上車等著了，這次兩個人出門做的是比較大的那駕車，車輿寬敞，葉索搬了個矮桌上去，又提了個食盒，正一個個的往外拿呢。

見方氏進來，葉笑著對招招手“嫂嫂過來坐。”

方氏微微提起擺坐到了葉邊的墊上，而后就看到桌上擺著幾碟子點心，想來剛剛聞到的甜香味道就是從這些點心上傳出去的。

葉將盤子擺完，把食盒撂到一邊后道“我問過娘，說是去縣丞家馬車要走半個多時辰，去了茶會也不一定能吃到什麼東西，便想著帶些東西來墊墊肚子。”

方氏去過幾次，聞言便點頭道“嗯，去了就是喝茶聊天，半點吃的都沒有的。”

說這話的時候，方氏都有些嫌棄。

祁家是富戶，哪怕方氏摳門也不會委屈了，來了客人的時候也知道拿出東西招待。

但是縣丞家的那位夫人卻是鐵公，一不拔，尋常找人過去只說吃茶，從不負責飯食，就連茶點都免了。

可是們這些商鋪莊子的娘子過去，總要帶些禮品才好，這一來二去，倒了縣丞給自家發財的時候了。

方氏看了看車輿角落里放著的紅錦盒，不由得在心里磨牙。

送了東西，卻次次連口熱飯都吃不得，真真讓人生氣。

葉倒是看得開，等馬車行進的時候，給方氏遞了雙筷子過去“那就先吃些，省得等會兒了。”

方氏晚上一般是不吃東西的，不過現在是葉遞了筷子，也不好拒絕，便夾了一塊桃花，圓圓的臉上有些猶豫，不知道是該吃還是該撂下。

結果一抬頭，方氏就看到了已經把腮幫子塞得鼓鼓的葉。

小人參從來都是個直率子，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旁的什麼都不在乎的。

吃起東西來也是格外爽直，不端著也不藏著，被柳氏教導出來了好儀態，瞧著也是賞心悅目的，最難能可貴的是，葉從不挑，吃什麼都香的很。

方氏就盯著看，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家婆婆柳氏喜歡讓葉來陪著吃飯。

除了秀可餐外，還因為自己這位弟妹吃東西的樣子太下飯了。

眉眼帶笑，臉頰微鼓，每一口都帶著滿足。

哪怕是方氏這種打定主意不多吃的人，都不由得有了食，默默的把桃花放進里。

好吃是真好吃的，方氏又了筷子。

等馬車停下時，瞧著桌上空空如也的幾個碟子，方氏不由得哭喪了臉。

怕是又要胖了

不過很快又笑起來，桃花真好吃，以后大不了多走走，總不能虧待了自己。

等兩人相攜進了縣丞家門后，就坐到了后面幾排，并不往前湊。

縱然如今商人地位提高了，但當的人家還是要被高看一眼的。

祁家如今是新貴不假，但是這些后宅子之間已經形了自己的圈子，各有各的門戶，祁家因為是新起來的，還沒融進去，便沒什麼事做。

其實方氏有自己的朋友，在閨閣中也有認識的小姐妹的，只是這次就拉著葉說話，沒有離開過。

或許方氏在家里會有些眼熱祁昀進項多，可是一出家門，方氏還是能分得清外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很清楚。

從進門后方氏便一直呆在葉邊，給說著到這里來的夫人們都姓甚名誰。

葉端著茶盞聽著，因著吃飽了，葉也有力氣去記一記，縱然不能記全，能記下和祁家有可能有關系的便好，旁的只聽個大概就是了。

前頭圍在縣丞夫人邊的人們如何熱鬧，祁家兩個兒媳婦都沒有往上湊。

方氏有自己的道理“如今，他們兄弟三個都有自己的前程，我們不用奉承誰，不然以后他們若是有誰發跡了，如今我們做的事便是給他們丟人。倒不如躲個清靜，略略認識些就好，不得罪就是了，其他的等以后再說。”

葉聽得出方氏在寬自己，對著方氏笑笑，輕聲道“嫂嫂放心，我不在意。”

小人參的心很小，能裝下的不過就是在乎的那些人，不在乎的人關何事。

旁人如何與無礙，自己開心才是最要的。

對著方氏輕聲道“我只想等早早散了，要去看燈呢。”

方氏笑著點頭，讓再耐心等等，可是等葉扭過頭看向別的時候，方氏圓圓的臉上卻有些不解。

以往縱然自己到這種茶會上不會過于熱絡，但也不至于誰都不理，今天未免過于冷清了。

倒像是被誰擱置了似的。

等到茶會散了后，臨出門時，方氏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縣丞娘子旁邊站著的年輕婦人總往們這里看，眼神冷淡，似乎還有些厭煩。

小人參同樣瞧見了那人，拽了拽方氏的袖口，低聲問道“嫂嫂，那是誰怎麼總看我。”

方氏微微皺眉，因著那年輕婦人臉上的敷的厚，又隔得遠，仔細分辨才認出了，用手拿著帕子擋著對著葉低聲道“是城東賣陶的林家兒，我記得是許給了縣丞兒子做娘子了，只是當時你在月子里，便沒讓你去吃酒。”

縣丞家娶兒媳婦，周圍有點頭臉的都會過去慶賀一下。

不過葉生完旭寶就坐月子，坐完月子就去了山上的院子里，這些就都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