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祥卻有些同他，你如今這般高興，若日後有些什麼別樣心思，對這樣的夫人，恐怕不好藏……不過也說不定，秦祥又想起那漂亮的伏擊戰來。這兩位也算棋逢對手了。秦祥突然想起前幾日被聖人嘲笑的韓侍郎來，這位被其夫人拿著木杖追出家門，不知沈小娘子拿著木杖追林尹是個什麼景象？

有人來稟事，打斷了秦祥的“暢想”。他與林晏和沈韶笑道，“某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林晏和沈韶送他出來，沈韶道：“這兩日，兒會多畫幾張圖形送過去。”

“那就拜托小娘子了。”秦祥與他們再次道別，帶著人騎馬走了。

林晏也有一堆的事要忙，不能在這裡久待。

他微笑著看沈韶，沈韶也瞇起笑眼看他，有的人啊，就是只看著，心裡也覺得高興，當然若是能做些別的就更高興了。

林晏溫聲道：“我走了，你自己當心些。莫要嫌帶著人出門麻煩，有些惡徒的心你是猜不的，要防著他們狗急跳牆。”在開始謀劃這件事時，林晏到底又把周奎等幾個功夫不錯的侍從塞給了沈韶。

沈韶很乖地點頭，又湊近一步，瞇眼輕聲笑道：“晏郎——說句好聽的話吧？”

林晏又想起圍獵跑掉的那隻狐來，那狐看著小鳥小了自己埋伏時，大約就是這個樣子吧？

林晏卻甘願當那小鳥小，他沉了片刻，微一下，輕聲道：“我的阿薺——是天底下頂好的小娘子。”

沈韶這回笑得像剛吃了大餐的狐貍了。

第105章 捕李四郎

雖然前方已經與趙王的軍隊開戰了，但長安城裡的日子還是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柳樹綠了，草青了，各種鳥雀嘰嘰喳喳，又是一年春來到。貴人們辦起賞春的宴會，笙簫管弦，人歌舞；平民們挖野菜拌了餡兒包時鮮餛飩，吃春盤咬春；新科進士們春風得意，走馬長安；街上穿著輕薄春衫的小娘子明眸一轉，對面的年輕郎君眼睛都直了……

這還沒到上巳節呢，上巳節更熱鬧。

軍對此也無可奈何，世如此，風俗如此。事實上，軍、武侯、坊丁們也有些疲遝了，許那人犯早跑了呢？

升平坊的一所民宅裡，幾個侍從擋住院門，叉手求肯：“四郎，你還是出去吧。如今外面雖盤查得不嚴了，但那街衢路口上還著你的畫影圖形呢。”

李棫指指自己的臉，“我這樣兒，還能看得出來？”

侍從們看著面前暗黃臉、八字眉、一把胡子的病書生，為難地互視一眼，四郎一向珍視自己的容貌，如今“自汙”若此，也實在難為他，但……

其中為首的一個道：“四郎，任校尉打探消息快回來了，你等等他再出去吧？”

李棫越發不悅起來，“他任奉也配讓我等？”

任奉埋伏長安多年，口齒頗有些油，但李棫也不是傻子，能看得出，他是喬亥的人。他那樣油舌地敷衍，比喬亥那老頑固更招人厭煩。

謀刺皇帝之前，喬亥擺出一副忠臣的樣子，以鄭重的頓首禮請罪，七上面地求李棫避一避，說什麼四郎份貴重，若有閃失，自己萬死不能贖罪之類，李棫雖覺得喬老叟太過小心，但到底心，答應由任奉帶著去別避一避。

後來謀刺竟然真的失敗，李棫不是不心驚的，也確實有些謝喬亥，幸虧這老叟明謹慎……

但如今如困一般天天窩在這小宅裡不得見天日，關鍵，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兒，李棫實在焦躁。任奉說前面已經打起來了，想想家裡已經做好的皇帝冠，阿耶會不會登基？為穩定民心，他會不會立三郎為太子？甚至放出二郎來？他從前也是很疼二郎的……

李棫要出門，侍從們是攔不住的。

怕引人注目，他隻帶著兩個隨護衛，都是從趙王府帶來的，功夫高，話，惟自己命是從。行在街上，李棫開始還有些膽，但出坊門時，那坊丁也不過漫不經心地看了他們一眼，路上還遇到幾個軍，也並沒發生什麼，他的膽氣就壯了。

李棫也不是頭一天出門，他知道，打探消息，有兩個去，一為酒肆食店，一為秦樓楚館。喝多了，有人在懷，裡什麼都說得。想到酒肆，就想起沈記，李棫抿抿，徑直去了平康坊。

進了平康坊，管弦之音盈耳，綺羅人滿目，李棫松弛下來，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找了一家不算顯眼但看著舒服雅致的院子，李棫走進去，坐在堂上角落裡，點了飲子糕餅，聽一個子彈琵琶唱曲兒。

“……一枝紅豔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唱的是李太白的清平調。

唱罷，有人道：“有沒有新鮮的？天聽這個，都膩了。”

子輕輕一福，笑道：“新科進士們及第，往年這時候新詞最多，但今年的詞卻——未免鏗鏘了些，怕是不適合郎君們喝酒的時候聽。”

因為與趙王一戰，也或者與不士子在沈記酒肆適逢謀刺案及其後的“赤心宴”有關，今年新科進士們做的詩了些綺靡香豔氣，多了些慷慨悲壯之意。這樣的詞，實在不適合這時候唱，況且能唱得好的人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