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太有簡杭的號碼, 沒直接聯系，今天來找簡杭的那件事，實在難為。糾結了半天才決定來找。

　小樊掛了電話, “簡總不忙，我帶您過去。”

　林太太淺淺一笑，“麻煩你了, 樊書。”

　“您客氣。”小樊放下手機, 帶林太太去簡杭辦公室。

　小樊猜不準林太太的年齡，人長得漂亮, 材保持得當，高貴和優雅刻在骨子里。

　簡杭那邊, 掛了電話, 跟秦墨嶺說：“林驍媽媽來找我。”

　秦墨嶺頷首, 拿起之前看的那本書，站起來, “你們聊。”他離開簡杭辦公室。

　林太太見到簡杭，一如以前那樣隨和親切。

　很喜歡簡杭, 盼過簡杭做兒媳婦，可惜林驍不爭氣。

　簡杭煮咖啡招待，“林驍怎麼樣？”

　林太太嘆氣, “他呀，一言難盡。”

　簡杭笑笑, “再過兩年，一點就好了。”

　“我不指他能。”這是林太太的心里話。

　簡杭把煮好的咖啡端過去，在林太太對面坐下。

　這麼熱的天, 要是沒要事, 沒人想出門。“是不是林驍又惹您生氣了？”

　林太太再次嘆氣, “自從尹林換了新老板，眼瞅著林驍開始發蔫兒，回家不說話，除了打游戲還是打游戲，前幾天他竟然開始煙。”

　“早上睡到八點鐘還不起。”

　林太太抿一口咖啡，“其他人不知道，簡杭你應該知道，你在尹林時，他這兩年每天早早就去公司，整個人神頭十足，周末晚上在家埋頭吭哧吭哧寫個人小結，刪了寫寫了刪，有時百來個字，他能寫好幾個小時。我跟他爸爸都看在眼里，覺得這孩子是個正常人了。”

　簡杭：“......”

　“他沒本事，我們做父母的心里有數。沒把他教育好，我和他爸也自責。說實話，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教育孩子，很失敗。”

　林太太一直看著杯子里的咖啡在說話，“我不求他才，為多厲害多厲害的人，我只求他人。”

　“可他現在的苗頭，不太好。”

　“人一旦開始頹，慢慢就會廢。”

　林太太抬頭看簡杭：“他最懼的人是你。心里上懼你。我和他爸爸商量過，打算讓他應聘四部，不找關系，憑他的條件，他又能說會道，應聘個市場部的公關崗位，應該...還是能應聘上。”

　簡杭：“......”

　林太太自己都不好意思，又低頭喝了一口咖啡，“不需要你多照顧他，就是要麻煩你多管管他，往死里管都行。”

　簡杭管林驍已經管得順手，幾乎不用說話，一個眼神睇過去，林驍就不敢吱聲，管他本不費力氣，只是，“林驍喜歡投行工作，讓他來傳統的快消行業，還又是公關崗位，他未必愿意。”

　“那還不簡單，停了他的卡，讓他去哪他去哪。”

　“......”

　簡杭沒立場去評判，也不喜歡擺大道理去說教。

　“當然，如果他實在不愿意，那我也沒轍，總不能綁著他來。我回去跟他商量商量。”林太太喝完咖啡，“不打擾你午休了。一次次麻煩你，實在不好意思。”

　簡杭起來送人，“林太太您別這麼說，在尹林，林驍是帶著資源帶著項目去，他不欠誰。有他在，我們團隊的氣氛別提多好。資源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能活躍氣氛也是能力的一種。”

　林太太就喜歡簡杭這份通和大氣，說得心里舒暢了一些。

　和簡杭并肩往外走，“讓你喊我阿姨，你還是那麼客氣喊林太太。”

　簡杭笑，“喊不出口，誰讓您這麼年輕。喊姐還差不多。”

　林太太：“那就喊我姐，讓林驍喊你小姨，以后讓他小姨夫也多管管他。”

　簡杭：“......”

　認識的所有人里，唯一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的就是林太太，總是讓人哭笑不得。

　送走林太太，簡杭回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門口，腳下一滯，看著沙發上的人，“你...沒走？”

　秦墨嶺：“沒，在隔壁會客室。”

　聽到們在門口的說話聲，知道林太太告辭，他又過來。

　“林太太又要把林驍塞到四部？”

　“是讓林驍自己應聘，四部的人事由廖詠玫管，合不合適，廖詠玫說了算。”不是重要崗位的人，不過問。

　簡杭客觀評價林驍：“去尹林，他的學歷和能力都不夠，需要他父母找關系。到樂檬市場部，他的學歷和能力足夠。”

　秦墨嶺對林驍的事不興趣，“還要打游戲？”他問。

　簡杭看手表，時間不寬裕，不過勉強夠打一局。

　秦墨嶺合起書，改主意：“別打了。睡一會。”

　他拿一個抱枕放邊，“躺沙發上睡。”

　簡杭枕在他上，秦墨嶺把抱枕墊在脖子下，脖子不懸空，睡著正舒適。

　一只手握著他膝頭，他的手自然搭在肩頭。

　秦墨嶺靠在沙發背上闔眼，陪午睡。

　瞇了幾分鐘，他忽然睜開來，“我把你手表摘下來。”

　簡杭：“嗯？”

　一時沒明白什麼意思。

　秦墨嶺解釋：“戴著手表睡覺，手累。”

　簡杭戴慣了，無所謂，不過還是把手給他。

　秦墨嶺輕輕摘下來，“睡吧。”

　簡杭瞇上眼，放空大腦，很快睡。

　秦墨嶺沒睡，單手環在肩頭，另一只拿著手表，將手表放沙發扶手上展平，拿手機錄下手表，錄得很慢，每個細節都放大，錄好發給高書。

　以免吵到簡杭睡覺，他把手機調靜音。

　秦墨嶺給高書發消息：【找差不多風格的表盤和表帶。再讓專業人士看一下，表鏈的準長度。】

　高書問：【只看單獨的士表還是對表？】

　秦墨嶺：【對表。】

　此時，事業二部。

　今天中午鐘妍月的午休也泡湯，不速之客是姐姐。

　鐘妍菲是第二次來妹妹的辦公室，現在換到總裁辦公室，寬闊敞亮。

　盯著妹妹烏青的黑眼圈，“悠著點。”

　鐘妍月打個哈欠，“剛接事多，等順手了，就不用加班。”

　喝咖啡提神，“你怎麼有空來？”

　鐘妍菲聽說簡杭提前到崗，怕妹妹跟簡杭有沖突，“不管怎樣，你現在跟齊正琛結婚了，以前的事，誰對誰錯不重要，該翻篇翻篇。”

　“知道。”

　“知道就好，我就怕你心里怨，到時跟簡杭鬧得不愉快。”

　“都過去了，我不想找任何人的茬。”

　鐘妍月指指桌上堆山的資料，“我哪有時間想別的，工作都忙不完。”

　對談沨的也慢慢淡了，被工作沖淡。

　“二部人手不夠用，在招人，招了人沒地方辦公，公司給我們部三層樓，都滿了，我正在跟公司協調辦公場地。”

　鐘妍菲再三叮囑：“不要跟簡杭有矛盾，最后氣到的是你，不值當為一個渣男這麼對自己。”

　跟簡杭有關的一些事，得讓妹妹知道，“我和簡杭打道前，別人說多厲害，說一個人頂一個團隊時，我還覺得好笑。”

　等接了，才知道一個人真的能干一個團隊的活。

　“又聽別人說了一些，發覺對誤解很深。”

　鐘妍月問：“你打聽到了什麼？”

　“不是打聽，飯局上聽風投圈人說的。”

　“剛獨立做項目時吃過虧，法律方面的風險沒把控好，這是律師事務所的責任，可畢竟是牽頭組建的團隊，那次導致甲方損失數千萬元。”

　“最后項目失敗，雙方鬧上法庭，尹林賠償了甲方一部分損失。當時尹林一個高層看到法院傳票，直接把傳票砸到簡杭臉上。”

　“當時尹林董事會不看好，只有龐林斌力。沒有龐林斌，在風投圈的職業生涯，基本到此。后來在尹林那麼賣命，是還龐林斌的人。”

　“那件事對打擊很大，為此攻讀了法學。”

　“從那之后，所有經手的項目，沒出過任何紕。”

　鐘妍月不懂并購，但以前跟談沨在一起時，多了解一點。

　并購一個項目，除了投行參與外，還有律師事務所，會計師事務所。簡杭一個人能干一個團隊的活，那這些應該都通，而不是只懂皮。

　“姐，你跟我說這些干什麼？”

　鐘妍菲道：“你們都是事業部總裁，免不了有競爭的地方。別輕敵，別總覺得是靠秦墨嶺。”

　鐘妍月點頭，“這個我知道。”

　鐘妍菲上前幾步，輕輕抱抱妹妹，“你比我強，我都能把工作做好，把日子過好，你也會的。”

　沒必要再想著談沨。

　鐘妍月送姐姐到電梯間，鐘妍菲摁著電梯鍵，轉頭道：“四部要裁員，你們二部要招人，無形當中，矛盾就來了。”

　其他沒說，進了電梯。

　--

　這個中午，沒睡午覺的還有鄭炎束。

　煙灰缸邊，煙灰落了一層。

　鄭炎束掐滅煙頭，一個中午，他了七八支煙，打破了記錄。

　嗓子干得難，他去冰箱拿了一瓶冰水。

　一瓶冰水喝下去，鄭炎束冷靜不。

　他去洗手間絞了一條抹布，把桌上的煙灰干凈。

　半年把四百多家經銷商關戶，且都是有影響力的大經銷商，會要了四部的命。

　不關戶，飲鴆止。

　遲早也是要命。

　四部需要新鮮，需要換新的經銷商，他明白。但作不能這麼大。簡杭這招是釜底薪，破釜沉舟。一旦破不好，四部沉船，沒有任何回天之力。

　行這麼多年，他從來沒聽過哪家企業敢同時換掉四五百家經銷商。

　這是致命作。

　換掉以前的經銷商，開發新的經銷商，可能會給四部帶來一線希，但也只是可能，帶來的希也只是一線。

　這麼做，是冒險。

　鄭炎束扔掉抹布，抄起手機給簡杭發消息：【我作為市場總監，有義務提醒你，簡總，你再冷靜冷靜！】

　簡杭：【你冷靜了那麼多年，四部有起嗎？】

　鄭炎束：“......”

　懟人，他懟不過簡杭。

　【但這也不是你瘋狂裁撤經銷商的理由！】

　簡杭：【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場，站在市場總監這個角度，我可能跟你一樣的想法，反對關戶。所以你今天開會中場離開，我理解。但我不是市場總監。】

　又道：【你不理解我沒關系，執行就好了。】

　鄭炎束退了一步，【先關戶兩百家，也給各大區經理一點適應的時間。】

　簡杭：【在我這，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這事到此。接下來我只看執行況，不聽任何理由。】

　鄭炎束刪了對話框，手機扔桌上。

　掙扎了兩個小時，跟自己斗爭了兩個小時，鄭炎束再次拿起手機，在大區經理群里發消息：【四點鐘開視頻會。】

　五點鐘，簡杭關電腦下班。

　手機振，鄭炎束發來消息：【你的意思我已經通知到各大區，接下來可能會有大區經理和城市經理跳槽離職，做好心理準備。】

　簡杭：【辛苦了。】

　把手機塞包里，拿上車鑰匙離開辦公室。

　今晚回家吃飯，蔣盛和也過去。

　夏季的五點鐘，太高高掛在天空，簡杭適應了一周還是不習慣這麼早下班。

　經過花店，包了一束鮮花帶給母親。

　的停車位被蔣盛和的車占了，沒想到他來這麼早。

　簡杭另找了停車位，告訴秦墨嶺：【你小學同學已經到我家。】

　秦墨嶺：【我剛從公司出來。你等我？】

　簡杭：【我先上樓，你到了打電話給我，我下樓接你。】

　秦墨嶺：【嗯。】

　放在以前，他不會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