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申等了一日, 次日中午X市那邊才回話。
說合同已經派人去查,畢竟是幾年前的,查起來沒有那麼容易, 讓他稍等兩日。
如今這種況, 等兩日豈是那麼輕松?
且不說董事會那邊催得, 大概被起訴的消息傳出去的緣故, 欠款的幾個公司,和下面的分包也催得。
分包要付, 銀行的貸款要付,還有一些勞務費要付, 公司員工也要發工資, 財務這兩天也催他催得。
人在平地里栽跟頭,和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所栽的跟頭, 是不一樣痛的。
應付完一堆電話,李明申邊打電話,邊給目前正在做的東辰市中隧項目經理發消息,【拜托翟總催一下合同,再不趕走程序,我這邊要出人命了。】
好歹這邊撥下來款, 挪用一部分, 讓他拿去先解決燃眉之急。
中隧這邊的工程正在進行, 剛接手不久, 李明申也墊資了一部分, 雖然已經施工,上面的款卻還沒有撥, 好在這個項目經理以前合作過, 很快回了消息, 【李總別急,我催下。】
李明申回:【多謝翟總。】
電話打完,男人把手機往桌子上一丟,撐著額頭在辦公室坐了良久。
晚上的時候有應酬,李明申推了沒去,這兩天吃不好睡不好,所以早早就回了家。
人紅的時候是非多,人倒霉的時候壞人就多。
這一點,趙夏卿早就明白,早晨一大早出門,沒想到在福苑大廈遇到趙飛思。
以前兩個人的關系就不太好,自那日之后,更是連說話都懶得說了。
所以看見趙飛思的時候,趙夏卿轉開臉,全當沒看見。
誰知趙飛思徑直朝走了過來,走到距離兩三步的地方,站住腳。
趙飛思在臺階之上,趙夏卿在臺階下面。
兩個人互相看著彼此,趙飛思的角扯了扯,抱起來手臂,“我聽說李明申公司被起訴了,如今賬戶都被凍結了,前段時間還因為施工問題賠了六百萬,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麼缺德事,怎麼這麼不小心?”
缺德自然是指給使絆子,耽誤了不工期,讓被領導罵了半個月,最后還是領導親自出面,求爺爺告,從朋友工地上借了幾個人,連夜送過來的。
如今領導還沒消氣,害的趙飛思現在看到老板就躲。
這一行人,以前都是周圍人照顧,自從李明申整了那一檔子事兒,搞得趙飛思舉步維艱。
趙夏卿抿,眼神冰冷地看著姐姐,許久才轉開視線。
不屑于趙飛思爭辯,轉就走。
這剛走出兩步,就聽背后的趙飛思玩味地笑了笑。
笑聲立馬到趙夏卿,口起伏了兩下,轉大步走向趙飛思,三兩下上了臺階,視線與趙飛思平齊。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盡管他現在司纏,但實力擺在那,人脈資源也擺在那,如果我是你,與其在這說風涼話,不如趕去找李明申雪中送炭,錦上添花的時候破頭都沒你的份兒,如今正是你獻殷勤的好時候,等他東山再起,有什麼好項目,才會第一個想著你……世界上沒有白撿的便宜,所以你永遠都做不大,因為你不懂人心。”
趙飛思聽完一愣,立馬揚了眉梢,“還用你教我做事?”
趙夏卿笑了笑,雖然心里也沒底,但氣勢上毫不輸,“那我們以后走著瞧。”
說罷,不再給趙飛思任何奚落的機會,大步離開。
表平淡走出去一段路,趙夏卿才停下腳步,臉上展現出一愧疚之。
著肩頭抬頭了湛藍的天空,眼眶微微潤,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恰好這個時候,王悅容發消息找,問最近怎麼樣,一直忙工作和家里,自己輸,生病也沒照顧。
趙夏卿早就病好,心思不在這個上面,只是對王悅容說:【老李被起訴了,前段時間工地上還遇到麻煩賠了款,我還是從別人里才知道的。】
王悅容沒說什麼,做生意嘛,總有起起落落,所以也沒太當回事兒,只給發了個抱抱的表。
趙夏卿卻一腦的發了很多——
【我以為現在自己足夠心狠,不會再心疼男人。】
【但是從我知道以后,我真的真的特別心疼他。】
【心疼的同時又覺得無能,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我想幫他又無能為力……】
說到這里,趙夏卿就了眼眶。
王悅容才安:【我明白那種覺,我對老朱也有過,要不要我去找你?】
趙夏卿深吸了口氣,【我只想早點回家。】
回去的路上,一邊開車一邊想事,終于深吸口氣打定主意。
拿起來手機就給馮沉打電話,“喂,馮總。”
“夏卿,有事嗎?最近怎麼樣?”
趙夏卿斟酌了一下,堅定的說:“我想把這個劇本推了。”
馮沉很是意外,“理由是什麼?我看你這兩場戲份寫的很好,對方也非常滿意,我們準備簽合同呢。”
“……家里遇到點事兒,”握著方向盤咬了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工作起來的時候力太大了,狀態也不好,在這種況下,沒有辦法兼顧家人……”
說的含糊其辭,只說家人也沒有指誰。
馮沉和李明申不在一個行業,李明申那邊的任何風吹草,也都傳不到他耳朵里。
看說的這麼含蓄,還以為父母那邊不好。
“你想好了?”
“想好了,”平淡地說,“我想多一點時間和力放在家里,最近這段時間特殊的,抱歉。”
馮沉本想再勸一勸,誰知趙夏卿直接掛斷電話。
打完電話之后,深呼了一口氣。
雖然有些憾,不過,特殊時期特殊對待,趙夏卿必須要暫時做個取舍。
*
李明申到家的時候,趙夏卿就坐在客廳里,過落地窗,看著外面的小花園發呆。
聽到后的腳步聲,轉過細細打量他。
這兩日,李明申憔悴了不,人也瘦了很多。
之前沒怎麼注意,因為確實不算一個特別細心的人。
男人抬手外套,趙夏卿主走了過去,抬手去接他的外套。
本來昨晚兩人鬧了那麼一場,換作以前,肯定沒那麼容易消氣,不過現在只要想到他工作遇到麻煩,仿佛再說什麼難聽的話,都不生氣了。
這麼一個作,讓李明申僵在原地,垂眸看著接外套的作,沉默了會兒才遞過去。
趙夏卿把外套掛好,又默不作聲的走到他跟前,輕手輕腳幫他解領帶。
從認識到現在,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周到。
男人看上去卻不怎麼開心,偏開頭,面無表忍了會兒,忍不住握住趙夏卿的雙手,制止的伺候。
“……我自己來。”
趙夏卿聲說:“好。”
然后起就往廚房走,邊走邊對他說:“我給你盛碗粥,是我第一次做,這兩年都沒做過飯,手生疏了,你嘗嘗好不好喝……”
說著就盛了一碗,取了一枚白的瓷勺,從廚房走出來看他一眼,沒往餐廳里端,徑直走到他坐著的茶幾旁。
雙手遞給李明申,雙眸水潤,聲細語地催促他:“先墊墊肚子……阿姨去買菜了,晚上想吃什麼?”
李明申丟了手里的領帶,往沙發上一靠,閉上眼睛。
“對不起我有點兒疲憊,能不能先放著,等下我再喝?”
“好,”趙夏卿彎腰把粥放下,坐在沙發上看了看自己的腳尖,客廳里靜悄悄的,默了會兒,抬起眼打量他,又問,“要不要我幫你肩膀?”
這麼說完,李明申靠在沙發上,掀開眼皮子看。
“你工作一天也累的,不用。”
“我準備陪你一個月,把工作先停掉,也免得我工作起來太投,我們倆容易吵架。”
沒想到這麼一說,李明申卻并沒有很開心,反而眉宇皺起來,深深看著,臉上緒復雜,晦難懂,甚至比剛才更不開心。
隨后支起來子,胳膊肘撐在膝蓋上,雙手用力地了臉龐。
“夏卿,別這樣。”
趙夏卿愣愣地眨了眨眼皮子,“怎麼啦?”
李明申視線轉到一邊,盯著落地窗簾上的吊穗,沉了半晌,突然轉過頭對說:“你越這樣,我力越大。”
趙夏卿蹙起來眉頭,眼看見他,非常不解,“為什麼?”
李明申閉上眼,臉有些難看,往后一仰,又靠在沙發上不言不語。
兩個人又沉默了一會兒,男人突然說:“沒有為什麼?你讓我覺得自己很無能。我能出去住兩天嗎?”
“不行,”一口否決,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看著他問,“為什麼要搬出去?你這樣我很不安……到底是因為工作的問題?還是,我讓你很討厭?”
“我沒有討厭你,”李明申說,“你越這樣,我力越大……”
不知是男的思維問題,還是趙夏卿達不到他的思想高度,深深地擰起來眉頭。
“我都不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為什麼要愧疚?”趙夏卿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問李明申,“……你是不是做過對不起我的事?要不然,有什麼好愧疚的,我們是夫妻,就應該同甘共苦。”
李明申閉上眼睛,許久才莫名其妙說:“我以前誤會你了,你很善良,是我思想齷/齪狹隘……”
這樣的孩子,如果以后真的負債累累,拉著拖累,自己真的就是畜牲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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