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想了想，問：「你現在就要過去嗎？」

江偌說：「對，我今天下午剛好有空。」

明叔回：「下午你爺爺跟你二爺爺打算上山去呢，我得跟在他邊。」

江偌心想，明叔一直陪爺爺待在郊區，聽他每次說起都像世外桃源，他倆樂不思蜀，但總覺得有古怪，打算趁此過去瞧瞧。「要不然我過來找你拿鑰匙？」

柳明說：「你開車過來太遠了，我家跟這邊是反方向，那太折騰了，」他琢磨了一下說，「這樣吧，要不然你去我兒子公寓那裏，找我老伴兒拿，或者我讓給你送到門衛那裏。」

江偌有事擺人，哪能再讓人家為奔波。「沒關係，我過去拿就行。」

「行行，沒事那我就掛了。」柳明言辭謹慎卻暴出一種匆忙。

江偌故意沒掛電話，追問：「明叔你現在很忙嗎？」

明叔笑開來：「那可不是嘛，二老一會兒上山去，我得替他們打點。」

「大冬天，山裏有什麼好去啊？」

「泉眼，觀景臺，峰頂，那可多了去了，」明叔一一道來，好似早就踩過點一樣，「而且上面開了好幾家民宿，你二爺爺的朋友就是其中一家的老闆，三人沒事就敘敘舊。」

江偌也沒去過，不知那邊景如何，只半聽半信，讓他們注意安全。

午飯後不久江偌出了門，先去明叔兒子那裏，找明叔的妻子拿了鑰匙，而後再驅車去了近郊的那棟別墅。

江偌推門進去，傢地板纖塵不染，看得出有定時打掃的痕跡，只是外面的花圃，只有明叔通照顧花花草草的本領，冬后他也荒下了，長時間無人打理，現在只剩一院子的頹敗。

獨棟別墅面積較大，車庫地下室和前後院配置一應俱全，之前從江家老宅搬過來的東西，都放在地下室。

地下室口在客廳偏左側的樓梯旁，頂部三分之一空間在地面之上，有從高的窗戶照進去，裏面雖然線晦暗，但並非手不見五指。

推開地下室的門，一灰塵和的霉味撲面而來，江偌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味才進去。

從老宅搬來的東西，都裝箱靠牆整齊擺放著，箱子外面用黑記號筆寫著裏面裝著的是誰的東西，活人的東西不多，大部分都屬於死去的人。

江偌在老宅總共沒住過幾年，上大學之後那幾年基本又都在紐約度過，重要品都以帶走，擱置的東西零零總總一個大箱子就裝完。

寫著名字的箱子旁邊，兩個重疊的箱子表面寫著另一個名字：江湛。

江偌一時有些複雜緒湧來，沒記著先找自己要找的東西，反而打開了江湛的箱子。

關於這位兄長，江偌知之甚，現在連他照片上的面容都記不太清晰，只記得當時回到江家時，江行璋夫婦和江湛的兩個房間是常年鎖著的，但有人定時打掃，所有品保持原樣。

江偌記得有一次傭人打掃時，江偌從江湛房間路過，瞟見裏面兩個立柜上全部擺滿了手辦，他應該是有這方面的好。

如果江湛還活著，也就比大兩三歲。

江偌陷一種陌生的惋惜，隨後打開他的箱子，正是他的那些手辦。

這些東西都是明叔親手盯人收拾的，看得出來，江湛喜歡的東西，他也慎重對待，每隻手辦都用明盒子裝好再放進來。最上面的那一隻紅手辦矚目，是第一代鋼鐵俠模型。

江偌隨手打開旁邊那隻紙箱，最上面都是用相框框起來的家庭員照，有單獨照，也有全家福。

一張合照是江湛所在大學的橄欖球隊賽后照，他在杉磯上的大學，並且在校橄欖球隊有出表現。照片里，一群深淺不一的年輕男孩穿著橄欖球服，取下頭盔抱在手裏，每個男孩臉上都掛著勝利的微笑。

江偌一眼就找出了江湛，高鼻深目，笑容爽朗桀驁，上還未褪去青春洋溢的年。

江偌從未見過這些照片，只在剛回江家的時候，爺爺給看過一張中規中矩的家庭合照，分別告訴，照片里那人的份，老人或許是難以面對喪子喪孫的悲痛，怕看見這些照片會勾起回憶。

江偌找到自己十八歲那年和爺爺的合照，一對比才發現，江湛笑起來，幾乎有一雙一模一樣和的眼，五廓的相似度也變得更高。

說不是兄妹都沒人信。

或許江湛到死，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個胞妹。

江偌對上照片里江湛漆黑的雙眸，心裏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明明本質上是兩個陌生人，實則卻是一脈同出，長著相似的臉。

口發悶，呼出一口濁氣，沒再耽擱時間，將手裏照片歸置原位，然後翻找自己需要的東西。

江偌將屬於江行璋那幾個箱子翻了個遍，其間覺得腰酸坐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從箱子裏出一個棕皮質盒子，心裏有預，打開一看，正是江行璋的私章。

江偌未加思索，將印章放包里便離開。

包還是昨天那個包，江舟蔓給的合同也依然還放在包里。

將合同和私章做了對比，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不同。

昨天時間短暫，來不及細看，這會兒將合同大致看了一下，問題也出來了：江行璋有富的公司管理經驗，收購合同上除了江氏公章，為什麼還畫蛇添足加蓋自己的私章？江舟蔓也不會蠢到把原件給，所以這份收購合同和印章的真實，其實都有待考證。

江偌掏出手機正打電給高隨諮詢此類案例，明叔先一步打來。

江偌：「明叔，怎麼了？」

柳明明顯的沉默了片刻，「來下醫院吧，你爺爺快不行了。」

冬日裏的冷太，毫無暖意地刺擋風玻璃，讓江偌臉上的神無所遁形。臉瞬間蒼白，驚慌之中手腳冰涼，手指一，差點手機拿不穩。

江偌到自己手心都有些冒冷汗，咽了咽嚨，強作鎮定：「怎麼回事，不是才說要去山上走走嗎？難道是路上出了意外？怎麼回事呢，不是都說要注意安全了嗎？」

柳明打斷企圖逃避事實的喋喋不休，「我們騙了你，你爺爺從來就沒去過郊區的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