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澤著暗沉天幕下扯絮般的落雪,輕聲道:“大房欠三房的,我會一直記著。”
一個家族倒了,有的人會自此一蹶不振,很快便泯滅于眾人,而有的人會發圖強,從低谷一步一步走回來。
后者的路遠比前者的路難走。
容舒印象中的阿兄實則是個不爭的人,此時閃爍在他眼中的芒,容舒從不曾見過,好似有什麼東西在他心底發了芽。
容澤將手里一個沉甸甸的匣子遞給容舒,道:“這是阿娘讓我給你的,讓我同你還有三嬸說一聲對不住。容家出事后,沈家也會牽連,你與三嬸本是最無辜的人。”
容舒的眼眶有些,卻不肯接。
容澤又笑道:“這木匣子你不接,明兒也會被抄走。”
容舒這才接下,“阿兄放心,便是沈家牽連,我與阿娘也不會有事。”
容澤“嗯”了聲:“阿兄知曉的。”
容澤送完東西便回去承安侯府。
第二日天不亮,跟在容珣后一起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李蒙接到容珣的認罪書,登時一個頭兩個大。
他是個消息靈通的,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帶懷安世子去鳴鹿山的事,他早就聽聞過了,如今也不知該弄個甚章程好。
刑家已經示弱,大皇子甚至準備自請去南邊就藩。
李蒙這個大皇子黨正想方設法地與東宮好,承安侯府這事自是不能辦砸了。
于是悄悄派人去東宮探了口風,聽到一句秉公辦理便知太子殿下這是不愿意保了。
遂匆匆寫下奏折送廷,等著皇上批紅,當日那奏折便回到他手里。
嘉佑帝在上頭批了紅,又將貶為庶民改為發回太原府衛所。
容家在來上京之前,便是太原府代州的軍戶,祖祖輩輩皆在衛所任職。如今讓他們回去代州,也算是網開一面,給容家留了一條活路。
李蒙立即帶著一大批差來到麒麟東街,將承安侯府那塊金字匾額拆下。
匾額被砸碎在地時,容舒正立在承安侯府的大門外。
容珣背著容老太太從里行出,瞥見容舒的影,腳步一頓,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容老夫人下頜無力地支在容珣的肩上,察覺到容珣停下了步子,便吃力地抬起眼皮,往外去。
外頭站著的是最不喜歡的孫輩,也是,著容家三房人撕破臉,將從前的恩怨□□攤到人前。
甚至舍下了父姓,只顧著去同娘過好日子去。
容老夫人原以為再見,自己定然是要然大怒。可真見著了,心中那點火星子兒燒不起火來,沒幾下便滅了。
歸結底,容家落到今日的下場,非之錯。
“讓……走。”容老夫人著氣道。
有甚好看的?
馬上這一整個上京的人都要來看熱鬧了,便是舍下父姓,在旁人眼中,也依舊是容家人。屆時,不定要遭多唾沫星子。
既然要走就走得決絕一些,莫要再回來!
容珣恍若未聞,目越過容舒,往四周看了看,沒瞧見沈一珍的影,心空的。
圣人仁慈,雖褫奪了容家的爵位,但并未剝奪容家的軍籍,他們可以回去太原府的祖地從頭再來。
只今日他們便要啟程離開,珍娘這是連他最后一面都不愿意來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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