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日達在那馬車里埋的炸藥不,炸時波及甚廣,廖夫人雖未傷及命,但也了不輕的傷,到這會都還未醒來。
容舒與七信說了半晌子話,椎云便過來了,帶來的消息居然還同七信一樣,都是說顧長晉傷的事。
怎地一個二個都在同說顧長晉傷的事?
方才聽七信說話的語氣,顧長晉傷的應當不重,怎麼椎云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顧大人傷得很重?”
椎云道:“這次四方島的海寇用的武十分良,火銃往上一打便是個窟窿,大炮一轟,再良的海艦都擋不住,主子上好幾地方都了傷。”
椎云這話只說了一半,顧長晉的確是被火銃傷了,不過都是傷,撒一把傷藥便能好。
容舒聞言便差人提了一木箱的藥來,對椎云道:“各大藥鋪的東家送了不藥過來,云公子把這箱子藥帶去前線給那些傷的將士罷,顧大人正好也能用上。”
說完這話,想起還有好些藥沒清點沒歸類呢,叮囑了兩句藥的用量便忙去了。
落煙跟在后,剜了他一眼便同容舒一塊忙去了。
椎云這話說得一噎,可又無從反駁,只好運藥去了。
容舒這幾日是真忙。
戰火一起,不僅應急藥要備足,糧草也不能缺。
大胤的國庫慣來是不大充盈的,江浙一帶各衛所的糧草時常捉襟見肘。
此番四方島的海寇來勢洶洶,這樣一場仗還不知何時會結束,充足的糧草便是前線的底氣,總不能讓前線的士兵著肚子去殺敵吧。
糧草這事柳元原是給了七信負責,只七信見容舒不過兩日功夫便說服了揚州城的大藥商主獻藥,索便讓容舒同他一起要糧。
容舒自是一口應下。
沈家從前就是做糧食生意起家的,在揚州有幾大糧倉,可惜沈治為了換鹽引,已經運走了大部分的糧食。
容舒將剩余的糧草都提了出來,送到前線去,又親自去揚州幾家大戶要糧。
如今出門,都是帶著落煙一塊兒。
從前在大同,丹朱縣主負責的就是后勤的事。
大同那頭的糧草比江浙這邊還缺呢,丹朱縣主要糧要出了板磚一般厚的臉皮,也要出了門道,就連落煙這般寡言的人,一要起糧來也能侃侃而談幾句。
有落煙在,容舒對這些個后勤事倒是上手得極快。
前世梁將軍他們鏖戰了三個月方守住揚州,容舒的目標便是先把三個月的糧草給備足了。
能勸得旁人主捐自是最好不過,若是不能,還能借呢。
椎云每隔兩日便會同常吉通一聲氣兒。
有時是常吉來,有時是椎云過去。
今兒便是椎云過來。
先前兩次椎云過來時,顧長晉都不在,要麼是與梁將軍商量軍務,要麼跟著蛟的船艦殺敵。
只今兒他運氣好,一進營帳居然就見著了顧長晉。
椎云正想吊兒郎當地想說句玩笑話,瞧清里頭的形,角的笑容徹底凝住。
顧長晉坐在一張墊上,左邊肩胛赫然一個窟窿。
常吉在他旁一面兒紅著眼眶碎碎念,一面兒翻著藥匣子。
顧長晉額間滲著細汗,瞥見椎云的影,微微松了口氣,淡聲吩咐道:“常吉,你出去盯著。椎云,拿一壺烈酒來,替我將里頭那顆鋼珠撬出來。”
這是被火打中的傷口,里頭那顆鋼珠不撬出來,這傷口便不能好。
短匕烤火,烈酒往傷口一潑,匕尖穩穩割開。
顧長晉閉上眼,白得似冬日霜雪。
不多時,只聽“噹”的一聲,一顆鋼珠從里被挖出。
顧長晉將余下的半壺酒慢慢往那窟窿里澆,低聲問著:“城如何了?”
他里問著城,可椎云知曉他問的還有容舒。
每回與常吉通氣兒,椎云說完城百姓的事兒,必定要再提幾句容姑娘的事兒。容姑娘的腳傷如何了,容姑娘如今在忙什麼了,容姑娘今兒又見了誰了。
眼下聽顧長晉問起,便道:“百姓們已經不驚慌了,除了城隍廟,城墻下好幾個地方都用來做理傷患的地方。在容姑娘的帶領下,百姓們自發組十數個小隊,在這些地方崗。”
椎云說著便看了顧長晉一眼,見他垂著眼聽得格外仔細,又繼續道:
“容姑娘的腳傷已經好了,走起路來與從前一般無二。前幾日七信公公不是讓一同管要糧的事麼?沈家主開糧倉支援前線,好些城中大戶也跟著開糧倉贈糧,聽說已經將咱們這數十個衛所兩個月的糧都要好了。”
顧長晉放下酒壺,接過常吉遞來的布帛,慢慢著肩上的水,道:“可會覺著累?”
這話一聽便知是自家主子是怕七信公公累著了人容姑娘。
“屬下瞧著容姑娘比從前清減了些。”椎云忖了忖便道:“主子可要我同七信公公說說?”
顧長晉道:“不必,喜歡便讓去做,慣來不是袖手旁觀的子。若累著了,便勸兩句,總歸四方島的人撐不了太久。”
椎云打量著顧長晉煞白的臉,還有裳上那一大片漬,忍不住道:“容姑娘方才還特地讓我給主子送藥來呢,您可比更需要休息。”
顧長晉看向他抬進來的那一大箱藥,角微提,道:“我這傷,不要同說。”
到底是失了不,又傷得不輕,顧長晉說罷這話便道:“都出去吧。”
待得二人出去,顧長晉靠著墻闔起了眼。
海寇還在瘋狂著想要攻上岸,紅大炮對著梁霄用一艘艘戰艦與無數士兵設下的防線轟炸。
顧長晉意識有些渙散,只覺營帳外的炮火聲愈來愈遠,漸漸消失在耳邊。
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的聲音。
“容昭昭,惱我嗎?”
顧長晉睜開眼,目是一頂繡著石榴花開的幔帳。
是個寂寂涼夜。
床頭一豆羸弱燭搖曳,借著這微弱的,顧長晉看清了坐在榻上的姑娘。
那姑娘一雙桃花眸亮若星辰,正抱著個月兒枕歪頭打量他。
空氣中彌漫著一若有似無的酒香。
顧長晉輕輕湊向前去,鼻尖過花瓣般的,他嗅著腮邊的梅花酒香,沉著嗓子又問了一遍:“惱我嗎,容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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