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沒有回香港,而是先回了京城。
一別兩月半,京城已是天翻地覆。回京城的路上,夏芍與救援隊同行,十四支來自世界各國的救援隊伍一同撤出昆崙山,路上異常顯眼。但有關夏芍生還的消息,卻並沒有傳出去。
這是夏芍的意思,儘管救援隊不知有什麼打算,但的話,沒人敢反對——在親眼目睹乘龍出山之後,在眾人眼中已儼然地位超然。
在回京城的路上,夏芍只與唐宗伯和父母通了電話,報了平安,隨後便是一路的沉默。
對於的沉默,張中先憂心忡忡,一路都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京城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事。自從在崑崙出了事,京城……或者說國,都已是天翻地覆了。
姜系捲土重來,對秦系展開了瘋狂的報復,政局一片大『』!偏偏這個時候,上頭那位突然得了急病,不能主事,姜山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把大權攬在了手中,儼然便是下屆的人選了。
上頭那位得急病的事先如今瞞得很,國沒有一點風聲,張中先知道這件事是從唐宗伯口中得知的。這急病來的突然,又查不出病因,這關係國政局的事,徐老爺子在沒有辦法的況下找到了唐宗伯。眼看著三月之期將至,徐天胤的況一天比一天難以維持,唐宗伯本就離不開香港。
但他卻知道京城諸事的源頭,京城龍氣被,上頭那位出事與此事有莫大關聯。只是一開始,唐宗伯沒有想到肖奕連那位也敢,那位雖是普通人,但能問鼎中華,必是命中所定。一國領導人出事,關乎的不僅僅是派系利益,政局變革,政權變更,已經是到國運了。
當初在徐天胤和夏芍的訂婚宴上,唐宗伯見過姜山,他絕沒有問鼎中華的面相。他若上位,國運大變,影響的不知是多人的命運……唐宗伯不知是什麼促使肖奕如此瘋狂,古往今來,沒有任何風水大師敢國運這塊地。即便是古代那些襄助帝王的國士大賢,也只敢演帝王之運,卻沒聽說過有人敢演國運。[
風水相命這一行業,本就是五弊三缺,極易惹上業障的。相師為人演八字,斷人命理,惹下的業障累積到最後都有能善終的,何況演國運?一國之運,豈止關乎一國百姓的命運?簡直就是關乎一國百姓數代人的命運!甚至,關乎國際局勢。肖奕敢冒這一行之大不韙,逆天而行,這是想要自絕?
唐宗伯雖離不開香港,但給了徐康國準話,待三月之期過去,假如夏芍沒有回來,他定帶人去趟京城。
一方面是孫子的『』命,一方面是政局的命運,一生經歷過太多風雨的老人,再次面臨艱難的選擇。但最終,他還是不能違背自己一生堅守的原則,明知有險,還是站了出來,親自主持政局。
八十高齡的老人,歷經幾代政壇風雨變遷,他這一站出來,威懾不淺,政局『』象風而止。但好景不長,秦系沒息幾天,京中便傳出徐老爺子病重的消息。
這消息並沒有嚴封鎖,而是很快傳遍了國,儼然老爺子已經病重,不久人世。徐康國作為老一輩的開國元勛,在民間很有威,他這一病重,不人的心被牽向京城。
而正當所有人都在關心著老爺子的健康時,徐家卻在這個時候出了大事。
誰也不敢想,姜山究竟有多大的膽子,以往事事避著徐家,現如今竟敢對著徐家下刀子。
第一個被拿來開刀的徐家人便是徐天胤!
徐天胤兩個多月未曾出現在京城軍區,傳聞夏芍出事的這段時間來,他也沒有現過。原本姜家還不知徐家出了什麼事,但這麼久的時間,自然是發現了蹊蹺之。經肖奕測,徐天胤很可能也出了事,目前人應該在香港,因為京城上頭那位出事,沒道理唐宗伯會袖手旁觀,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要事走不開。而昆崙山那邊,張中先在盯著,能把唐宗伯絆在香港的還能有什麼事?
徐天胤出事的原因,肖奕幾經斷,認為很有可能跟他的七煞鎖魂陣有關!不然,還有什麼原因能讓他一個修為不低於夏芍的人會出事?而如果是徐天胤出事,那麼夏芍前往昆崙山的理由也就找到了。至於當初冷以欣明明給說給他的是夏芍的頭髮,最後怎麼變了徐天胤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論是什麼原因,這個原因對姜家都不重要。現在,昆崙山連續的雪崩冰崩,夏芍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而徐天胤也出了事,如今連徐康國都重病在了肖奕的手段下,那徐家還剩下什麼可以讓姜家忌憚的?
姜山聯絡了軍區王家的舊部,先是稱徐天胤擅離軍區,玩忽職守,之後又稱他在國外執行任務期間,曾利用份職務之便,組織建立私人團,為己謀利,嚴重影響了國家軍的形象,且犯下種種罪行,應停職接檢查!
徐天胤在地下世界建立的報組織其實是出於國家某些方面的需要,姜山和王家舊部把他的罪名說得如此含糊不明,原因在於這件事不能公開批判。因為這種地下報組織,每個國家都有,但沒有誰傻到會自出來,這異於給其他國家揪住找茬。哪怕自己家關上門過河拆橋,也得含糊點說。
罪名雖然含糊,但辦起來一點也不含糊——停職接調查!
但徐天胤重傷未醒,如何現接調查?[
他沒有出現,於是事順理章地演變了「畏罪潛逃」,姜系發了在軍界的一切高層勢力,軍委里的那幫老頭子,竟不顧上頭那位重病,以軍委的名義下達了免職令。
本是共和國最年輕的將,天之驕子,一夜之間被免,份變了逃犯,世事變遷之劇,令國懵了一片……
但事還沒完,徐天胤之後,徐家二房也出了事!
華芳被查出賄來,同樣停職調查,連徐彥紹也牽連暫停職務接調查。徐彥紹為雖然世故圓,但他把位看得比什麼都重,以徐家的背景,他委實沒有賄的必要。但華芳與他不同,把份面子看得最重,嫁在徐家,難免有求到頭上辦事的。雖然老爺子威嚴震懾,但總有拐彎抹角求到華芳娘家,娘家人得了好,又在面前說人的。華家眾多堂表姐妹,就屬華芳嫁得最好,這人一生好面子,容不得別人說沒能耐,做這些事時雖然不敢張揚,但也確實做過,收過一些好。
華芳往日做這些事,自認為不會有人敢揭發,怎麼也沒想到徐家會有這麼一天。而不僅連累了丈夫,還連累了在地方上任職的兒子。
徐天哲在地方上,但大哥、父母接連出事,他在圈子裏的一些人眼裏,也難免不再是以往那個徐家二了。最重要的是,老爺子病重,徐家又出了這麼多的醜聞,國輿論從一開始的懵然震驚到失指責,儼然徐家已經在步王家的後塵了……
徐家面臨諸多事端,眼看著便要風雨飄搖,秦家也不好過。儘管張汝蔓早一步走,但秦瀚霖還是開始被調查。秦家惱了,拿出和姜家不死不休的架勢,政治上的博弈、暗地裏的刀劍影,卻並非國民眾在明面上能看得出來的,唯有場上的人知道如今的『』象。
夏芍一行一抵達京城,空氣里都是人人自危的氣氛。
救援隊住進酒店,在記者們聞風而來之前,一輛車自夜『』里駛了出去。
車子在繁華的街道上行駛,直奔郊區,在一幢別墅前停了下來。別墅里沒亮燈,大門鎖著,兩人從車裏走了下來。
「沒人?」
「是。」
「嘖!我們今晚來的不是時候!」
「不,他今晚會回來。」
張中先轉頭看夏芍,本想問怎麼看出肖奕今晚會回來,便見輕盈一躍,縱翻過大門,步伐悠閑地走了進去。待他把車停去遠回來,夏芍已坐在客廳的沙發里了。
著空『盪』『盪』的門口,一言不發地,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下半夜。
大門開了的時候,一輛車子開進來,車燈照得院子裏亮堂一片,下車的男人一邊袖在夜風裏飄飛,空『盪』似院中舒展如鬼影的樹梢。
男人走到門前,拿出鑰匙,鑰匙尚未『』進門裏,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屋裏漆黑一片,門後人影也,門彷彿是自己打開的,空氣里都是詭異的氣氛。
風水師大抵是這世上最不怕詭異之事的人,但肖奕卻站在門口,雙目如電,似穿黑暗,盯住客廳沙發上坐著的人,雙腳始終沒有踏進房門一步。
客廳里卻傳來子慢悠悠的聲音,「老話說,進廟拜神,進屋人。希我這一出聲,沒嚇著你。」
肖奕的目在黑暗中似乎出電,隨即腳下一踏,借力便向院中急退而去!他退去的方向正是車子停著的地方,但腳下著地之後,他卻一驚!後空『盪』『盪』的,那輛剛剛停穩的車子不知什麼時候移到了大門的位置……
肖奕一驚,倏地轉頭。夏芍卻仍坐在客廳沙發里,也未。黑暗裏,依稀能看見輕輕勾著的角,那總是含笑的眼裏卻沒有笑意。
後傳來尖銳的冷意,肖奕轉頭間敏捷地避開,雙眼卻忽然睜了睜。他後,院子裏的樹枝不知何時瘋長起來,枝葉如鬼爪搖曳,編織網,生生擋住了他逃的去路!
肖奕震驚之時,反應也很快,他手中頓時拋出一,金大亮!
茅山派的傳承羅盤!
上回肖奕能從夏芍手中逃,靠的就是這羅盤,連周遭的元氣都不足以對付他手中傳承千年的法,此刻用來擊碎後的木網,輕而易舉!金劃裂夜空,如同旋轉的陀螺,黑夜裏一道烈電,直劈向詭異舒展的樹枝。金卻在接近樹枝的時候一頓,接著便暗了暗,然後便在夜風裏直直落了下來……
羅盤落在地上的悶響襯得夜更加寂靜,肖奕如遭雷擊,盯著地上,怔愣了長久的時間。待他反應過來,意念猛,元氣在他周聚集如海,那羅盤卻在地上一也不,活像死。
「看來,連門派的傳承法都不願幫你了。」後傳來子慢悠悠的聲音,聲音由遠及近,夏芍看夠了戲,這才走了出來。
「你做了什麼?」肖奕回頭,盯住夏芍,腳下卻急向院中一側退去。
夏芍笑而不語,肖奕後卻有什麼刺破夜風而來,刺得他背部神經都是一,本能在地上一滾,暗勁震開,那尖利的樹枝立刻了回去,肖奕卻瞳眸一。他眼前,雪白的角在夜風裏飄『盪』,那般悠然,卻似含了雷霆萬鈞之力,拍在臉上,耳邊皆是風聲,風聲里好似聽見骨碎的聲音,肖奕的整個在地上飛出去,他本能地要以元氣護住臟腑,卻發現元氣可聚——院子四周,二氣皆在,卻調集不!
他心驚之下只覺五臟六腑都翻攪開,混擰在一起,絞碎了般衝出嗓子眼兒,裏全是溫熱,卻品不出咸腥,他的鼻樑已經碎了。
夏芍在慢悠悠地走來,的步子那樣輕,卻在死寂的黑夜裏那樣清晰。危機近在眼前,肖奕卻一時起不來,當眼前再次勁風撲面,他不得已用自的元護住,但還是沒能阻止他的向後飛起。
這一次,他撞在院牆上,聽見嘁哩喀喳的聲音,五臟六腑的絞痛刺痛了,已辨不清碎了的是院牆還是腰骨。
夏芍還是在慢悠悠地走來,許是已不靈敏的關係,的步子變得更輕,但加諸在的勁力卻似乎更強。肖奕覺到自己的子高高地拋了起來,遠遠地落回院子中間。然後夏芍依舊慢悠悠地走過來,將他踢向另一邊院牆,一下,一下,來來回回。
那一世,父親為她戰死殺場,萬箭穿死,大姐為她護清白,賠儘一世而她為他素手調香,為他斂儘天下財富。更為他逼死大哥,令大哥被五馬分屍,死無全屍他卻砍斷她的十指,斷她手腕,將她亂棍打死。娘說,孃的小阿凝,娘希望這一世會有被人如寶似珠的對你,為你擋去所有的疼痛,為你遮去所有的風雨,娘更希望你一生都是不知道何為疼痛,可是她卻全身骨頭碎裂,皮肉之下,仍可見那截斷碗中的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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