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來的雨又急又大。
雨幕如瀑,雨聲嘩嘩。
整個天地似都被籠在大雨中。
灶房線暗下來,在如同鼓點的雨聲中,靜謐得讓人心慌。
男人濃短髮被雨水打,幾縷髮垂下眉間,將漆黑雙眸半擋,憑增魅。
過近的距離,能清晰到他呼吸間灼熱氣息,出男人特有的強勢及侵略。
他視線從眸間一寸寸下移,最後定在那抹人朱紅。
呼吸不控制急促,男人嗓音變得低沉嘶啞,「擇日不如撞日,不如現在?」
……
灶房裡驟然傳出一聲慘,嚇得七七一個機靈,忍不住探頭往灶房裡看去,「是傅叔叔哦,得好慘,他怎麼了?」
灶房前廊檐下,幾個收拾好東西就近避雨的人臉皆有些不自然。
燕希離門口最近,兩眼天一張俊臉通紅。
撇到小娃兒脖子出老長往灶房裡湊,他立刻手把娃兒腦袋摁了回去,咬牙切齒。
傅燕遲那個不要臉的,長輩都在外邊幫忙收東西,他倒好,竟然溜進廚房吃豆腐!
知不知道農村灶房不隔音!
七七仰頭看著罩在頭頂的大手,一臉不明所以,「叔叔,你摁著七七幹什麼呀?」
燕希,「哦,手放著有點累,搭個手。」
七七,「???」是扶手嘛?
小蛋人看著掌心跳躍的電花,臉嚴肅。
他給傅燕遲扔個電,會不會把人電嗝屁?
算了,風險太大。
以後務必要好好教育小崽兒,不該好奇的事別打探。
這個世界是很危險的。
宋月涼俏面煞紅走出灶房,後頭不要臉的男人跳著腳追,「月亮,下大雨呢哪兒都去不了,我覺得我剛剛的提議很不錯——」
兩人在灶房門口頓住,齊齊往右扭頭。
順著視線數,一二三四五。
宋月涼,「……」
傅燕遲腦闊也疼,角了又,「外公,爸,孟姨,燕希,七七。」
他念一個名字,咬一下牙,微笑,「避雨應該去堂屋,還有電視看哦。」
傅老輕咳一聲沒好意思說話,誰知道避雨能那麼趕趟呢?
燕淮也沒說話,看著雨幕目不斜視,深沉面容不一點端倪,好像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最容易看穿的當屬孟靜嫻跟燕希。
燕希臉紅得只差頭頂沒冒煙了,孟靜嫻都沒敢朝這邊看,眼裡全是尷尬閃躲。
唯一讓傅燕遲稍有安的,是他兒小臉茫然。
嗯,兒的耳朵還乾淨,幸好。
不然從今往後,他大概連月亮一片角都不著了。
傅燕遲跟崽兒四目相對,桃花眼一彎,一瘸一拐走過去,把兒從燕希手底下拉出來抱起,「七七,我是爸爸。」
七七緩緩扭開小臉,小手在擺揪啊揪,「哦……」
「……」傅燕遲臉嚴肅起來。
追老婆哄兒的道路,看來任重道遠,希他這條命還能遭得住。
耳邊沒聲音了,只有雨聲敲打屋頂瓦片及地面的咚咚聲。
七七抿,僵著小板,小眼神緩緩地閃閃朝抱著的男人轉。
好像回答得不太好,爸爸是不是生氣了?
不討厭爸爸的,就是太突然了,還沒能緩過神來。
七七小抿著抿著,扁起來,有點委屈有點慌。
也要給七七點時間,接爸爸是個無賴的事實呀。
不用很久的,一會會就好。
擔心爸爸真的生自己的氣了,七七鼓起勇氣,囁喏著喚,「爸、爸爸?」
娃兒聲音帶了哭腔,眼圈都紅了。
「兔崽子,你個不省心的玩意兒,你欺負七七?!」老爺子一聲吼,大掌啪的從後面扣上傅燕遲後腦勺。
轉瞬,七七就換了位置,被威嚴的爺爺搶抱了過去。
傅燕遲捂著後腦勺迴轉,對上好幾雙怒視的眼睛。
儼然犯了眾怒。
「……」他發誓,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挨打。
月亮揍他那些除外。
可天知道,他什麼都沒做,他還能欺負自己寶貝兒?
傅燕遲著角看向兒,期待兒幫他說句公道話。
四目相對,兒滿臉茫然,「……」
很不錯,剛剛相認,兒就搶了他團寵的地位,還讓他吞了只死貓。
長嘆一聲,傅燕遲認命了,這是他想往死里寵的寶。
一隻死貓算什麼?再來一隻,他還吃。
宋月涼在旁看著這一幕,片刻后悄悄扭過子,肩膀抖。
燕希沒那麼客氣,直接捧腹大笑,看傅燕遲吃癟,好爽!
七七這個小侄他認了!
幕天大雨,破舊的籬笆小院。
忍俊不的笑聲依次傳出,久久不歇。
縈繞雨水也澆不掉的歡樂和諧。
有人笑著笑著,就悄悄紅了眼。
這種氛圍,不管在燕家還是傅家,都已經缺失好多好多年。
如今他們找回了他們丟失的寶貝,「家」這個字散落的筆畫,終於拼湊完整。
……
惠城,高級會所,清吧包間。
燕欽姿態優雅靠坐單人沙發,手裡執著酒杯輕抿,金眼鏡后眸子輕瞇,似酒意微醺之態。
他對面,關老闆還在喋喋不休訴苦抱怨,「是真的半點面子不給,直接就把我轟出來了!」
男人西裝革履油頭面,說話間作神態誇張,極做作。
燕欽不語,淺笑聽著。
旁邊另一張長沙發上,宋子禹擁著容貌清秀乾淨的子,揚嗤笑,「宋月涼的子,關老闆你可能不太了解,就是塊難啃的骨頭,不識抬舉。在手底下你能完好無損走出來,你得謝當時沒犯瘋犬病。」
他鬆開子,低頭兩手把耳朵上方頭髮撥開,沒了髮遮擋,赫然可見一道淺蜿蜒疤痕,「看到沒,這就是當年犯病給我腦袋上開了瓢,留下了這個疤。」
關老闆手一抖,腦門微微發涼。
當時看宋月涼太漂亮,他險些就犯了老病,要不是因為事是燕欽代的,他先說了正事,他現在豈不是已經躺在醫院裡了?
「這……咳,現在宋月涼拒絕了合作提議,以我的分量怕是說服不了。」關老闆眼神閃爍,看向燕欽,「欽,我有負所託,這件事恐怕要你親自出面了。」
燕欽垂眸,修長指尖在鏡框金邊上輕掠而過,「無妨,今天以後,惠城沒人敢再往手裡送地皮。」
話音剛落,扔在酒桌上的電話響起。
燕欽拿過電話,看清上面的號碼后眉頭微不可見蹙起。
是京都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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