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陸陸續續離開了, 這時候管家伯伯才走過來, 遞了兩束花給他們,然後又遠遠地退開了。
把空間專門留給兩個男孩子。
新立的墓碑刻著棠星最悉的名字,而碑上的照片,停留在老棠夫婦都還年輕的時候。
是一對璧人。
棠星把手裡新鮮的花束放過去, 蹲下來了兩塊墓碑, 也近距離看了看兩張照片, 語氣格外和:“爸媽, 我把你們的親兒子帶過來了, 你們好好看看他, 他無論是長相還是聰明,都繼承了你們最好的優點。”
“他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他。”棠星笑著說。
棠星剛出生沒多久,媽媽就去世了,在他幾歲的時候, 可能還會有想念媽媽的覺,而這種覺也早就在日複一日時中淡化掉了。
他看著老棠那張黑白照片的時候,慨才會多一點。
那些還能在腦海裡回想起來的畫面很多,這或許就是老棠所要達到的目的。
哪怕有一天他不在邊了, 棠星所能回憶起來,並且是到好的記憶,會多到讓他忘記所有的疼痛和傷。
生老病死都是常事, 誰也不能幸免於難。
往事在腦海中不斷翻, 老舊的時裡父親的諄諄教誨和囑咐, 新一點的又很新,好像他上回說希棠星考個本地的大學,都還是不久之前的事。
畢竟最近夢到他的時候,其實都會忘了那是個夢呢。
棠星的膝蓋緩緩跪在地上,恭敬又嚴肅地給夫婦倆磕了三個頭:“我考上了D大,以後也會像你教我那樣,快樂而瀟灑地活著,我會把雲舟當兄弟一樣,我們會互相照顧的,老棠你倆就放心吧。”
棠星說完,覺到孟雲舟也一聲不吭地跪了下來,安安靜靜地磕了三個頭,棠星扭頭看他,他一個字也不說,但那雙眼睛裡卻仿佛有千言萬語,但是棠星讀不懂。
他一向只能讀懂孟雲舟想要讓他懂的。
因為孟雲舟不怎麼說話,棠星想了想,覺得是當著自己的面他有些話不好說,主先離開一會兒,但他前腳剛走,孟雲舟跟著就出來了。
棠星問他:“不多跟他們說幾句嗎?”
孟雲舟慢慢往出口走:“有些話,在心裡說就可以了。”
從墓園往市區走,中間可以路過棠星的老房子,他把地址報給管家,讓管家拐過去,說要去拿點東西。
棠星暫時打消了要離開孟家的想法了,就看跟孟雲舟的“商談”順不順利了。
既然要常住。
有些珍貴的他之前沒帶走的東西,這次一並帶去好了。
大都是相冊,還有一些老棠給棠星留下的東西。
進了門就發現畢爺是個講究人,棠星離開前丟給他一個散自由的窩,推開門房間裡一片整潔,顯然是畢瀾言離開前弄乾淨才走的。
當然也不可能是爺自己做的。
棠星打開儲櫃,開始一點點把東西往外搬。
理著理著,棠星突然肚子疼,就讓孟雲舟幫他整理一下,他立刻鑽進了衛生間裡。
棠星在衛生間裡待得有點久,他最後洗手的時候覺自己都快虛了,額頭上還出了不汗,他拿過手機不由慨:“大魚大吃多了真的不好,容易便。”
他打開門出去,發現孟雲舟正盯著一個大箱子裡的東西看。
那是以前過生日的時候,老棠給送的禮。
棠星走過去:“這些禮其實應該是你的,老棠每年都送一個,基本都是自己做或者上網買材料,總之他認為親自手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他對你好嗎?”孟雲舟拿起一個有些掉的模型飛機,突然問道。
即便不是大富大貴,他們的生活也一定富多彩。這就是孟雲舟看到這些東西的一個想法。
棠星老實回答道:“他是一個非常好的父親,就算周圍人都因為他有我這樣普通資質的兒子而到可惜,他依然為我到驕傲。”所以才會有這麼厚的臉皮。
孟雲舟聽後,眉頭緩慢地舒展開,好像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孟耀東和棠三才的教育,其實更像是兩種教育模式的兩端,棠三才走的是鼓勵教育,而孟耀東是批評教育。
不同的家庭不同的孩子,造就了截然不同的結果,這幾天孟雲舟就在想,如果當初沒有抱錯,棠星在孟耀東這裡應該也吃不了什麼大虧。
但又不能想太多,想多了,就忍不住陷進悲傷的緒裡去。
孟雲舟指著其中一個小醫藥盒跟棠星說:“這個可以送給我嗎?”
“但這個不是禮,這是老棠的……”舊,棠星沒有說完。
孟雲舟只是堅持問:“可以嗎?”
“可以。”
上了車之後,棠星覺得氣氛有些凝重,低著頭自己玩手機,他打算提前準備好給孟雲舟的生日禮,於是十分自然地打開了某購平臺。
還未打開搜索框,頁面裡最靠上的幾個推薦就是“XX酵素助你趕走便”、“便不用愁,一粒就能除”……
他發誓,平時絕對不是這樣的!
平時的頁面只有各種網紅的食推薦!常常讓棠星一打開就不可收拾!
棠星張了張,他手拍拍孟雲舟:“我去,這太神了吧,它怎麼知道我便了?”
孟雲舟瞥了一眼他的界面,簡單說:“大數據信息采集,優點就是它能更準地捕捉用戶需求,挖掘潛在客戶,而缺點就是大數據下無**。”
棠星瞠目結舌:“它它它怎麼采集的?”
孟雲舟:“很多,通過你的麥克風、你的聊天記錄、你的搜索記錄等等,這是公認的事實。”
棠星:“那也太可怕了吧?”他忽然想到自己會不會已經被列大款客戶了,低頭一看去掉便產品,還給他推薦了很多奢侈品,價格普遍在四位數以上。
這簡直了……
棠星哭喪著臉看著孟雲舟:“你肯定知道怎麼辦吧?”你那麼厲害。
孟雲舟接過他的手機來,手指已經遊走起來:“我給你裝一個淨化件,可以一定程度上保護你的數據不被采集到。”
棠星點頭如搗蒜:“好好好。”果然是孟雲舟。
棠星早上就是早起了點,一上午功夫,再坐車裡的時候就開始昏昏睡,他本來還想掙扎下,但是見孟雲舟已經閉上了眼睛小憩,棠星也就索不勉強自己了。
等棠星均勻的輕鼾聲傳來,孟雲舟的眼睛便又緩緩睜開了。
窗外的景一點點倒退,他眸裡是深不見底的黑。
他其實很累,但他閉上眼,就會想起那塊帶有老棠夫婦合照的墓碑,就會忍不住想……如果他們還在……
還在……該有多好。
棠星隻睡了一會兒就被吵醒了,是被孟雲舟打電話的聲音,盡管他已經注意小聲點不要吵到棠星,但棠星還是醒了。
沒等電話掛掉,棠星的眉頭就地皺了起來:“怎麼?又給你安排工作了?孟氏沒你就活不下去是怎麼的?”
孟雲舟應了之後,收了電話:“不是大事,但需要我去醫院一趟。”
“別人去都不行?”棠星挑眉,擺明了就是不高興。
“是我們新聞那個護士長,”孟雲舟坦言道:“我要去醫院給結一下前期的費用,還要對病人表達關心之。”
棠星眼睛瞪得大大的:“為什麼要你去啊?孟耀東去也就去了,讓你去,等一下,還要給結前期費用?別跟我說住院治病的錢都是我們出啊??”
見孟雲舟沒有反駁,棠星猛地站起來,一頭撞上了車頂才想起來他們還在車上,但是好大一個靜,連管家都嚇了一跳,把車靠邊停下了。
棠星疼得眼冒金星,還不忘兇孟雲舟:“你幹嘛不說話啊,你這麼累了,不許去,我們回家睡覺去。”
孟雲舟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對面是孟氏總部公關部經理:“小孟總啊,你今天務必要去啊,聽說那老太太又弄來了一堆記者,如果不去,不知道又會說什麼哦,會有損公司的正面形象的。”
棠星把手機搶了過來,咬牙切齒道:“我們在路上了,這!就!去!”
去就去,誰怕誰啊。
孟雲舟看他氣呼呼的樣子,忽然覺得好多了,但他怕棠星一會兒在記者面前說錯了話,之後再被放大,不只是影響到公司聲譽,更主要對棠星的風評不好。
“你先回家吧,我會把事理好的。”孟雲舟說。
棠星卻忽然紅了眼眶,他認真盯著孟雲舟問道:“我問你,你去醫院關心病人,代表的是孟氏還是孟雲舟?”
孟雲舟無奈地歎了口氣:“星星,這不是我可以選擇的事。如果只是我自己,我可以不用管外界怎麼看我,但我不能不管孟氏,不是因為我怕公司到損害,是因為這最終是要留給你的。”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個護士長,所以讓管家送你回家,我在這裡打車去醫院就可以了,我習慣了,我沒關系的。”
棠星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可我有關系!如果連我都討厭,那你也只有更多的理由討厭!”
被抱錯了,人生錯了十八年。等到親生父母都雙雙過世了才知道自己是被抱錯的,如果這個護士早早地就坦白這個錯誤,那麼所有的所有就應該都不是這個結局。
老棠應該會有個天才兒子,他不會像孟耀東一樣以利益為主,老棠會更加尊重孟雲舟自己的選擇,那麼現在的孟雲舟應該已經在他喜歡的行業裡當一個科學家?
一個IT高手?
亦或者像曾經的老棠一樣,是個拿手刀治病救人的醫生?
可現在了套的人生,哪怕看起來孟雲舟沒有到什麼損失,那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他已經為整個孟家付出了那麼多,棠星不是他,都已經覺得非常難過,更何況是他本人?
“對,我討厭,我憎恨,”孟雲舟目又黑又沉:“又能怎樣呢?坦白真相,讓孟家找到了你,就是孟家的大功臣,不管我們承認不承認,社會是這麼認為的。”
孟雲舟嗓子乾:“孟家需要帶來的這份社會效應,利用輿論來讓我們支付更好的醫療服務,而這些輿論也會給孟家的產品帶來熱度,而我出面,恰好是最好的選擇。”
“你看啊,”孟雲舟安靜片刻後道:“這是——只要我不介意,大家就可以雙贏的局面啊。”
棠星捂住他的,覺心頭被一巨大的悲傷襲來,“別說了,你別說了!”
棠星跟管家伯伯說:“繼續開車,去醫院。”
他說完角的線條拉得平直,一雙眼睛盯著孟雲舟:“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這是不是就是為什麼——老護士最開始先找的就是記者料,而並不是先告知孟家的原因吧?”
孟雲舟沒有說話,就表示默認了。
因為如果先找了孟家,條件勢必要提前談,那就因此有趁機敲詐勒索的嫌疑。
但是先有新聞就不一樣了,大家只會想哎呀雖然犯了錯,但是得了這麼重的病,熬不了多久了,也慘的。
“老護士這個病要很多錢嗎?”棠星又問。
“這是慢病,到現在確實算重癥了,又熬人又費錢,有三個兒子,月薪合計有五萬多一個月,其實將養這個老人也綽綽有余了,但在新聞曝之前,住的是條件最差的多人病房,用的是最便宜的藥,三個兒子都嫌累贅。”
“明白了,”棠星的表有點冷,“這種人不適合你來出面,你太斯文了,只能割地賠款忍氣吞聲。”
棠星悠哉地說:“對付不要臉的,就得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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