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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銷魂》 第 144 章 第 144 章

144

王城的習俗,凡是王公貴族大婚,都要等待晚上大典。

夜晚,星河長寂,黑暗將一切蟄伏的危險、沉悶與張輕輕掩藏,九洲王城二十八門關閉,長街上火輝煌,送親儀仗繁華璀璨,不到盡頭,竹與煙火沿著長街一路散落,一片好事景象,喜氣洋洋。

王城的人民全被蒙在鼓里,街巷中聚滿了出行游玩的人,還有更多的人議論著這次晴王妃的風大嫁。

王城離西洲、冬洲遠,寧時亭的種種傳聞并沒有傳到這邊來。在王城的民眾聽說的,外邊在打仗,不過是西北與南邊起了一些零星戰火,靈帝已經派了最信任的將軍奔赴前線,一切都將平安無虞。

而種種有關晴王、靈帝引靈煉人等等的傳說,百姓們不是沒有懷疑,只是天子腳下,消息封得嚴,他們也不愿把事往最壞的方向想。

皇家衛兵時不時地往轎子里看一眼。

大婚這件事是顧斐音唯一與靈帝和談的機會,也是靈帝唯一把晴王拴在這里的理由。

寧時亭如果出了什麼事,那麼事將向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發展過去。

寧時亭坐在轎中,紅簾遮頭。

喜樂震天響,這一方小天地僻靜安穩,他垂下眼睫,白凈的安穩寧靜地放在膝上,無人知道他膝下就是一把冷的短刀。

轎子緩緩前行,城門一道一道地推開,發出沉重的聲響。

這一剎那,寧時亭恍然回到前世。

最后一刻,他也是這樣通過一道又一道靜謐的大門,踏上與火燒的殿前長階,外邊殺聲震天。

那時他與顧聽霜仍然互不相知,他最后看到的畫面,也只有那個年跪坐在他旁,求他看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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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轎——”

宮門前傳來一聲報喝,喜月響得更加歡快,轎子緩緩落地,周圍氣氛卻越發肅靜。

有人打開了轎簾,扶寧時亭出去。

寧時亭眼前是一片大紅,但鮫人耳力和嗅覺無與倫比,他知道顧斐音就在正殿之前,正緩步走下,前來迎他。

上輩子做夢都想實現的愿,落到此刻,寧時亭心中卻已經只剩下極致的冷靜。

“阿寧。”晴王的聲音溫帶笑,“我來接你了。”

他的聲音輕緩磁,但聽著只有累日的疲憊與沉。

顧聽霜的聲音和他的很像,卻更帶著年的真摯與熱,越是悉,區別越明顯,對比也更加強烈。

寧時亭微微俯首,從轎中走下,與之并列,緩步往上走去。

顧斐音站在他左側,寧時亭寬大的袖子和擺在夜風中微微起伏。宮門長街外,黑滿了衛兵、臣屬,兩人要先過前殿,最后前往大殿,分別見過仙帝、仙后,行拜禮后,才能算是走了正規的流程。

“請新人移步正殿——”

宣召儀式的聲音響起,提示著們的下一步作。但寧時亭卻忽而停住了腳步——他抬起頭,蓋頭忽而隨風散了。

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聲,這在大禮中屬于大忌諱,禮立刻飛奔上前拾取,但是更多的人隨著寧時亭的眼神看了上去,都怔住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銜金戴玉的宮殿琉璃頂上,出現了一只前爪金黃的白小狼,如若不注意,一打眼過去,還以為只是一只偶然竄過去的宮貓。

“白……白狼神!”

“靈山白狼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顧斐音瞳孔——他認得這只小狼,分明就是顧聽霜養在西洲的那一只!

它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他下意識地看向寧時亭——他是他的刀,他用慣了,危險一旦來臨,他知道寧時亭一定會出手。

現在他果然出手了。

閃過,風中忽而染一種花香似的馥郁香氣,也像果香,寧時亭收回視線,下一刻——手起刀落,穿了晴王的口!

沒有毫猶豫,甚至沒有毫鋪墊,濺落在寧時亭潔白的臉頰上,顧斐音瞪大震驚的雙眼,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嚅嚅許久,最終沒有力氣說出口。

但寧時亭沒有完,他短刀一條,旋轉橫上,直接挑斷了晴王的頭顱!

這才是將他教給他的,原原本本地還給他。

的嫁在風中散開,嫁之下,一銀白甲胄,將他的軀勾勒得英氣而拔。風里竟然沒有一人的喊聲,包括禮,全被香風毒倒,癱在地。

寧時亭腳步不停,小狼從屋檐前跳下,飛往里側另一個大殿,落穩后也并不懂,只是蹲在那里,兩只前爪并攏,眼底金火焰奕奕流

是“對他冷漠的那只小狼。”

寧時亭邊勾起一笑意,他提著刀,大步向里邊走去,侯在殿門后的禮和士兵們本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此時陡然見到寧時亭,一個個都嚇得失去了反應。

眼前的人一銀甲,得勾人心魄,銀白的發也被染紅,與冷風纏,一時間不知道眼前的是神是妖。

終于有人遲鈍的反應過來,連滾帶爬地往后跑去:“殺——殺人了,殺人了——”

“怎麼回事?”

正殿中的人沒有做好準備,只有侍衛們嗅到了張的氣息,飛快地涌出來。靈帝二十四衛已經率先出擊,他們潛藏在大殿的四角,卻不敵彌漫的香風。

“是寧時亭!晴王反了!”

“小心他!他是毒鮫!會用香!快,快帶陛下和娘娘離開!”

為首的靈衛,從袖中出一包油藥——火龍涎制的火硝,它沒有毒,但如果涂抹在箭上,一旦中人,便能讓人一直燒灰燼,是頭等毒辣的戰場靈藥。

毒鮫萬毒不侵,只能用這種方法解決。他們想讓寧時亭死也很久了,故而準備萬全。

只是這發無比狠辣的箭沒有出來。

一聲巨響,伴隨著滴答滾落的跡,從屋檐下潑了下來——小狼一口咬斷了角落里某個人的脖子,沒人能想到房頂上還有一只巨大的靈山白狼,他們發現它的一瞬間就已經斃命。

戰場之,是寧時亭的地方,戰場之外,它守著寧時亭。

沉悶的震聲自遙遠的地方響起,那是攻城錘的聲音。

顧聽霜自己,一定就在城外。

他殺顧斐音,是為自己,也為顧聽霜;而今再宮,也是為了給顧聽霜爭取更多時機。當銳兵力掉頭保護靈帝時,城門的缺口就會暴出來。

一切都來得及。顧斐音已死,他的死士軍團沒有煉化出來,他們到底還是在一切變壞之前阻止了這一切。

寧時亭提起刀,一個一個地殺過去,了整個大殿。小狼形延展落下,長嘯一聲,護在他后。這是為他自己的殺伐,不為欺騙后的某個目的。

他現在是他的刀了。

兵戈聲響不絕于耳,寧時亭用盡畢生所學,痛快淋漓地打了一場,他臉頰緋紅,燦若桃李,銀發被他用隨手割下的布條高高豎起,侍衛一個一個倒在他面前。

更多的人沖了上來,但是已經沒有一個人敢對他出手了。這位弱無骨、貌無雙的鮫人竟然是這樣一個殺神,他們的指尖都在抖。

“都是百姓人家出來的,若不想死,卸甲回家。”寧時亭刀劍閃著寒芒,“靈均王殿下兵馬已到,出去就告訴他們,我們已經來了,今后天下,天下西洲。”

侍衛們忙不迭地丟下盔甲,四散而逃。

靈帝和皇后往后殿撤去了,但是想必也已經逃不了多遠。

寧時亭后都被小狼巨大的軀護住,一片安寧。宮殿中燈火靜謐,空曠深淵,他踩著火往前慢慢走去,竟然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做些什麼。

顧聽霜……他們快打進來了吧?

他現在是在這里等他們來,還是出去接應?

寧時亭劇烈咳嗽了起來,他用手擋了擋,隨后發現手心一線紅痕,他分不清是自己還是別人的了,就在這時,背后的小狼咕嚕了一下,低頭輕輕蹭了蹭他的后背,把他往前方推去。

寧時亭抬起頭,一怔,隨后明白了小狼的意思。

靈帝慌忙之中,什麼都沒帶上,印璽仍然放在大殿桌案上。

避塵珠也在其上。能夠救他命的避塵珠。

避塵珠此與鮫人本就有不小的淵源,聽說是天地萬年后,自深海中誕生的第一件有靈的寶珠。

它至純、至凈,此后,在它出現的地方,誕生了麗、單純、潔凈的鮫人。

寧時亭走過去,手拿起避塵珠。

指尖的一瞬間,仿佛點水漣漪,寧時亭震了一下——接著毫無防備,被吸了一個幻境中。

他看見了……

他看見了顧聽霜。

比現在還要年長幾歲的樣子,面龐英武俊俏,帶著某種凜冽的沉肅。

他坐在他面前的寶座上,卻像是看不見他似的,死死地看著臺下。

臺下跪了一片人,寧時亭回頭過去,發現他的師父步蒼穹立在最前的地方。這些畫面不屬于他現在的時空,恍如前世。

“人死復生,一命換一命,沒那麼好的事。”

步蒼穹啞聲笑著,捻著胡須,對著座上的年輕帝王晃了晃手指:“一條命死,兩條命償,公不公平?”

“一條命為老,為他換一個轉世之機。”

“一條命為陛下,九五之尊,轉世之際,只是,你與他永不相見。寧時亭此人命薄,一生兩個死結,一次冬洲雪妖,一次晴王毒酒,均要化解。”

“而且……他未必能記起你。”

寶座上的人低頭思索,神漫不經心,是顧聽霜一貫的胡作非為和任:“我不用他記起我。”

年的我仍然是我。”

“一魂化為雪妖,年的我會殺了我。我變雪,他會喜歡,我知道他喜歡冬洲。”

“一魂化為你,作為步蒼穹為他準備好一切事。”

“一魂種在那一世的我上,我會知道我要做什麼。”

——

“我會知道我要做什麼。”

一城之隔,顧聽霜自椅上抬眼,眺濃煙滾滾,火四起的宮殿。

“城破了!殿下,靈帝、靈后均已落網!現在要進去嗎!”聽書飛匯報。

“等等,我想一個人先過去。”

顧聽霜眉目憔悴,但形仍然筆直英——都夷神香吊著他的命,但鮫毒卻也一刻不停地折磨著他,那是無盡的痛苦。

他卻甘之如飴。

寧時亭是被泡在毒藥池子里長大的,他和他一樣痛了,是不是也更近他了?

他一個人扶著椅,緩緩行上大殿臺階,后兵士們沉默鎮守著。

他抬起眼。

他分明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卻像是同樣的場景,在別的什麼時間,經歷過一次一模一樣的。

只是他想不起來是什麼事,只能記起——無邊的,錐心之痛。

記憶像是翩然飄落的蝴蝶,他手也無法抓住。記憶中像是也有什麼人,想蝴蝶一樣,在他面前飄零落下了。

他忽而明白了那是什麼。

“我會記得我要做什麼。”他無意識地喃喃著這句話。

他。

救他。

這一剎那,最后空缺的那一部分也補全了。

他恍然看見了自己做過什麼事,他看見自己解散朝堂,讓位于人,接著不顧所有人的勸阻,只跟著步蒼穹去往冬洲。

他看見自己將魂魄一分為三——自己化雪中,清冷俯瞰大地。

他看見自己穿上道人袍,日復一日,伏案編寫《九重靈絕》,他將萬年前的白狼神王的胚胎凍在山門下。

他看見自己日復一日眺著海岸的方向,他知道命運仍然在按照原來的軌道發生,只是他不能去看他,因為真正的他還沒有在西洲府上出生。

他是一個幽靈,一個為守護寧時亭的幽靈。

除了寧時亭的事外,他遵守步蒼穹的囑咐,沒有干擾其他的任何事。他知道自己十歲被困瘴氣,被廢一

這輩子他和他再相見時,才是真正的重逢。

“我在他邊,誰敢說他命薄如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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