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咳嗽罷了，大驚小怪。」厲太太想從邊人的懷裡將兒子接過去。「我來抱。」

「他可沉了，你還是省點力氣吧。」厲先生沒有將兒子遞給，反而將他放到了地上，「自己去玩。」

任苒站在邊上，有些不知所措，本來跟這家人就不。

「安醫生，你先坐會吧。」

任苒點了頭，找了個離凌呈羨稍遠的位子坐下來。

厲家的小爺倒是很喜歡凌呈羨，拿了積木跑到他邊，拉著他的手要他陪著玩。

任苒難得見凌呈羨這麼有耐心，他拿起一塊塊小小的積木，正在搭城堡。

「我是王子，」小男孩的聲音糯無比，「我要讓媽媽給我生個公主，到時候我們一起住在城堡里。」

凌呈羨的手抑制不住地發抖，手裡的積木按了幾下都沒能裝上，他曾經也有過一個孩子，只是他連一面都沒見過。

這三年間，他夢到過那個孩子，他清楚地記得是任苒抱著他走進了他的夢裡，只是凌呈羨終究連那張臉都沒有看清楚。

任苒也在出神地盯著那個男孩，用歲月靜好來形容這一家人是最好的了。恩的夫妻、可的兒子，外面雨聲喧囂，可僅隔一扇玻璃門的屋卻是這般溫暖舒適。

手掌撐著下，眼裡不知不覺就有些模糊開。

人那，越是艱辛想要忘卻的事，越是不容易被忘。

心碎的口子一旦被撕開，捂都捂不住。時間過得那麼快，卻也不過才三年，可有些事卻像是放電影似的總是令任苒想忘都忘不掉。

凌呈羨睇了眼任苒的神，這一眼去，卻令他不忍直視，趕又將視線別開了。

如果他那會就知道任苒也需要一份骨髓救命的話，他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幫的，哪怕是跟救厲太太一樣，讓他去搶別人的。

傭人很快準備好了午飯，厲太太熱地拉著任苒座。

凌呈羨跟厲家這幾年來走頗勤，但厲先生並沒有太多的去關注他的私生活，只知道凌太太跳了海，而凌呈羨這幾年一直都在找。

剛坐定下來，厲先生就跟他聊起了家常，「還是沒有消息嗎？」

任苒並未往自己上想，坐在旁邊安靜地吃著碗里的飯菜。

凌呈羨沉默了片刻，這才搖頭，「沒有。」

「那地方跳下去，肯定是活不了，你也要為自己打算打算。」

任苒如鯁在，原來是在說啊，看來凌呈羨在外人面前塑造的這個深的形象還是功的。

那會任苒跳海的事在宋城傳得沸沸揚揚，可那時候是厲太太最關鍵的抗排斥期，所以厲先生並沒有注意到電視上的那張臉，其實是和任苒長得一樣的。

厲太太給邊上的兒子拿了瓶牛，上吸管后讓他跟凌呈羨杯。

「小栗子要好好謝謝乾爸。」

小男孩並不懂裡面的事，但很會學說話，舉起手臂喊著凌呈羨，「乾爸，乾爸，快喝酒。」

凌呈羨心裡又酸又，他端著高腳杯跟小男孩輕下，「好，乾爸喝酒。」

任苒著眼前這其樂融融的一幕，在這確實是多餘的，完全融不進去。

厲太太見拘謹得厲害，拿起公筷不住給布菜，「安醫生是哪裡人呀？」

「宋城。」

「年紀輕輕就是醫院骨幹，真不容易呢。」

任苒淺淺地笑道，「一大部分也是因為運氣好。」

「對了，」厲太太扭頭看向邊的先生，「上個月在微博求助的那位年輕媽媽，聯繫上了嗎？」

「聯繫上了，已經安排住院了。」

「那孩子還有得救嗎？」

厲先生抬手了兒子的小腦袋，「急白病，況比較危急，你不用擔心，基金會的人全程盯著這件事。」

厲太太得過這種病，所以深有，「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等死，偏偏人活在世上就會有割捨不掉的東西。」

「厲太太，難道您之前也得過這種病嗎？」任苒像是無意提了這麼一句。

凌呈羨握著筷子的手微，厲太太得病的事雖然很多人都知道，但厲家背景特殊，當年救命的骨髓又來得不明不白，所以厲先生並不願意在外人面前多提。

他面有些防備，厲太太倒是磊落的很，「是啊，三年多了，那時候我幾乎都能到死神的手了。天天害怕地不敢睡覺，生怕眼睛一閉起來，我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話說到一半，忍不住哽咽出聲，厲先生忙抱住，用手掌挲著的肩頭，「都過去那麼久了，你怎麼還想著呢？」

「才三年啊，我估計到我死的那天我都不會忘的，你看我那會故作堅強，其實大多數時間都是一個人躲起來在哭。」

凌呈羨再也吃不下一口東西了，厲太太的回憶就等於是任苒的映，不，任苒比要慘多了。

厲家給了最好的陪伴和醫療條件，可任苒什麼都沒有。

「真的，多虧了四。」厲太太端起手邊的酒杯，「我敬你。」

凌呈羨這會像被人丟在了燒烤架上一樣，他面綳得很，「都是過去的事了，不必言謝。」

「厲太太那會病得很重吧？最後是怎麼看好的？」

「還能怎樣，」厲太太跟凌呈羨輕下杯，「我只有骨髓移植這一條路可走，好在有四幫忙，替我找到了合適的配型。」

任苒放在上的手慢慢掐，指甲用力地掐著自己的，盡量讓說出來的聲音不要那麼抖。「那厲太太還是很幸運的。」

「是啊，很多人到死都等不到……」

凌呈羨如坐針氈，任苒整個抗癌的過程他都沒有參與過，在他為了別人的骨髓而東奔西跑的時候，卻在他們的家裡一個人默默地等死。

凌呈羨不忍心抬頭去看，任苒夾了一口魚放到裡，看了眼凌呈羨的臉，不得不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要不然的話，怎麼會在這個冷心腸的男人臉上，看到了痛苦和悲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