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謝郬進了馬場,在被四套馬索套住,激烈踢踏掙扎的馬兒后轉悠了兩圈,尋找一個靠近它的便捷路線。
宮廷馴馬師們知道謝郬的份,不敢有毫怠慢,除了那四個套住馬脖子的馴馬師之外,其他凡是在場上的馴馬師們紛紛上馬游走在馬場周圍,伺機待命救人。
雖然貴妃娘娘是心來要來馴馬,可若真的在馬場上出了什麼事,整個馴馬司都難辭其咎,所以他們心里雖然都在埋怨不知人間疾苦的娘娘把馴馬這種命攸關的事當兒戲,但也不希出事,能知難而退就最好了。
然而,‘不知人間疾苦’的貴妃娘娘非但沒有知難而退,還迎難向前,說時遲那時快,抓住那馬掙扎轉的機會,幾個箭步上前,拉住馬尾借了一點力,準無比的飛落在馬背上。
這馬已經被回紇馴馬師馴了一個月,上有馬鞍腳蹬,謝郬上馬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馬腹下的馬鞍扣解開,在無比艱難的環境下把馬鞍和腳蹬解開拋掉。
這一舉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這有馬鞍和腳蹬在,回紇馴馬師和葛沖還被從馬上甩了下來,如今沒了這些,就只能完全靠上的夾馬腹。
看臺上,高瑨看見謝氏在馬場上的舉后猛然起。
蘇別鶴也同樣震驚,不問了聲:
“貴妃娘娘此舉過于冒進了。”
蘇別鶴曾經馴過馬,知道沒有馬鞍和馬鐙的協助,人很難在顛簸不停的馬背上坐穩,那需要非常強大的部,貴妃娘娘是將門子,就算有些武功底子,但終歸只是花拳繡,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本不值一提。
剛開始了一手飛上馬的技巧,蘇別鶴還在心中小小驚嘆一番,以為貴妃果然是懂點馴馬之的,可這解馬鞍馬鐙的做法實在讓人一把冷汗。
蘇別鶴擔憂之余看向陛下,只見陛下一改先前從容,面凝重盯著馬場,雙手拳,張之溢于言表。
“陛下,臣是否要去護娘娘駕?”蘇別鶴問。
高瑨咬下顎,片刻猶豫后便頷首應聲:“去護著。”
“是。”蘇別鶴立即領命而去。
此刻的高瑨再也坐不下來,踱步到看臺最前方,兩手撐在欄桿上極目遠眺,看著那在馬背上十分艱難的人。
上場前那人把頭上的金銀盡數褪下,此刻發髻松,如云黑發鋪散在后,隨著在馬上起轉顛伏,連發尾都著兇險。
馬場上。
謝郬的況確實不太好,這馬實在太烈了,此刻又正于被惹怒的激憤狀態,將馬鞍和馬鐙卸了是為了讓它好些,但這麼做對謝郬而言無疑會面臨更大的挑戰。
用全部部力量才勉強夾住馬腹。
不行,一定要跑起來。
把它困在原地只會讓它掙扎的更厲害。
謝郬看著馬脖子上的四套馬索,在它劇烈掙扎的時候,糲的麻繩已經在它脖子上留下一片狼藉的痕,再這麼對峙下去,別說馴服它了,這小家伙的命都要沒了。
來不及猶豫,謝郬將子挪向前,眼明手快的把套在馬脖子上個的套馬索取下拋到一邊。
周圍的馴馬師都覺得貴妃瘋了,這麼多人拉著它,尚且降服不了,離了套馬索的牽制,要馴服不是難上加難,危險程度又增加了好幾。
謝郬心意已決,將四套馬索全部除下,果然下黑馬覺到沒了牽制,先是力顛伏幾下,謝郬放低子趴在它的馬背上,像一只沒什麼重量的昆蟲,盡量不讓自己的和馬背有太多間隙,哪怕肋骨被頂得生疼也絕不起。
黑馬猛烈顛伏了幾下后覺上的人還沒摔下去,便本能的發蹄狂奔。
謝郬趴在它的背上,覺著它的激烈,它的狂暴,以及它的害怕。
謝郬趴在它上,放棄了所有馴服的手段,因為這樣只會讓它更加激,更加害怕,狂烈的反抗直到生命盡頭。
不想馬死,所以能不能馴服它已經不重要了。
跑了好幾圈后,謝郬覺四肢漸漸無力,盡管能覺得出這匹烈馬沒有剛開始那麼抗拒了,只要再堅持那麼一刻鐘,這匹馬絕對能馴服。
如果是以前的一定可以做到。
但謝郬頂替謝苒宮以后,為了保持所謂的材,在姜嬤嬤的改造下,力流失了不,堅持到現在已經是的極限了。
是高估了自己現在的力,低估了這匹馬的烈。
力耗盡后的謝郬在黑馬一次顛伏跳躍時未能及時跟上浮,黑馬四蹄落地,最多再跑半圈,整個人就要被甩下去了,謝郬觀察周圍路線,尋到不遠的前方有一土坑,從馬上摔下來,滾到那土坑里,就算傷應該也只會是輕傷。
但沒等到謝郬走上給自己找的退路,只見一道疾掠而來的影,飛快甩出一繩索,將馬頸套住,謝郬再撐不住,松開了手,隨風而去。
蘇別鶴一手拉著繩索,一手在謝郬背后一推,為謝郬緩沖了不撞擊力度,謝郬借著蘇別鶴的力氣,將自己飛起的方向調整了一下,只在地上滾了兩圈。
此時蘇別鶴手中的套馬索正要發力,但先前還在疾馳奔跑的黑馬卻忽然放緩了奔跑的速度,幾乎沒要他怎麼拉就停下了腳步。
謝郬灰頭土臉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那匹黑馬終于不抵抗了,調轉馬頭吵著謝郬的方向跑來,圍著謝郬轉了好幾圈,兩聲嘶鳴后,被謝郬一個響哨召喚到跟前。
試著手在它的馬頭上,黑馬不僅不反抗了,還用腦袋蹭了蹭謝郬的手,謝郬想抱它,可它脖子上的傷嚴重,沒下手。
“娘娘,它傷得不輕,給馴馬司護養吧。”蘇別鶴看這馬與貴妃的相樣子就知道它已經被馴服了,驚訝不已。
這謝家果真是禮朝第一武將世家,連嫡小姐的馴馬都如此超群,怪道陛下最忌憚謝家的勢力。
“務必好生護養,不可再傷它分毫。”
謝郬對馴馬司眾下令,怕他們帶馬回去后為了出氣故意欺負。
“娘娘放心,定好生相待。”
馴馬司的人不傻,知道貴妃看中了這匹馬,借他們個膽子也不敢慢待。
謝郬和黑馬依依相別后,才捂著腰倒吸一口涼氣。
蘇別鶴見狀趕忙詢問:“娘娘可是傷著了?”
謝郬擺擺手:“無妨無妨,破了點皮,我回去讓嬤嬤點藥就好。”
“是。娘娘保重。”蘇別鶴說。
謝郬謝他:“今日多謝蘇統領,若非你相護,本宮上的傷只怕不止這麼點。”
蘇別鶴拱手:“娘娘不必客氣,都是臣應當做的。”
謝郬往看臺去,看臺之上空無一人,先前還站在欄桿旁的高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
切,狗皇帝果然鐵石心腸。
是夜。
高瑨理完政事,在明澤宮的寢殿中假寐片刻。
心神稍定之后,那仿佛從地底爬出來的慘烈怪聲便呼嘯而來,肆無忌憚攻擊著他的每一神經,不過片刻的功夫便高瑨渾被冷汗浸,從猛烈驚懼中醒來。
覺這一次的聲音比前幾次更近,他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翻而起,那些聲音仿佛猶在耳畔,高瑨抓著床框的手猛一用力,寢殿中的紫檀龍床便盡數散架,發出巨響。
殿殿外伺候的宮人們聽見聲響紛紛跪地抖不已。
萬公公和蘇別鶴聞聲而,看見的便是斷裂的龍床架子,明黃綢鋪散一地。
高瑨沉著臉離開,蘇別鶴隨而上,萬公公恭送他們離開后,趕忙喚人進殿修整。
在花園走了一會兒,高瑨發現自己除了凝輝宮之外竟無可去。
他不知道腦中那些聲音從何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謝氏邊他就能安枕眠,一切問題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
而他也沒法向旁人訴說,思來想去,似乎與他腦異狀唯一有點聯系的就是謝氏了。
高瑨轉,沉聲說道:“去凝輝宮。”
“是。”蘇別鶴回:“娘娘今日馴馬似乎了傷,陛下正好可以去看看。”
高瑨想起馬場上謝氏的大膽,臉越發沉:
“看個屁!管去死。”
蘇別鶴不敢再說。
很快高瑨便來到了他并不想來的凝輝宮,宮人們這些日子已經習慣了高瑨毫無預警的駕到。
高瑨不理會跪地的宮人們,徑直往謝氏寢殿走去。
還沒走近就聽見一聲凄慘慘的聲從謝氏的寢殿傳來:
“啊!疼~疼啊,嬤嬤。”
“啊……!!”
“嬤嬤,我疼……嗚嗚嗚,疼。”
接連幾聲慘讓高瑨慌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過去的,蘇別鶴看著某人離弦之箭般的影,疑先前斬釘截鐵和他說‘看個屁,管去死’的人是誰。
高瑨不等宮人開門就兀自推開謝郬寢殿大門,快步走向幔帳垂地的殿。
過層層幔帳,高瑨看到謝氏在床上轉過去,裹了上的裳。
高瑨進去時看見的是姜嬤嬤和幾個宮婢哭紅了的眼睛,們對高瑨行禮:
“參見陛下。”
高瑨的注意力都放在謝氏放下的床帳上,對眼睛紅得厲害的姜嬤嬤問:
“貴妃如何了?”
說起這個,姜嬤嬤的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高瑨的心往下猛地一沉,謝氏……不行了?
等不及姜嬤嬤回答,高瑨一把掀開床帳,便看到背著他坐在床中央的謝氏,因為回頭看他,右邊香肩上的裳落了半邊。
魅般對高瑨眨兩下大大的眼睛,竭力做出可憐兮兮的模樣,然而心里卻在嘀咕:
【哎呀,又來一個,煩死了!】
【姜嬤嬤那兒差不多要混過去了,這人一來,我還得再演一遍戲。】
【老子的眼淚可是限量的!】
【一會兒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哭出來。】??w??,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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