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功夫，趙婆子被帶到。

一個平民百姓，一輩子都沒有機會進宮，這頭一遭就是被五花大綁押解而來。

一路從宮門口到書房，趙婆子瞧著宮中來來往往的婢宮妃，瞧著磚紅瓦綠，及至抵達書房門口，閉了閉眼，像是做出什麼巨大的決定之后，整個人肩頭松了松。

冬日門窗閉，那姑娘因著了重刑，屋繚繞的檀香都遮掩不住那腥氣味。

趙婆子一被推進去便兩戰戰跌在地上，最終是被兩個小侍拖行上前的。

巨大的驚恐令連行禮問安都不記得。

皇上也不在意這些，他如鷹的眼睛似鐵鉤子一般直勾勾盯著趙婆子，“向征是如何指使你的？從實招來！”

趙婆子嚇得，看看向征，又看看那子，最終嗷的一聲哭出了出來，哭出聲音再開口倒是冷靜下來幾分的樣子，“沒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決定的。”

前，驚懼得連最基本的尊稱都不知道一般，只我我的。

“你自己決定的？你決定什麼？”黃兆中冷斥道。

趙婆子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淚，“前些日子，向大人來看我，我聽他的隨從在院子里和他提了一句，說是在蘇州紅袖坊發現一個子，那人模樣竟然和蘇將軍長得一模一樣。

當時他們就是當做趣事在說。

但我聽人提過，好像是太子殿下對那位蘇將軍深種。

向大人對我有恩，我一直想要報答向大人卻不知從何做起。

那天聽了那番話，后來又聽人們說，鎮國公被抓了，估計之前和鎮國公走得近的幾個朝臣也快要被收拾了，我害怕向大人被鎮國公牽連。

所以，我就想了這麼個法子，我想用去迷太子殿下，只要太子殿下肯放鎮國公一條生路，向大人就會平安。

是我讓人從蘇州將贖出來，又安排學習了蘇將軍的幾個習慣小作。

至于銅錢胡同雪水倒灌，也是我自己做的，我堵了排水口，又用熱水將雪水融化，就為了吸引太子殿下，我還專門讓人往太子殿下那里送消息。

都是我自己做的，與向大人無關！”

趙婆子承擔了全部。

皇上面鐵青，“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何罪？”

趙婆子癱在地上，“知道，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不能坑了向大人。”

“你說是你派人去蘇州買的人，你派的誰？”黃兆中質問。

趙婆子道：“街頭潑皮，不記得了。”

“拉下去！”皇上怒斥一聲，一揮手下令。

侍總管立刻把人帶走。

重刑之下，趙婆子依舊一口咬定就是自己做的，與向征無關。

那姑娘的供詞全部都是自己的猜測，沒有真憑實據直指向征，而趙婆子又咬死了口供，一時間，向征全全尾被保了下來。

他背心的冷汗浸衫，低垂的手在人看不見的地方，不住地抖。

幸虧他早有一手安排，不然今日就要折在這事上。

只可惜，好好一盤棋，就這麼被毀了。

趙婆子不供出向征，皇上便無法給向征定罪。

及至向征從書房出來，早有太后寢宮那邊的婢守在書房院外，傳話告訴他，太后娘娘已經得了消息，他暫且不用過去了。

向征出宮，忽地頓足問黃兆中，“黃大人，清泉寺那邊，怎麼就突然坍塌了？”

黃兆中這人，雖然與鎮國公為敵，但也不是太子黨的人。

今兒黃兆中出其不意將那姑娘直接送進宮，擾了向征的全部計劃，可他卻不愿意得罪這位被皇上親自提拔的年輕朝。

黃兆中一向秉公執法，既然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就是向征有罪，他對向征，就還是同僚之間的客氣。

“我進宮的時候，那邊的消息還沒有傳來呢，當時因為事出突然，又加上肆的妖孽謠言，我不敢耽誤，估計現在回去，那邊調查結果也出來了，向大人若是好奇，不妨與我一起回衙門。”

向征笑著擺手，“我可不想參合這件事，剛剛可嚇死我了。”

說著，他真意切唏噓一聲，“趙婆子一向是個膽小的，竟然做出這種事，真是......世事難料。”

黃兆中笑笑，沒再說話，兩人在宮門前各奔東西。

向征上了轎輦，里面已經有一人。

那人面沉，不滿斥責，“這事竟然辦砸了。”

向征低眉順眼，“實在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紕，太突然了，明明之前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幸虧這次有大人您提點，提前把趙婆子安排好，不然......”

向征現在都心有余悸。

“去查，若是查不出來到底是誰背后搞鬼，以后我們什麼作都無法進行！”

“是。”向征垂頭應了，默了一下，又道：“老王爺子還好吧，許久不去請安了。”

那人冷笑，“你把事辦漂亮了再去請安吧，現在過去，你怕不是要把老王爺氣死。”

向征訕訕一笑。

馬車轆轆，沖著向府飛馳，在穿過鼓樓大街的涌人時，馬車與迎面而來的另外一輛車險些撞上，等兩車錯過，向征的車廂里就只剩他一個人了。

取出帕子了冷汗，向征吩咐車夫，“去清泉寺。”

太后寢宮。

太后面不大好地吃完湯藥，將藥碗一推，含了一顆餞，轉頭朝心腹嬤嬤道：“向征這事，辦這樣，他倒是全而退，可害慘我們了，書房那邊，來消息沒有？”

這話倒是事實。

皇上沒有真憑實據給向征定罪，可又心知肚明知道這事是沖著容闕，是為了鎮國公。

他收拾不了向征，這心頭憋著的怒火就只能沖向鎮國公。

就是不知道皇上要如何撒這火氣......

太后心神不寧地焦灼著，這話才問出口，門外就傳來慌張的腳步聲。

皇后竟然與太后派去打聽消息的小侍一起跌跌撞撞進來。

“母后不好了。”皇后哭著就奔進來，“陛下下旨，父親判了斬立決。”

太后只覺得一口氣從頭沖上，一張，哇的一口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