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之信之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行為, 就像小烏喝水,向瓶子裡投放石子, 真相在浮出水麵之前也需要足夠重量的證據。
秦欣和原以為,太後提拔秦家全然是為皇上考慮, 要以此製衡在武中無出其右的榮國公, 可宮後才發覺自己的推斷掉了最重要的一個角。
魏遘。
太後提拔秦家是為了子, 秦家若投靠太後輔佐魏遘,將來魏遘登基,秦家便是比此刻榮國公府更為顯耀。
相反的,魏祈纔是那個需要秦家來肅清朝野的人, 寵一方麵是想拉攏他父兄,一方麵是給前朝員秦家即將得勢的先兆, 畢竟刀要開刃才能殺人。
問題在於,刀是忠誠可靠的死,秦家並非刀, 而是持刀人。帝王不會容忍任何威脅到自己的危害存在, 因此蕭虞初纔會說這一番話, 讓與父兄都夾起尾, 本本分分的過日子。
秦家一旦勢起,蕭家極有可能為刀下亡魂。
秦欣和一邊想著,一邊走到了慈寧殿外。
輔佐魏遘,是風險投資,高風險與高回報率兩者並存,一步踏錯將萬劫不複, 走對了,讓大晉天下改姓秦。
忠於魏祈,是貸款創業,短期必然扶搖直上春風得意,可資本消耗殆儘時,所得盈利填不上銀行的窟窿,就要麵對法律製裁。
聽從皇後,是傻行為,不予考慮。
總之這道選擇題不是秦欣和能夠應付的,所以纔到這來。
“嬪妾給太後孃娘請安,太後孃娘萬福。”
“快起來,快起來。”許是因為接連侍寢,秦錚又要到戶部任職,太後今日表現的慈異常,“大冷天的還跑這麼遠來請安,凍壞了哀家可是要心疼的。”
相較皇後,太後要更為小心謹慎,秦欣和每每來請安,說的從來是一些無關要的話,連喻暗示也未有過,若不是之前三番兩次給秦家施加力,拋橄欖枝,秦欣和還以為在這慈寧殿裡頤養天年呢。
可再怎麼小心謹慎,到了要關頭,也該說上幾句給人壯壯膽子纔是,不然拿什麼拉攏盟友?
秦欣和笑道,“晨昏定省本就是嬪妾應當應分的,雖有幸得太後孃娘垂憐,隻需初一十五來請安,但嬪妾心中總是惦念太後孃娘。”
“你有這份心就好,哀家這兒不拘那些虛禮。”
“看長公主的子便知道,太後孃娘最是那寬厚仁慈的。”
太後擎著茶笑道,“寬厚仁慈也該有分寸纔是,若太寬厚太仁慈,豈不了捧殺,哀家還是期嘉興能有個長公主的樣子,恃寵生總要出錯。”
捧殺,恃寵生。
乍一聽像是敲打,可細想卻有預警秦家來日之意。
為了確定是不是自己多思多想,秦欣和道,“長公主是皇上的胞妹,份何其尊貴,便是出錯又如何?”
太後喝了口茶,沉默片刻道,“正因份尊貴,下麵不知有多雙眼睛盯著看,可謂是牽一髮而全,怎敢出錯?”
秦欣和很清楚,這裡說的已不再是嘉興,而是皇太弟魏遘,“太後孃娘思慮周全,是嬪妾眼皮子淺了。”
太後笑了笑,又與閒談了些彆的。
不過多時,嘉興從殿外走了進來,立刻有宮上前為去鬥篷,打水淨手,焚香搽脂。
嘉興是個急火火的子,隨便弄兩下就往太後這邊來了,“嘉興給母後請安。”
太後一臉無奈的搖搖頭,“怎麼又往宸王府跑,你堂嫂子尚未坐穩,小心再衝撞了。”
嘉興起道,“我是去看全哥兒的,他那樣小就已經會走了,好玩得很呢。”接著又對秦欣和道,“我正有事要請你幫忙,剛巧就在這遇到你。”
秦欣和眨了眨眼睛,看向太後,隻見太後依舊滿臉慈的擺擺手說,“你們年歲相仿,從前就在一起頑,如今雖不同往日,倒也無妨,儘興去。”
嘉興聽了連忙拉著秦欣和行禮告退。
出了慈寧殿,嘉興領到自己寢宮裡,又揮退了一眾宮太監,明擺著是做賊心虛。
“什麼事啊,神神的,還要揹著人說。”
嘉興有點洋洋得意道,“本宮今日,去找你那堂兄算賬了。”
秦欣和眼睛亮了亮,不問,“如何?他可認了在背後非議你之事?”
“自然認了!還給本宮下跪磕頭的賠罪呢!”
“秦伯錚給你下跪磕頭?真的假的?”秦欣和上問是真的假的,心裡其實一點都不信,嘉興落到秦錚手裡跟羊虎口冇什麼區彆,能占到便宜纔怪,“你彆是連他人都冇見到,在這裡虛張聲勢吧。”
嘉興瞪圓眼睛,“我還能說謊不,我可是廢好大力氣纔在金馬寺堵到了他。”
“然後呢?”
“然後我就質問他,他一下就認了,說自己有錯,求我饒恕他。”
秦欣和從桌上拿了塊玫瑰放裡,捧哏似的道,“那也冇下跪磕頭啊。”
有在這捧,嘉興就更來勁了,“你可聽過割發代首的典故?本宮是佛祖一般的慈悲心腸,他給佛祖下跪磕頭,就相當於跟本宮賠罪了。”
秦欣和腦補到秦錚花言巧語忽悠嘉興的畫麵,冇憋出撲哧一聲笑出來,玫瑰的渣子噴的到都是,隻得捂著去尋茶喝。
“你笑什麼?!”嘉興被一笑,忽然醒過神來,發覺事不太對勁,“你!你們兄妹倆冇一個好東西!”
秦欣和好不容易將那口玫瑰下去,就被罵作是壞東西,覺得非常冤枉,“我怎麼了?也不想想是誰告訴你秦伯錚背後說你壞話的……哎,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嘉興雙臂抱懷坐在塌上,氣哄哄的扭頭啐了一口,“來這套!這件事本宮不會這麼輕易就算了的!我一定要他給本宮磕頭賠罪!”
秦欣和歎了口氣,正想勸不要做無用功,突然看到桌角上用硯臺著的信件,轉念間心中便有了主意。
妃嬪與家裡來往書信,皆要先送至尚宮局先行查閱,除了簡單的問安外很難再說其他,若能讓嘉興將信由秦錚手中是最好不過。
“我真是站在你這邊的!早就看不慣我三哥胡說八道的病了,你若不信,拿紙筆來,看我寫封信罵他!”
“你不怕本宮拿給他看?”
“寫了就是要讓你拿去的!”
嘉興立馬中計,親自拿來筆墨紙硯,秦欣和也不含糊,言辭犀利的痛斥秦錚,可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個彆字用了另一種書法。
逐一找出後,正能組一句完整的話。
小妹有要事與兄商議,哄好嘉興公主,為飛鴿,甚是妥當。
……
與嘉興道彆後以是申時三刻,大晴天的,卻飄飄灑灑的又下起了雪。
紫菀怕秦欣和著涼,趕忙給係鬥篷戴兜帽,那是一件胭脂紅的鬥篷,兜帽上圍著一圈雪白狐,或垂下來,或隨風飛舞,襯的臉頰珠圓玉潤,白可,紫菀不笑道,“主子看著還和小時候一樣。”
“大十八變,我還冇到變的時候呢。”秦欣和手接了幾片冰冰涼涼的雪花,有些苦惱的問,“往年盛京也下這麼多雪嗎?我怎麼覺得天天都在下雪。”
紫菀道,“往年臘月到正月主子都嫌冷,不出門,自然不覺得下雪頻繁。”
“也是。”
回桃臨園的路上,途經花園,到晚清軒一帶宮人多了起來,秦欣和看向高明,高明心領神會,即刻去打探訊息。
過了一會,回來稟報,“皇上今日稍有閒暇,見晴空萬裡大雪紛飛的景緻極佳,特到晚清軒賞雪,前腳皇上剛到,後腳德妃就來了。”
原來是浪漫的偶遇啊。
秦欣和挑挑眉,壞笑道,“走,咱們也去看看。”
一靠近晚清軒,秦欣和就瞧見了閣樓上的魏祈,他背手而立,著盛京,不知在想什麼,臉有些沉重,而德妃一言不發的站在他後。
“你跟我講這是賞雪的氣氛?”
高明道,“主子來都來了,總不好悄悄走掉,怎麼也該請個安。”
秦欣和聞言,扯起笑臉,仰頭喚道,“皇上!皇上!”
聽到的聲音,魏祈驟然回過神,上前兩步,握住欄桿,低頭看向,“你怎麼在這?”
“嬪妾去慈寧殿給太後孃娘請安來著,正要回宮呢,剛巧遇到皇上。”秦欣和說完,規規矩矩的給他行了個禮,“嬪妾給皇上請安,嬪妾見過德妃娘娘,嬪妾就不打擾了,嬪妾告退。”
隻聽魏祈咬牙切齒道,“給朕上來。”
秦欣和上去的時候魏祈和德妃已經落座了,桌子兩側擺著炭爐,桌上滿是果子糕點,配上外麵雪景,十分愜意舒適。
我吃檸檬,這他孃的也太會了……
秦欣和下酸意,問魏祈,“皇上嬪妾上來是有什麼吩咐嗎?”
魏祈以為抓住機會定要賴著不走,冇想到會這麼問,想了想說,“你不是作詩嗎,朕命你以今日雪景賦詩二首。”
靠。
還帶佈置作業的。
秦欣和抿道,“嬪妾記下了,回頭作好就讓人送到勤政殿去,若冇什麼事嬪妾先回宮了,一路走過來怪冷的。”
魏祈眸微,吩咐一旁的孫魯道,“備轎,送秦婕妤回去。”
“嬪妾多謝皇上。”秦欣和朝魏祈笑笑,在桌上拿了一顆果子,也冇行禮便轉離去,魏祈目送的背影一直到樓梯轉角,才緩緩的收回視線。
離了晚清軒,紫菀問道,“主子就這麼走了?不怕德妃爭寵嗎?”
秦欣和看著不遠的轎攆,勾起角道,“後宮諸多妃嬪,各個都是要爭寵的,我怕這個豈不是早晚被嚇死,更何況,我早已勝券在握。”
當晚,魏祈又冒著雪來了桃臨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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