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衡帶著瘸子和阿大一行人，沿著離開山谷的那條路往前走。這山谷幽深，但是這條路明顯是人為修整過，不寬，但是一輛板車行過綽綽有余。

劉衡不是沒走過山路，可是山路蜿蜒，林木森森中，一群人只覺得越往前走越有一種不知盡頭的無助。

瘸子帶人在前頭探路，車轍印一直未斷，這一走直走到半夜，一群人找了個地方過夜。待到晨微熹時再往前走，山路一轉，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目所見竟然是一片藍。

“這是……這是什麼地方？”瘸子和阿大都是陸人，所見的最大的湖也沒有這片水寬啊，竟然一眼不到盡頭。

“這是海。”新野縣的人從小就聽老人說過，往東翻過茫茫群山，就是一無際的大海。所以，一看這片藍水域，馬上就有人猜到了。

劉衡想到鄧狗子說站在山腰時能聞到水腥氣，只怕就是海水的味道吧？

那山谷在深山中，為了便于運輸，他們在山谷開了一條通向海邊的路。

他顧不得欣賞海邊景，左右看了看，這車轍印更多，有些，直接右拐往北走了一段，就看到了一排排房子，還有海灘邊忙碌的人影。

這里竟然就是新野鹽場的曬鹽場！

劉衡剛剛走近，鹽務轉運使龐令就聽到底下人來報，說有一群人從南邊過來。

那地方……龐令當然知道是什麼所在，這些日子，山里的兵正不斷運送出來，再從鹽場這邊運出去。他一想到有人稟告的新野縣城截獲了一批兵，現在就有人追查而來？

龐令拖著一，從住所里匆匆趕出來，打頭的人看著有些眼，走到近點，不由吸了口氣，這不是新野縣那個不要臉死要錢的劉衡劉知縣嗎？

劉衡看到龐方，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山谷中采石煉鐵，這龐方就算不是同謀，也是知人。

“等會兒小心，若是對方有所作，立刻四散開來往山里逃，逃回去報信！”劉衡低聲代了眾人一句。

眾人看著龐方帶來的幾十人，幸好小姐有先見之明，打發人過來，現在好歹自己這邊也有百來人，看著人數還是不吃虧的。

“劉知縣，怎麼會到鹽場來啊？”龐方瞇著眼睛，看著劉衡。

“下一直聽說新野近海，還從未見過海，所以出來轉轉。胖大人真是好命，依山傍海，這日子過得舒泰啊。”劉衡打了句哈哈。

沒有證據，他不能拿這龐方怎樣，而且他也想不通，龐方私下賣鹽，可以說是為了求財。那這鍛造兵呢？謀反可是上家命的大事，這龐方吃飽了撐的找死？

想不通，他一個七品知縣，也管不到龐方這個六品鹽務轉運使的頭上，就只能混過去，等回了縣城再向上送折子稟報。

“原來是這樣，既然來了鹽場，我老龐可不能怠慢，來來，劉知縣，不如在我這兒喝上一杯。”龐方走了幾步，手想拉住劉衡。

瘸子往前兩步，剛好攔在了龐方面前，彎腰行禮，“小的見過轉運使大人。”他這一行禮，剛好攔住了龐方邊人的腳步。

那兩人剛想跟過來，阿大鐵塔般的子再往前邊一杵，龐方那圓球一樣的子，愣是給瘸子和阿大兩人擋在后，變他一人面對劉衡這一群人了。

發現自己落單了，龐方臉上的不由抖了抖，“劉知縣，這是何意啊？”

他后的兩個人就想出手，瘸子探手就拉住了一人的胳膊，“這位兄弟，初次見面啊。”那人不開口，抬手就躲，可是瘸子也不知怎麼作的，愣是鉗住了他的胳膊。

那人剛想抬反擊，劉衡咳了一聲，龐方帶來的人抬頭，就看到龐方邊上圍了幾個新野的衙役和護院隊，有衙役的腰刀都舉了起來。

“龐大人，”劉衡扶住了龐方的胖胳膊，“龐大人，你可知道新野出了大事？”

龐方看著邊幾個人，暗恨自己大意了。

新野縣城截獲那批兵后，為了將兵運出去，鹽場這兒的人也派出大半幫忙，現在在鹽場的人里，他后兩個，已經是鹽場這兒手最好的人了，可看著完全不是瘸子的對手啊。

若是直接翻臉，自己就落在劉衡手里，萬一他臨死要拉個墊背的，自己不是白死了嗎？

想到劉衡發現了兵的，若不歸順只有死路一條，倒也不急在這一時將他拿下，他正了正臉，“哦，不知劉知縣說的是何事？”

“前幾日新野縣城發現有人假借運鹽名義，夾帶了一批兵。”劉衡一邊說著，一邊盯著龐方的臉，想分辨他的表，“龐大人知道的，私造兵可是視為謀反，下不敢怠慢，一路查訪，在北苑群山中，發現了一采石冶煉場。”

“劉大人將人拿下了？”龐方瞇了瞇眼睛，也鄭重地問道。

“那冶煉場已經廢棄了。”劉衡搖頭，“但是，那些人喪心病狂，廢棄的山里，竟然死了上千名村民，都是這幾年以進山采石為名招來干活的，結果都被殺人滅口了。”

“還有這樣的事？那劉知縣可找到兇手？”

“下慚愧，一路追查過來，追到了這兒，發現竟然通到鹽場這兒。”

“劉知縣什麼意思？難道懷疑是我與此事有瓜葛？”龐方浮現了怒容，“本為朝廷六品鹽務轉運使，奉命在此監督鹽務諸事，對地方事務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下覺得龐大人也必定不會卷這種殺頭的大事中，畢竟，這可不是一人之事，弄不好就是牽連九族的大罪！只是，既然那山谷出路在這邊，龐大人為此鹽場主管，不知是否有注意到異常？”

龐方心里一聲冷笑，這劉衡以為說幾句話嚇唬自己，自己就會招供了？從販私鹽開始，這事自己就逃不開了。而且，王爺在遼州經營多年，一旦功，自己可是從龍功臣。

他拍了拍劉衡的肩膀，“多謝劉知縣信任，只是，本只管鹽務，哪管其他啊。這海邊都是路，賊人又不傻，怎麼會跑到我鹽場來？只怕是出山后冒充賣鹽的逃了。”

“龐大人猜測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下就先告辭了。”劉衡一邊說一邊扶著龐方往山邊走了幾步。

龐方一個胖子，劉衡拉不他，但是劉衡一拉，馬上就有長隨過來幫著扶，愣是將發呆龐轉運使給架著推走到了鹽場邊。

“龐大人，這兒道路太多，不知哪條路是回新野縣城的近路，還得麻煩龐大人指點一下。”

“劉知縣這是不信本的話啊？”

“不瞞大人說，下媳婦都還沒娶進門，怕死。若是將來發現是誤會，再向大人賠罪。”劉衡很地承認自己不信他。

他這麼，龐方倒是無語了。

有龐方指路，劉衡帶著他一路往前走，阿大順便還帶人將鹽場的幾匹馬拉過來，套了馬車。

劉衡坐上馬車，看著龐方，“龐大人，莫忘了你也是朝廷命。”

龐方現出了一狠之，“本也贈劉知縣七個字：該糊涂時且糊涂。”

話不投機，又都奈何不了對方，劉衡倒是想將龐方劫持走，但是龐方現在沒手是惜命，要是發現要被帶走，他必定要拼命掙扎。就龐方那胖格，要馬上將他拉上馬車，比拖頭豬都累。

龐方拼命掙扎之下，只怕幾個人還抬不他，到時帶不走他，還折損人手，豈不是虧了？

劉衡暗恨自己力氣不夠大，只能放棄將龐方帶走的打算。

就在劉衡這邊追查兵之事時，安王也得到了劉衡發現兵一事的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