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號稱是朱家車隊的管事和伙計們一共有近四十人，趕著十來輛馬車。

這隊號稱朱家車隊的人，其實是安王的人。他們在新野深山中挖礦煉鐵鑄造兵，趁著鹽商食鹽生意結束前，以運鹽的名義將兵運出去。往年也是這麼做，神不知鬼不覺毫不引人注目就將事辦了。

今年他們自然也是照此辦理，之前也聽人提過進出新野要查批條，但是沒想到進城查得嚴也就算了，出城竟然也會查得這麼嚴。

他們當然不知道，劉知縣發現遼中決堤后，派人去打探消息，聽說遼中出現民沖擊縣衙之事。丁三爺也帶來消息，遼中如今流民遍地，各家人人自危，丁家甚至不惜將食鹽生意的據點轉到新野來，長租了兩崗亭做貨倉和貨轉運。

劉衡想起之前所謂的新野匪患，生怕有人趁進新野搗，在進新野的道，巡邏隊加強了人手，各鄉各鎮乃至各村都有巡邏隊巡視。而本著小心為上的意思，對進出新野的鹽商車隊，更是加強了搜查。

眼看衙役們真格的，藏在馬車中的兵要暴了，管事和伙計們圖窮匕見，掏出了兵，打算先下手為強，快些突圍出去以圖以后。

沒想到，他們不拿兵還好，邊上還只是一群熱鬧的。

他們一亮兵，衙役們大喊：“縣太爺說了，拿住賊寇重重有賞……”

管事和伙計們就發現，周圍全是一群眼冒綠的狼。

不說衙役們、附近路過的百姓們，還有不知藏哪兒冒出來的巡邏隊、護院隊們，就連附近在排隊的鹽商車隊的人，竟然也抄家伙沖了上來。

那管事很想沖那些車隊的人喊一句：都是車隊的，相煎何太急啊！

可惜，他們還沒來得及開口，扁擔、子、甚至還有鋤頭就揮舞上來了。他們手里抓的匕首有什麼用啊？猝不及防之下，扁擔鋤頭長短就上來了。

所謂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雙拳難敵四手，這群管事和伙計還沒擺開架勢，一片長短、長短刀已經敲過來了，更不要說還有刀片、匕首呼呼地往他們上飛過來。

其他人還算了，鹽商車隊帶著的人都是護衛商隊的練家子，不過片刻功夫，他們就被拿下，卸了兵，人也被綁起來。

到末了，他們也沒明白過來，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瘸子帶著的衙役們滿臉帶笑，一個書吏急匆匆趕過來，幾個衙役過去說話，蹲在邊上刷刷刷揮筆疾書。很快書吏起，說道，“剛才出力的車隊，都已經記下來了。”

另外有衙役看了巡邏隊和護院隊的腰牌，又給幾個揮鋤頭扁擔的百姓幾個標價牌，“兄弟們，看得好，等會兒記得去縣衙領賞啊。”

瘸子沖大家團團抱拳，“辛苦大家伙兒了，多謝。”

“好說好說。”被記下來的鹽商車隊上下都是滿臉笑容。

還有從隊伍遠急匆匆帶人跑過來的鹽商車隊的人，跑到近前發現人居然已經被拿下了，一個個恨鐵不鋼地瞪著被綁粽子的這群人：忒不爭氣了，竟然不多撐一會兒，好歹等我們揮一下子啊。

被綁的這群人就悶，新野上下這麼齊心了？

他們哪里知道，在新野縣，抓到鬧事的都是論功行賞的，尤其是抓到鹽商車隊里鬧事的人，那都是一個人一兩銀子的賞銀，巡邏隊和百姓們做夢都想賺一筆這種外快呢。

有一次一個人發酒瘋喊我是車隊的，馬上被一群人當街揍豬頭，回家連親媽都認不出了。據說自此以后再不敢喝酒了。

而鹽商車隊的這群人，都是被批條給得。

新野崗亭的數量有限，他們就算有錢都不一定能租到。但是，只要對新野縣做出貢獻的，就能獲得劉知縣的特批。

比如丁家車隊，丁三爺在新野修堤的時候大方地捐了八萬兩白銀，丁家車隊就直接獲得了兩個崗亭的長租權。

再比如沈家車隊，沈家大管事捐了五萬兩白銀，還有一堆油布、裳、麻袋等質，沈家就獲得了一個崗亭的長租權。

至于其他的車隊，也因為捐錢捐，獲得了一定數量的批條，批條注明了長租資格和貨存儲量。

但是，現在新野大堤修完了，想靠捐錢捐得到批條就難了。那靠什麼呢？有一次，在遼平驛到新野的道口，又一小流民跟新野巡邏隊發生沖突，當時路過的鹽商車隊本著結個善緣的意思，上去幫巡邏隊制止了流民。

巡邏隊將這事報到縣衙后，劉知縣高興之下，大筆一揮，直接給了十輛車貨租借的批條。

這覺，不亞于天降橫財啊。那車隊管事高興地就差喜極而泣了。

有人為了多弄些批條，曾經送禮送到汐面前，甚至還有對劉衡使人計的，嚇得劉知縣見到的就退開三尺外。

而唯一一次，從劉知縣手里拿到批條，就是那次鹽商車隊幫著巡邏隊，制服了惹事的流民。

鹽商車隊們看到了希所在，可惜新野縣如今治安太好，幾乎路不拾，連抓個小都難。今日竟然有人鬧事，大家只覺得熱沸騰，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趕勇往直前了。

西城門很快就恢復了秩序，這些人被扭送到縣衙。

瘸子將那十多輛馬車趕回縣衙，卸下上面的幾包鹽，底下赫然是兵，長槍、弓箭、長矛、大刀……一眼就能看出，都是新制的。

劉衡看著這些嶄新的兵，也是嚇了一跳。他讓瘸子順著這些人的來路一查，竟然是跟鹽商車隊一樣從鹽場附近出來的。

這說明什麼？

說明新野鹽場，或者是新野東邊的群山之中，有人在私造兵。

私造兵，等同謀反。

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這種殺頭的事？

劉衡讓瘸子和阿大連夜拷問抓到的這些人。可惜，無論怎麼拷問，這些人都不開口招認自己的來歷，倒是有人熬不過刑罰自盡。到第二日一早，剩下的那些人被發現全都死于獄中。

縣衙之中有，劉衡派人一查，發現一個衙役和李夫人不見了蹤影。

有個年長的衙役出首，說逃掉的衙役是李必樹招進縣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