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這縣做得會很累，沒想到各項事，進行得比想象中順利。

作為知縣，縣衙事務里最重要的就是錢糧、刑名等事，劉衡接手后，發現這幾年新野縣刑事訴訟的案子很。

要說前幾年刑事訴訟倒還說得通，鬧了匪患后，竟然也沒多人報？

沒人報，李必樹又說這邊匪患被肅清了。

劉衡也先放下，召見了各鄉里長訓話問事，讓大家盡快回去督促鄉里盡快農耕，務必保證百姓們糧食充足。

“大人，地里種再多，也架不住繳得多啊。”一位里長聽劉衡說要保證大家糧食充足，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李縣丞斥責了一聲，“如何跟大人說話的？咱們遼州跟北戎接壤，要是都不繳糧，守邊的兵沒糧食吃，還怎麼打仗？繳糧是知州大人下的嚴令，哪個縣不是這麼繳納的？”他又轉頭，低聲跟劉衡說道，“大人，這繳糧是大事，知州大人對每個縣都有定額，哪個縣若是繳納不足數，政績考核上最多也只能得個中等。”

“原來是這樣。”劉衡點頭表示知道了，對那里長說道，“老丈，繳糧之事是去年繳的，今年若是沒有戰事，知州大人必定也會酌考慮的。”

新野縣原本的鹽場關停得只剩一，而且翻過群山后靠北邊的海灘。原本依靠鹽場總還有些生計，現在聽說那鹽場用的都是朝廷流放的犯人，還有賤籍工匠、鹽民，普通百姓們不能過去找活干。而且運鹽也不再從新野縣過，而是繞到道直接往應城等運，所以百姓們一下了生計。

這種時候，要是再誤了農時，地里收了，那真是要命的事。

劉衡就從如今農事重要上侃侃而談了一番，最后說道，“無論怎樣，大家總勿誤了農時，春日里及時耕種才是。”

“是。”里長們只覺上頭小子，沒法說話，有氣無力應了一聲。

劉衡又說了些話，打發這些人離開。

這些里長大多有些歲數了，上雖然沒說話，表卻是各異。有人不以為然，有人滿不在乎，還有人則是憂心忡忡。

剛才發牢的里長走出門去，跟相的一個抱怨道，“當年知州在的時候，打仗打了那麼些時候，也沒找百姓們多繳糧。如今這知州大人，不打仗都要多繳一次。”

“行了老哥，攤上了什麼法子？好不長命啊，這不是上崔知州了嘛。”跟他相地拍拍他肩膀，兩人低聲嘀咕著走了出去。

瘸子站在衙門門口，聽著這些人說話，仔細將人認了一遍。

劉衡送走眾人，又與李必樹等人說了幾句，讓大家各自干活散開。

瘸子來稟告剛才發牢的里長是南苑鄉的范里長。

劉衡已經看過新野縣輿圖，南苑鄉是新野靠北、鄰大山的一個鄉，田地山地多。

以前，鄉里的青壯們都是翻山到鹽場干活的。鹽場要運鹽也會從南苑經過，大家手里有活錢，適當耕種一二，日子就過得不錯。

如今沒了活錢收，只怕日子都不好過了。難怪范里長忍不住發牢。

既然范里長牢滿腹，那他就應該到這兒去聽聽才是。

劉衡打定了主意，跟汐說了一聲，“這新野總覺得不對勁，但的也不知怎麼回事。我想著與其花力氣找這不對勁，不如先腳踏實地，先做好實事。看澄州往北，百姓們總覺得缺食，我盯著大家做好春耕，好歹日子總得過下去。”

“那你過去看看，也沒用啊。”汐聽說南苑鄉是個窮鄉，劉衡一路風塵仆仆都沒歇過，又要往鄉下跑，有些心疼，“這當得真是越來越苦……”還不如跟自己回家做個富家翁呢。

汐的話沒說完，劉衡卻知道了的意思，拿出裴先生的書信說道，“跟先生比起來，我有你，這日子過得好太多了，哪里還敢有所懈怠。”

汐一看，原來是裴先生知道劉衡被外放貶七品縣令了，拿自己當知縣的心得來勉勵劉衡，讓他做一方父母就要保一方太平。裴先生也是在北地做，也是個窮地方。他為了站穩腳跟，吃了不苦頭，也走過彎路。他將自己的經歷一一詳述，顯然是讓劉衡借鑒自己的經驗，做好這父母。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汐兒，我以前讀書是為了做，做是為了報仇。只是，這一路北上，眼看百姓貧困、路邊新墳，我只覺得若不做好這縣令之職，實在愧對父母愧對父老。”劉衡想到汐曾經寫的戲本子，“你以前不是寫‘當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嗎？如今我既然是新野縣令，總得盡忠職守。”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四句話汐以前也看到過，也聽到過。但是，看劉衡鄭重其事地說出這四句，再看裴先生書信上的勉勵之詞，好像看到了讀書人的風骨。.七

“好吧，我幫你收拾兩件裳，你過去萬事小心。”

“放心吧，現在肯定沒事。”劉衡不由慨了一句，“聽說南苑多山地，要是山地能種糧食就好了。”

“可以開梯田啊。”汐一聽說是山地，口而出說了一句。

劉衡一愣，“梯田？”

汐原本是深為忌諱表現出與這時代的人有不同之的，可看劉衡發愁，想想百姓們也可憐，算了算了，就當盡份心吧。

拿出筆在紙上畫了起來，“我聽人說，沿山可以筑田。就是類似這樣子，像咱們的臺階一樣，一層一層往里凹進去。”不是學工程的，也不是農學家，只能將自己見過的樣子畫出來。

梯田本就是因為為了充分利用山坡丘陵想出來的法子。汐不知道這個時候，南方有沒有人開始開發梯田了。北方多旱地，要是用梯田種地，其實比起南方還省力些。

劉衡仔細想了想，“這法子好像有用，待我找幾個工匠和老農來商討一下。”

“這可是大工程，就算現在挖，今年肯定也沒法子產出糧食了。”

“不怕，若是這法子能，這可是功在子孫后代的大好事。大不了花個兩年，慢慢開挖造田。”劉衡倒是很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