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衡在祿寺,忙碌起迎接使團之事。
凡事真是不做不知道,一做嚇一跳。
此次來的,只是西南邊陲的一個小國使團,據說是帶著當地特產來朝貢的。
接待規格都有例。
劉衡就發現,接待百來人的小使團,一次歡迎宴席就要花費上萬兩白銀。
他不是不知民間疾苦的紈绔子弟,自小鄉間柴米油鹽接著,看看不由暗自咋舌。
采購這些食材、準備杯碗茶盤……零零總總,事說起來瑣碎,但是他是中丞,下面自然還有各級辦事小吏。
有盧深發話,這些小吏干事格外有眼。往往劉衡才問一個問題,小吏不僅答完,還能給出幾個往年舊事給他參考;有時候劉衡還未想到的,那些小吏已經做好了,然后將之事記錄在案,供劉衡參考。
等到忙完使團接待之事,小吏帶著人將一個信封送到劉衡手上,“劉中丞,按照慣例,每次差事完結后,皇商們總會送些孝敬,這是您的一份。”
劉衡一愣,出信封一看,竟然是五張一百兩一共五百兩銀票,“這……盧大人那里……”
“中丞大人放心,小的們早就按照規矩辦了。”來人馬上笑著說道,“這點心意,是給您的,您拿去買杯茶喝。”
“如此多謝了。”劉衡笑著收下,又客氣地讓小吏將來人送出門。
他揣上銀票,惴惴不安地來到盧深辦公的堂屋,期期艾艾地說道,“盧大人……下……下有一事為難。”
“二郎啊,來來,坐下說,是為了何事為難啊?這次祿寺接待使團的宴席,圣上還褒獎了幾句呢。”盧深一看是劉衡,放下筆,熱地將他帶到偏廳,一副打算為他解憂的樣子。
劉衡拿出那個信封,“盧大人,下來到祿寺,蒙您提點照顧。下只覺遇到盧大人,實在是三生有幸,宴席能圓滿完,都是您指點有方。”他將信封推了過去,“這些,不足以表示下激之萬一。”
盧深看了一眼那信封,再看看劉衡,這小子是不錢還是試探自己?
“二郎啊,你剛做實務,有些事做長了,就知道規矩了。照顧你,一來是本仰慕你的才學,二來也是首輔大人再三指示。這些時候你辛苦了,該得的就莫要推辭。”盧深笑著將信封推了回去,起說道,“忙完了差事,你也可以歇一歇。今兒就提早下衙去吧。”
“是,多謝大人提點。”劉衡收下信封,轉告辭。
回到家中,他昂首掏出五百兩銀票,遞給汐,頗有些財大氣地說道:“汐兒,給,你拿去買幾件裳首飾。”
汐嚇一跳,“你哪來這麼多銀子?祿寺俸祿這麼多?”
“嘿嘿,祿寺俸祿也和翰林院差不多,這銀子,是人家給的孝敬。”劉衡低聲音說道。
“賄?”汐跳了起來,“這銀子燙手,你拿來干什麼?咱家又不缺錢用。”
劉衡看急得跳腳,難得看這麼沉不住氣,住雙肩笑道,“你就放心吧,不拿更燙手。我打聽過了,還真的是慣例。我若不拿,那些小吏們頭一個就不敢與我共事了。”
“有這種好差事,徐家干嘛給你?”
“我也不知道,所以索我靜觀其變。至于這銀子,料來徐首輔就算要對付我,也不會拿這事做文章。這若捅出來,祿寺上下誰都逃不了。”這銀子倒像是,讓自己知道,跟著徐首輔做,會有多好在等著自己。
就像印證劉衡的覺,接下來,祿寺又有了不差事。而這些差事里,好多的幾乎都給了劉衡辦理。
祿寺其他人自然也有不忿的,但是誰讓人家是寺卿大人的紅人、是首輔大人代要照顧的呢?就算有不滿,也只敢背地里嘀咕幾句,當面卻是不敢多說的。
劉衡只做不知,反正盡職做事,有錢拿就收著,沒有好他也不張口。幾月下來,倒是在祿寺如魚得水。
祿寺與廷聯系較多,一來二去,他與天啟帝前總管太監全福倒是悉起來,能聊上幾句話。而到閣幾位閣老們,他態度依然恭謹有加。
到了十一月,嚴寒轉眼即至,京城里已經到了滴水冰的天氣。
劉衡這日一早跺著腳走進祿寺時,發現衙門里熱鬧地宛如菜市場。一群人左一堆右一堆,正在低聲議論。
一看到劉衡來了,有附庸他的小吏馬上熱地跑過來,“劉中丞來了?快喝杯熱茶。”說著遞上一杯沏好的茶。
劉衡坐在椅子上,低聲問道,“這是出什麼事了?”
“北地北戎扣關了。”那小吏馬上打開了話匣子,“昨夜八百里急報,說是北戎扣關。但是邊軍守住了,如今北地正向朝廷要糧餉呢,閣老們昨夜連夜被圣上召進宮,到現在還沒結束。不知道是不是又要起戰事了。”
“怎麼今年忽然扣關了?”自從十幾年前安王在北地,與北戎人打了一場,將北戎打退后,邊境一直是一片太平,沒聽說關外有天災人禍,怎麼忽然又打過來了?
“誰知道呢?難道北戎人今年沒吃的了?”那小吏胡猜測了一句,“現在閣老們頭痛,北地軍餉可不,年底戶部可沒錢了。”
閣中安元山管著戶部,不過后來衛城協理戶部諸事后,如今的戶部,不再是鐵板一塊,等于衛城和安元山各有人手。
劉衡想到以前聽瘸子幾個提起過軍餉。朝廷對邊軍的軍餉,好像一直不足。如今戰事一起,若是再不給軍餉,邊軍若是嘩變,不是邊境不保了?
可要給軍餉的話,年底戶部手里的銀子,該怎麼用也都安排好了,要給出來也不容易。難怪議了一夜都還沒出結果。
到了這日中午,終于有了消息,徐首輔力排眾議,支持向北地撥發糧草。
但是因為戶部的錢也有限,此次北地要百萬兩糧餉,朝廷只能先撥發五十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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