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原本藍的進士服,換為了緋朝服,腰間的革帶換了銀帶,就連烏紗帽上也被簪了兩朵紅花。
待到他換好裳出來,見到了新科榜眼和探花。榜眼名蘇志昌,看著兩鬢斑白,年近五十,看他背都有些佝僂了,說一句大晚真是實至名歸。
探花張珣自然年輕些,約莫三十來歲,面白微須,高瘦材。
邊上的鴻臚寺員看著眼前三人,覺得這次馬游街,京城貴們還在等著看看風流俊俏的探花呢,只怕探花郎的風采都要被狀元給奪走了。
三人照例赴了瓊林宴,隨后從午門正門出了皇宮,馬游街。
出了皇城后,一陣鑼鼓喧天開道,三匹高頭大馬馱著新鮮出爐的狀元郎、榜眼和探花出來了,馬邊上各有兩個高修長的士兵牽馬護送,前后彩旗、牌杖簇擁,負責維持秩序的兵丁們在前面開道,一路敲鑼打鼓而行。
街兩旁,滿了看熱鬧的男老,沿街的茶樓酒肆更是一座難求,二樓的雅座上,窗門大開,不貴們躲在窗后看著底下的熱鬧。
劉衡居前大半個馬,榜眼和探花一左一右隨其后,三人都是一緋服,頭簪紅花,上還披著紅。
“狀元公呢?”
“好年輕的狀元啊!”
“探花是哪個,看不到啊……”
一聲聲尖預示著馬游街的開始,不管男老,都是雙眼放地看著馬上那三個人,其中又以年輕子的目最為熱切。
這種歡慶熱鬧的時候,舉止略微出格些也能被原諒,有些子抓著鮮花往他們上扔,甚至還有大膽的丟了繡帕過去。不過輕飄飄的繡帕,往往還沒扔到人,就先掉地上了。
掃了一眼后,對年輕子來說,主要目標還是看狀元郎。榜眼太老了,探花若跟榜眼比那自然是不負風流探花之名了,可跟狀元公一比,年紀太大,容貌也不夠俊俏啊。所以啊,一番對比之后,大家的尖聲都沖著狀元去了。
劉衡哪里見過這種陣勢啊,鮮花繡帕甚至還有香囊從天而降,他左右狼狽躲避,一張俊臉都漲紅了。
這麼一臉紅,更是玉面郎君,惡循環之下,丟來的東西更多了。
狀元公的狼狽樣子,惹來一陣陣哄笑,就連后面的榜眼和探花也是笑聲陣陣。
“狀元公,那香囊一看就是妙齡子丟的。”探花還玩笑地起哄。
劉衡一邊躲避,一邊還忍不住抬頭張,想找找汐他們在哪兒。
街中間一間酒樓的二樓,汐帶著柳、楓、王七等人,幾個人在窗口看熱鬧。
方明義那幾個孩子,嫌樓上看不真切,鬧著要阿大和阿二帶著他們到樓下,到街邊看熱鬧。
二樓的酒樓里,喧鬧程度與樓下街邊不相上下,大家或尖或議論,說話都得趴耳邊說。
“小姐,公子在那兒!”柳指著遠的紅影,示意汐去看。
這時,劉衡還未到酒樓下,汐只看到他時不時被丟塊繡帕或者丟個香囊,還好沒人丟瓜果啊,不然不得被砸死?
“汐兒,以后你可是狀元夫人啦!”王七高興之下,大聲說道。
他這話一出,忽然一片寂靜,趴在他們邊上的窗戶看熱鬧的人,都轉頭看進來,有人笑了一聲又轉回去看樓外的熱鬧。
有人指指點點低聲說笑,顯然是在笑汐不知,看到個狀元就能當狀元夫人了?
邊上的包廂里,一個小姐帶著幾個仆婦坐在窗邊看熱鬧,也聽到了隔壁王七的那句話。
“小姐,外面不知道是誰,好不知,以為隨便什麼人都能嫁狀元郎嗎?”一個小丫鬟嗤笑一聲。
這個小姐,正是月老廟中與劉衡偶遇之人——徐首輔的孫、徐承安的嫡長徐元香。
說起來徐元香也真是倒霉,從十二歲起開始議親,起先是高不低不就,后來好不容易快要議定一個,被姑母徐玉容的名聲帶累,對方愣是不再提起了。
有徐玉容的名聲在,京城中高門大戶議親的時候,就有所顧慮了。
徐大夫人又是好強的,一心要挽回面子,想要等儲君之后將兒送進宮,但是圣上遲遲不立,兒的年紀已經耽擱不起。
今年,徐元香已經十七歲,都可算是老姑娘了。
徐大夫人再想挑人家,發現門第相當的人家里,都沒合適郎君了。覺得兒婚事多舛,帶著兒去月老廟燒香求神,結果徐元香就到了劉衡。
徐元香雖未明說,心里也覺得這必定是天賜姻緣。劉衡的裝束一看就是在京趕考的舉人,獨自到月老廟求姻緣,肯定是還未婚配。若是他今科得中,自己許配給一個進士,也算不辱沒徐府門第。
所以,知道今天是金殿傳臚、馬游街的日子,以散心為由,帶著家中仆婦們到酒樓要了一間雅座。
小丫鬟還在嘲笑隔壁的人癩蛤蟆想吃天鵝,徐元香也覺得那人有些異想天開。不過,到底不像丫鬟那樣口出惡言,淡淡一笑后,低頭端起一杯茶水抿了一口,耳朵聽著外面的靜。
也不知道那個年舉子會不會得中進士,要是能名列三甲之一,祖父和父親必定會歡喜的。
“小姐,小姐,你看那個狀元,就是上次在月老廟遇上的那個舉子啊!”那日在月老廟陪在邊的丫鬟如意,看清騎在馬上的人后,興地小姐快看。
是小姐的丫鬟,當然最知道小姐的心思。
徐元香心頭一,也探頭往外看去。
不能像丫鬟那樣百無忌,直接就探頭出去,所以只是微微靠近木窗往外看。
果然,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掛紅綢頭簪紅花的年郎,正是月老廟曾撞到自己的那個年輕舉子啊!
如今他一緋紅服,更襯得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鬢若刀裁;細看五,眉如墨畫,鼻如懸膽,通氣質一看就是腹有詩書氣自華;難得年得志不見輕浮,端坐馬上微微的樣子,可見心淳樸穩重。
“如意,今科狀元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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