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之日,京城中比過年還要熱鬧幾分。
有家人赴考的自然關心,而沒有家人赴考的,有些是想看個熱鬧,有些則是在賭場中押了注,關心自己是賠還是賺。
這也是京城每隔三年開一次賭局了。
每次會試前,各大賭場會據有名的才子的呼聲定下賠率,大家就可以下注了。則幾文錢,多則三五百兩。還有舉子為了揚名,特意要求賭場將自己的名字上的。
到了放榜之日,一早天還沒亮,就有人在貢院前等著了。
雖然放榜后,會有報喜人四報喜,但這種時候,等待太煎熬了,很多人還是想要親眼來看看自己是否榜上有名。
帽子胡同里,劉衡沒要家里人陪,自己吃完早飯就去貢院看榜了。
汐送他出門,忍不住念了幾聲“菩薩保佑”。
柳看自家小姐這麼淡定的人都開始念佛了,笑不止,“小姐,你這算不算臨時抱佛腳?”
“算,抱了總比不抱好。”汐一點也不愧。
生怕有報喜的上門,沒出門就坐在院子里等著。
模模糊糊地聽到外面有鞭炮聲、喧天鑼鼓聲,經歷過之前兩,汐淡定多了,至不會一聽到鞭炮聲就跳起來想看。
等到快中午的時候,報喜的沒上門,劉衡倒是回來了。
汐一看他臉有些不好,心中咯噔一聲,難道是落榜了?
王七和楓守在鹵味店里,看他回來本來想跟進來問問結果,汐沖幾人使眼,讓他們別問了。一時小院里一片寂靜。
“二郎哥,喝口熱水吧?”汐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他捂手。
劉衡接過喝了一口。
“是不是沒考上啊?”汐小聲說道,“中不中都沒事,咱們現在有錢,大不了再考一場,失敗是功之母嘛,不急啊。我剛打算蛋糕,你要不要吃?”
劉衡回過神,一看眾人都臉凝重,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再一想汐那哄小孩一樣的話,不由笑了,“汐兒,我考上了,二十六名。”
二十六名,應該還是在一甲啊。
三年一次的全國考試,能考到第二十六名,也是很厲害了。
王七直接吐出一口氣,“二郎,你那臉,我們還以為沒考中呢。”
汐的心也放了下來,一肚子安的話用不上了,“就是,我還在想怎麼安你呢。”
“原本,也不該有所不滿。只是,我看到余平洪是第二名,考試前我曾看過他的文章……”后面的話有些難以啟齒了。當時看了余平洪的文章,覺得不如自己。現在自己二十六名,人家覺得名列第二。
汐有點明白他的心思了。發榜的時候發現明知不如自己的人,都考在了自己前頭,難免失落。
“也許是考試的時候張了,二郎哥,你跟他們不一樣,人家考試的時候又沒人虎視眈眈的,”汐安了一句,笑著說,“考上了就是好事,我們應該好好慶祝一下,接下來就等著選了吧?多年寒窗苦讀,第一次下場就考上了,劉族長他們肯定高興壞了。”
劉衡長出了一口氣,“也是,若是讓人知道我二十六名還不滿足,只怕要笑我太過輕狂了。殿試之后才能選,或許等殿試的時候,還有機會將名次往上提一提。”
“你想吃什麼?”汐挽起袖子,一副打算大干一場的架勢。
“總是做飯,你也累了。不如今天去酒樓兩桌席面來,大家一起吃一頓?”劉衡喜歡吃汐做的飯菜,可過年時候做兩桌,看都累了一天,有些舍不得勞累。
王七跟楓、柳努,小聲說,“看看,還沒過門,就心疼上了。”
劉衡聽到了,轉頭跟王七說,“表哥,今日店里不忙吧?你去狀元樓定一桌?”心中不是不憾的。
殿試名次就算能提前幾名,只怕也是十名開外。這種名次,進不了翰林院,讀書人重出,不進翰林院,閣就無了。
徐廷之高居首輔,自己只是一個低等吏,又不能在圣上面前掛上號,豈不是要任人拿?
劉衡心里甚至冒過大逆不道的想法:若是圣上此時駕崩,城郡王繼位,那就好了。
只是,這種的想法一閃而過,別說說,就連想都不敢多想。
他不想讓汐跟自己一起發愁,下心頭的擔憂,只做出了輕松的樣子。
這時候,報喜的人敲鑼打鼓地上門了。會試二十六名,報喜人還是抱著極大的熱來恭喜的。.七
汐拿出早準備好的賞錢發了賞,又謝過上門道喜的街坊鄰居,最后,直接宣布,鹵味店的所有鹵味打八折賣。
食客們聽到這消息,那恭賀聲可就更加真心實意了。與善鹵味店門前,一時嬉笑喧鬧,比菜市還熱鬧幾分。
送走這些人,鹵味賣完后索也早早打烊,老烏頭去接了阿大阿二和孩子們,瘸子也在茶棚掛上了“東家高中,今日打烊”的牌子,一群人晚上吃了一頓狀元樓的席面。
王七提起余平洪在狀元樓請客,喝多了口出狂言說自己一早就知道今科能高中,惹得在樓里吃飯的其他舉子暗自不滿,險些起了沖突。
到快晚飯時分,周洪急匆匆上門,幫衛城送上了一份賀禮,自己又恭賀了劉衡幾句,又匆匆離開了。
他沒有多說,但是看他那臉,只怕城郡王的事不,作為心腹周洪自然也更加忙碌了。
劉衡又給裴先生寫信報喜,將余平洪也高中的事也告訴老師知道。自己和余平洪都是裴先生的學生,這種好事自然要同喜一二的。
殿試是不會落榜的,只是會據殿試況和圣上的心,調整一下排名。劉衡反正現在也清閑,沒有邀約,不如盡力安心看書,最后再拼搏一下也好。
沒想到,第二天卻傳來一個大消息,包括余平洪在的幾個新晉進士,都被抓大牢。
王七上街打聽,據說是因為考題泄。
科舉舞弊可不是小事,歷朝歷代,哪次舞弊不是流河的?汐聽到之后心臟一陣收,這事會不會牽扯到劉衡?
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萬事黑白分明,清白的就是清白的。要是真能這樣,百姓們還會盼有個明察秋毫的包青天?
“我才考了二十六名。”劉衡看臉都白了,拉住手說了一句。
對啊,他才考了二十六名,又不是很好的名次。
這一刻,汐只慶幸,還好劉衡只考了二十六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