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衡略一猶豫，今日逛燈會，他跟陳有福還有幾個朋友相約一起來的，就這麼把人拋下是有點失禮，只是讓汐跟衛城走，還共坐一輛馬車，好像很不合適。

“多謝郡王爺照顧。”他上前兩步沖衛城行了一禮，又對汐說，“老烏頭趕的馬車就停在山下，汐兒，你先讓老烏頭送你回去，再讓他回來接我好了。”

“郡王爺，陳公子他們都等著拜見郡王。”衛城也不等汐回話，就沖衛城躬行禮，往陳有福那邊讓。他站的位置巧妙，剛好擋住了衛城前行的路。

衛城要想走過去，就得從樹后面繞過去。但是劉衡特意提了陳有福那群人想拜見郡王爺，又沖那邊做了手勢，將這拜見弄定局了。

抬頭看陳有福那邊幾個，都殷切地向自己看過來，這時候自己要不過去說幾句，倒顯得太過孤傲了，衛城輕笑一聲。

士林中的名聲也是重要，而且，看這樣子，自己若是執意跟汐一起回城，劉衡是肯定要跟著一起走了。

他看向汐，汐行禮告退，帶著楓和柳走了。

“好吧，劉二郎，我就去看看你們這些舉子談些什麼吧。”他終于抬腳走過去。

劉衡轉頭，正想囑咐汐注意安全，就看到汐三個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到山腳，找到老烏頭，坐上馬車回到城里。王七、瘸子四個帶著一群孩子都回來了。孩子們雖然住在京城，卻還是第一次看花燈，一群人嘰嘰喳喳說笑，還拿出買的零食分著吃。

有兩個還給柳送了盞放在桌上的小蓮花燈，一塞到柳手里，就紅著臉跑走掉了。

自從在慈局了一手，柳就是這群孩子心目中的英雄。

柳捧著花燈還有點無措，很小心地拿回屋子，放到桌上，又覺得不放心，拿起來放到了床頭。

汐洗漱之后，讓大家早些歇息，也進了屋。

楓站在汐后，看著走進屋里，言又止。他地著拳頭，松松，到底沒有上前去說什麼。

柳出來倒洗臉水，看自己哥哥站在院子里，“哥，晚了，你早些睡吧。”

“小姐……歇了？”

“小姐說再算算賬，看看今年腳力行的本。”柳放好木盆，看楓還不，“哥，你是不是喜歡小姐？”

“嗯。”楓輕聲回了一句，又囑咐道，“別說。”不要告訴別人，尤其不要告訴小姐。

“我知道了。”柳并不會勸哥哥放棄或者追求什麼的，懂哥的心思。對他們兩人來說，小姐是救命恩人，是主子。

不知道哥哥的喜歡算是什麼，但是，小姐值得所有人喜歡啊。今晚看到斗文的那一幕，其實很不高興，哥哥肯定也不高興。

也許，是因為從有記憶的那天起，就覺得死士不該有。所以，他們兩個的緒都很外，早就習慣藏和抑了。

兩人也就說了這兩句，默默地在院子里一起站了會兒，就各自回屋了。

汐烘著炭盆，算了會兒帳，又翻出自己的小木箱，數了數錢。嗯，自己果然是個小富婆了，有錢的覺真好。自己這小板還有魅力的嘛，一個郡王都主要自己做妾。

自己這算是有財又有貌吧？妥妥的白富啊。汐這麼想想，好像心也好了。看外面沒有聲音，習慣到灶房去溫了一碗宵夜，才回屋睡覺了。

柳直躺著，當自己不知道小姐的嘆息和失落，也當自己沒發現小姐的反常。發現，小姐心不好的時候，好像特別喜歡算賬數錢。

夜深人靜時，屋外馬車聲傳來，劉衡和老烏頭終于回來了。

劉衡走到灶房，打開鍋蓋，里面今晚是一碗甜粥，他和老烏頭兩個一人盛一碗吃了，各自回房歇息。

晚上喝了點酒，劉衡一時也有點睡不著，心頭浮想聯翩。

陳家五小姐晚上來觀燈，卻特意與自己說了幾句話。陳有福也將陳家的意思了一下。如果能為陳家的乘龍快婿，對自己來說，好是毋庸置疑的。

場中獨木不林，有人托一把，自己就不會舉步維艱。

陳五小姐據說是琴棋書畫樣樣通的才，陳家有陳閣老這樣的閣重臣，家世不凡。

自己負母親的仇，肯定是要報仇的。就算中了進士，起步進翰林，外放為也要蹉跎多年，何時才能搬倒徐家這棵大樹？朝中有人好做，有陳家為助力，就會方便很多。

是金榜題名還不夠，至也要名列一甲三名，陳家才會高看自己一眼。

自己份低微，家世不顯。陳家會看上自己，除了所謂才學名氣，主要還是城郡王這一層原因。但是，城郡王高高在上，怎麼會隨便提拔呢？他上頭還有圣上，還要與人周旋，他對自己的另眼相待，只不過是因為汐兒對他的救命之恩。

想到汐兒，他忍不住抬頭看向院子，那邊寂寂無聲，應該是睡了。

要是他娶了陳五，汐兒還會留在這兒嗎？他忽然想起汐在山村說的那句話“我們家有祖訓，男不為奴，不為妾”，不由抓住了襟。

要是娶了陳五，他就留不住汐兒了。

這樣也好，這兩年，陪著自己吃的苦的累還不夠多嗎？

宦海風波，徐家當前，何必再讓汐陪著自己擔驚怕？

聰慧理智，又有錢財傍，選一個可靠的男人嫁了，一輩子和和過日子。到時，生幾個娃娃，老了還可以坐在家里含飴弄孫。

會做這麼多食，到時，肯定也會像今晚給自己留夜宵一樣，會給另一個男人做夜宵，為那人殫竭慮、牽腸掛肚……

劉衡想著汐以后的幸福日子，可是，想著想著，卻覺得心里很悶。

他想象不出汐兒嫁給什麼樣的人才好，若是嫁給城郡王……不！不行！

他跳了起來，城郡王不行，那是要做帝王的人……汐兒這麼通的人，肯定不會選他的。

那嫁給表哥？他使勁搖頭，表哥年紀太大了……

最后，劉衡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停止胡思想。汐兒才十三歲，還小呢，沒到嫁人的時候。

這夜，劉衡輾轉反側，朦朧間做了一個夢。在夢里，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他背著汐將送上了一頂花轎，看著花轎遠去，直到消失不見，他忽然心痛如絞，掙扎醒來時，發現外面天也才微微亮。

他一骨碌起，也不管院子里其他人醒沒醒，披上裳就沖出去，拍響汐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