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是燈會，對于寺廟來說也是廟會。

普濟寺建在碧云山上，所以，跟京城比起來，普濟寺的燈會更有層次了，還沒到山腳，道兩邊就有攤販們占著位置，擺出各種小攤，每個攤位上掛著燈籠，有普通的紙燈籠，也有講究的兔子燈、八仙燈。各種各樣的燈延到山腳，再從山腳沿著山路蜿蜒而上，在夜風中晃著，一簇簇燈火，燈罩上的圖案映得分外清晰。

汐一直覺得自己在現代早就開了眼界，古代應該沒什麼好看的了。

可是置于燈會中，看著描繪的惟妙惟肖的圖案，走馬燈滴溜溜地轉著，也忍不住慨起來，這一切真的太好看了，就連空氣中彌漫的鞭炮煙火帶出的煙火硫磺氣味，在夜風中淡淡飄著，融合了山林里飄著的陣陣梅花清香，好像也變得好聞了。

山道兩旁人有些多，衛城帶著汐走在靠山道的一側，前面是楓和周洪開路，外側是柳，后面是侍衛們。

這條山道是上山去的路，下山的就走在另一側，倒也秩序井然。

要是看到好看的花燈，或者有趣的燈謎，還會停下猜一猜。

猜燈謎就不是汐的長項了，那些字都認識，合在一起就猜不出了，衛城不愧是古人，讀書比多，倒是猜出好幾個，也贏了一些小彩頭。

“可惜二郎哥不在，不然讓他猜。”汐可惜了一句，這種事，讀書人最擅長，要是劉衡在，應該都能猜出來。

衛城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一路來到山頂普濟寺。

進了寺廟，大殿里都是人，走過天王殿之后，人就立刻了很多。寺里的和尚們，將寺廟分兩部分，前面是所有人隨便進出的，香客們進香拜佛；過了二進之后，估計就得有點份的人才能進了。

汐是山腳下茶棚的東家，跟普濟寺的大小和尚們都混了個臉。攔在二進的兩個小沙彌一看到，眉開眼笑地了一聲“施主”。

汐笑著一人給了他們一小包糖，“別多吃了，當心牙。”七八歲的小和尚，還是貪的孩子呢。

“謝謝施主，你也要到我們后山那邊看花啊？很多書生都是月下看花好看。”一個小沙彌接過糖，嘻嘻笑著讓開，還囑咐汐往右邊走人，燈好看，“方丈師父今年請了不舉子來題詩作畫，都在右邊那邊呢。”

要說造勢營銷，還得數普濟寺的大師們啊。

汐都要有點嫉妒和尚們生財有道了。

“好的，謝謝小師父。”汐道謝之后，詢問地看向衛城。這位大佛說看什麼，就得跟著看什麼啊。

衛城一笑，抬腳帶頭往右邊走去。

右邊人果然了，不書生學子往來，時不時看到一群人圍著一盞花燈品鑒。還有年輕男，帶著下人們同行，發現人了，還會靠近點竊竊私語，看來這算是古代的約會了。

汐不由笑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這種時候約會，還是很浪漫的。再往前走，發現一陣喧嘩，前面人頭攢，一群人正圍著，原來是在燈會斗文，一群人時而好，時而發出惋惜的嘆息。

汐個子矮，墊起腳尖也看不到里面。楓四下一看，搬了寺里放在梅林中供人休息的石墩子，往汐邊上一放，“小姐，你站這兒看。”

這石墩子是實心的，說也有一兩百斤，楓就這麼單手抱了過來。

周洪怪了一聲，“小楓，你這手，這力氣，真不要做別的？”跟著汐打雜賣東西，實在浪費啊，每次看到楓一手，他就想撬墻角。

可惜，楓不搭理他。看汐站石墩子上看熱鬧，他和柳兩個，直接跳邊上一株老梅樹上，也看起熱鬧來。

衛城看看汐腳下的石墩子，又看看周洪，他也看不到人群里面啊。那譴責的眼神，讓周洪很不是滋味。

要抱他也是抱得的，只是這力氣費得不值得吧？是吧？何必人前炫技呢？所以，他兩個侍衛過去抬了一個石墩子過來。

衛城站到石墩子上，跟汐一起看熱鬧。

人群里，有人正寫了一副上聯，正在求下聯，手邊還有一盞胖乎乎、掌大的鯉魚燈，顯然是彩頭。

陳有福和劉衡都站在邊上小聲議論，陳有福邊上還有一個戴著面紗的年輕小姐，邊圍著丫鬟婆子，看樣子是陳有福的親人。

陳有福看了半天對聯，為難地搖頭，“二郎，我家五妹看上這燈了，我是沒本事幫贏下來了，你去試試？”

劉衡本來不想出風頭，聽陳有福這麼說，轉頭看到他五妹看著自己，隔著面紗，卻還是能覺到那期盼的眼神，他看著對聯略一思索，上去寫了下聯。

眾人一讀，對仗工整渾然天，不由轟然好。

出上聯的老先生笑著遞過鯉魚燈，“這下聯，老夫想了幾個月都沒想出來，多虧小友解，這盞燈就送給小友了。”

劉衡笑著謙遜幾句，拿過那盞鯉魚燈，略一猶豫，遞給陳家小姐邊上的丫鬟手里，“陳年兄，這燈就送給你把玩了。”

陳有福更是滿意，劉衡沒有直接將燈遞給自家五妹，毫不唐突，君子之風盡顯。

汐遠遠看著，那戴面紗的子量苗條，微微福了福，頭上的珍珠發飾在燈下瑩瑩生輝，從丫鬟手里接過鯉魚燈，歪頭不知說了什麼。

劉衡作揖還禮，出了一抹笑容，今天他穿的是汐給他新做的一銀錦緞棉袍，襟繡了祥云紋和竹葉，更顯得長玉立、風度翩翩。

兩人四目相對，那覺，好像天地間就剩下這一對有人了。

汐覺得，這要在現代電視劇里，應該周圍落下一片片花瓣雨，兩人在花香中含相擁。這畫面，想想還的，就是心里又有那種莫名的別扭了。

不對，這次不止是別扭，還很不舒服，有點悶悶的。

真是的，一把年紀了，自己難道還有吃草的想法？

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句，從石墩子上跳下來，地上不平整，差點崴了。柳不知啥時候已經從樹上跳下來，站在邊上，很及時地扶住了。

“這里燈是好看，就是太暗了，容易絆倒。”汐抱怨了一句。

衛城也從石墩子上下來，“那往那邊去看看吧。”普濟寺的燈會上，斗文的不，除了對聯還有謎語、詩詞、論文、書法等等。

只要有興趣的，都可以選一棵樹掛上自己的彩頭，讓別人參與。為了應景，大多數人的彩頭，都選了花燈。

汐看了寫詩詞的幾堆人，掛在樹上的詩詞，被人稱贊的幾首，看下來覺得都不好。

這些詩詞，沒有“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的含人，沒有“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的浪漫想象，更不要說和“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這種千古名句相比了，自己要是從記憶里剽竊一首，肯定是魁首。

【作者有話說】

劉衡和汐，必定是1V1的。但是，我覺得劉衡經歷了生活變故，作為純粹的古人，又是有野心有抱負負仇恨的男人，總會有所搖，何況汐也一直沒給過他肯定回應。所以，大家容兩人掙扎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