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鹵味包熱賣，與善鹵味店又恢復賓客盈門的場景，汐每天看著都覺得心甚好。

這天守在店里，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過來買關東煮、茶葉蛋和鹵味包。

這孩子也是客了，每日差不多這個時候跑過來，也不買多，就買三串關東煮、一個茶葉蛋和一包芹菜沫鹵味包。

十一月的天氣，路上都時時有薄冰了，汐看他大冷天地就穿著一薄棉，一張口就冒出一團白氣，就給他盛了一碗關東煮的熱湯。

那男孩喝了一口，滿足地嘆了口氣，“好吃。”

好看的孩子總是占便宜的，汐看他這樣，笑著說，“那你喝完我再給你舀一碗。”

那孩子笑得出一口白牙，也不肯進門，就站在柜臺邊，將碗放柜臺上，吃一串關東煮喝一口湯，幾口就將關東煮給吃完，又埋頭開始剝茶葉蛋。

他剝得仔細，低頭正剝著，邊上過來一只手，一掌拍在他腦袋上，他愕然轉頭，看到一個清瘦的中年男人，正滿臉怒容。

男孩退了兩步，那中年男人已經抓過他襟，“讓你吃，讓你吃！”里說著，手里的藤條就往上。

汐在柜臺里看得目瞪口呆，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眼看那中年男人的藤條一藤條下去，那孩子的胳膊就腫起一條，有些看不下去了，“哎——不要打人啊，有話好好說，別打人啊！”說著拉開門跑到店外，手去阻攔。

力氣也小，使勁拉反而被那中年人帶得差點摔地上了。

柳在屋里聽到靜，一看汐要被摔倒了，一手扶住汐，一手拉住那中年男人，胳膊一拉一擰，轉眼就將那人的胳膊反剪到了背后。

那中年男人痛得大了一聲。

那男孩一看，顧不得眼淚，手來拉柳，“放手，放開我師父！”

他發現柳雖然比自己高不了多，卻拉不，又求助地看向汐，“東家，能不能放開我師父？他不是故意的，都是我不好……”

敢是師徒啊？

汐看看兩人，又不是警察，管不了別人打自己孩子，了一聲“小柳”，示意柳放開。

柳沒好氣地將人推開，“跑我們店門口來教訓孩子，好大的威風啊。要打孩子，不會回家打啊！”

那中年男人經過這一出倒是冷靜下來，拉著襟正正衫，沖汐行禮，“剛才多有沖撞，這里給小娘子賠個不是。”

“沒事沒事。”汐到底也沒摔傷沒痛，就是差點摔了而已，當然不會計較，看看這兩人，“這位先生，要不我給這孩子打熱水洗把臉吧？”大冷天眼淚掛臉上，風一吹就容易皴著。

那男人回頭看孩子脖子上也被藤條到，臉一變，拉過來仔細看了，發現沒有破皮，才松了口氣。

汐好意相邀，他氣頭上打了孩子，現在也擔心，就答應了。

柳帶那孩子去洗臉，汐請這男子坐坐。

這中年男人倒是健談的。原來他姓秋，是租住在隔壁槐樹胡同的小戲班的班主，剛才那男孩是他收養的關門弟子，打算傳缽的，藝名秋連榮。

“東家店里賣的東西實在好吃，那孩子管不住，幾次跑出來買吃的。今日我回去得早，剛好看到，才追出來的。讓東家見笑了。”

他又仔細解釋道，“這孩子現在的年紀，正是養嗓子的時候，飲食宜清淡。萬一倒了嗓子，這輩子就完了。”

秋班主聲音好聽，說話也客氣。這麼細看，發現這秋班主長得也是眉清目秀的，估計唱戲的時候唱的肯定是油頭面的小生。

汐理解了，這是為了藝要節制飲食呢，“原來是這樣。秋班主放心，我家的關東煮其實也是蠻清淡的，以后我知道了，若是他再來買吃的，一定提醒他，不賣給他。”

秋班主連連道謝，可能是出于不好意思的補償心理，就買了幾串汐說清淡的關東煮。

他吃相斯文優雅，柳帶著秋連榮出來時，他連一串豆腐都沒吃完。

秋連榮洗干凈臉，走到他邊上，低低說了一聲，“師父，我錯了。”

秋班主對他顯然還是很疼的，腦袋，將剩下的一串關東煮遞給他，“這個果然很清淡，你吃吧。”

秋連榮喜出外，拿過來幾口就吞下去了，“師父，你今天出門，有沒有接到戲啊？”

原來京城里，大戲班有專門的戲園子養著，像秋班主是個小戲班，只能到各個戲園子趕場。戲園子一天到晚要演出，大戲班尤其是臺柱子，為了保養嗓子也是為了拿喬，自然不會每場都演。

戲園子也得多弄點戲班子給觀眾看個新鮮，所以空場的時候，就花錢讓小戲班子來演上一兩出，算是串場。

秋班主這小戲班子，人不多，他對班里的人也好，給大家的分潤也比其他戲班子高點。所以戲班子里大家還不錯。不過，因為沒錢請人寫戲本，唱不出什麼新戲，所以一直只能是串場的角。

汐只覺得每行都不容易，送了這兩人走，回到柜臺里繼續做生意。

柳眼尖，一下就看到照顧含香的那個婦人，跟著一個仆人往外走，“小姐，那個含香，大夫說懷的是個娃。”

“你怎麼知道的？”

“我昨天看到那個婦人帶了大夫進胡同，就跟著去聽了一耳朵。”

汐……柳這聽一耳朵，明顯是躲到人家院子里，趴人家屋頂上，才能聽到的吧？

“大夫就號脈，能出男來？”

“脈息高明的大夫能出來的，我以前在王府也聽說過。”柳肯定地說。

好吧，汐知道自己不能小看了中醫。

“那兩個婦人商量要去稟告徐玉容，這個男的也許就是徐玉容派來的。”柳看那婦人和仆人鬼鬼祟祟的樣子，猜測道。

汐倒有點同那含香了，就所知的，古人生不出兒子可全怪人頭上。魏桓和徐玉容一心想生個兒子出來，現在大夫說是孩子，會不會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