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汐找了一批貨郎，讓他們走街串巷跟大家說，徐府最后一天給五兩現銀。

這消息傳出，隨著一大早進城拿到銀子的人回來，大家沸騰了。

原來還在觀的，都麻溜地進城撿錢。

就連正在種地的老實農民，聽到這消息，再看到人家拿出來的白花花的銀子，也是鋤頭一扔，穿著草鞋，腳管都來不及放，就火急火燎地往京城跑。

而已經拿到銀子的，租一輛大車，家里婆娘、老人、七大姑八大姨裝一車，趕再去二次撈錢。

徐家人再也沒想過，徐家被人當冤大頭的一天。

而徐府門前排的長龍，百姓圍觀，百也關注。

這日下朝后，衛城進宮請安，談起京中的八卦時，天啟帝問起了這樁稀罕事。

首輔家的大事，又涉及這麼多百姓，天啟帝的暗衛自然不會過，已經將這事街頭巷議、徐府諸人話語都記錄在冊，送呈覽了。

天啟帝乍一看到自己的首輔竟然被百姓當冤大頭，只覺不可思議。

見到衛城后，不由問起這個熱鬧。

衛城一聽天啟帝問起，樂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皇伯父，您是沒有見到，侄兒進宮來時，徐府門前還排著長隊呢。一群獻方的，都等著要銀子呢。”

他笑得大方，天啟帝也搖頭笑道，“徐廷之怎麼惹上這種事。”

“空來風，未必無因。還不是因為永州那邊的案子引起的，”衛城也搖頭嘆息，“徐首輔這次，恐怕要被他堂弟坑慘了。”

“他堂弟？”

“徐首輔的堂弟，就是徐敬之，永州那邊那個舉人劉衡，告的就是他。要說徐首輔貪圖什麼方，侄兒不信。但是要是這徐敬之，就未必了。被抓獲的四人都吞毒自盡了，那小舉人的狀紙，都傳到京城來了。”

“哦？狀紙寫了什麼？”天啟帝沒見到報里提過這事。衛城念了一句“生逢盛世，秉持家訓，散家財為鄉里略盡綿薄之力。相隔千里，素昧平生，為何遣奴夜行兇，室盜殺人？”

劉衡的狀紙，有理有據，悲憤而有節。

汐到了京城后，就找文人出沒多的地方，悄悄將狀紙容散了出去。但是礙于徐首輔，沒人敢公開談論此事，天啟帝沒在報中看到過。

聽衛城念的幾句，他微微凝重了神，“這個舉人，在鄉里名聲很好？”

“他家開的茶棚，經常施粥施茶；他母親橫死家中，因為守孝不能進京趕考，他將自己所收的藏書放在家中茶棚里，供鄉鄰書生免費借閱。劉衡此人，是去年永州鄉試亞元，才學人品，永州上下口稱贊。”

衛城不吝夸獎之詞，將劉衡贊了幾句，“與他一比，徐敬之的名聲就差多了。當年侄兒在永州時，曾聽人念過一首《一剪梅》，不知道是誰寫的，里面有一句是‘春風送暖百姓愁，了徐府，瘦了州’。”

了徐府，瘦了州！

里咀嚼著這八個字，天啟帝想到今日早朝上，陳閣老送的戶部錢糧冊，州不就是年年減？也算魚米之鄉，除了幾年前一次大水，未曾再有什麼天災人禍，為何稅賦錢糧會減？

天啟帝看向衛城，“看你在京這麼閑，要不代天巡狩，去州走一趟？”

“皇伯父？”衛城愕然看著天啟帝，“侄兒只是……只是說幾句閑談。”

“多大年紀了，與其閑談不如做些實事。”天啟帝帶著親昵地訓了一句，“你長于永州王府，對于百姓民生，只怕所知不多。劉衡那案子，牽扯著永州和州兩人，只怕同安府那知府審理多有不便，朕想命你為欽差，一路過去，去州看看，順便聽聽這案子如何審理。”

說著，他拍了拍衛城的肩，“朕對你寄予厚，莫讓朕失。”

“朕自登基以來，日夜憂心，想要讓衛國在朕手中國富民強。這些年來，有天災人禍，國庫日益充盈，百都說大衛百姓安居樂業。只是，朕居于皇城，不能親眼看一看大衛江山黎庶。你去，代朕看一看，聽一聽。”

衛城一愣，收了嬉笑之，躬領命道，“城，領旨。”

不論天啟帝為何要給他這樁差事，但是，欽差大臣，一路到州和永州代天巡狩。這是他走上朝堂的第一步，也是天啟帝給他授權之始。

“明日早朝朕就會下旨，你回去準備吧。”

天啟帝擺手，讓衛城退下，看他大步流星走出，如一柄出鞘的利劍，角不由含了一笑意。

先皇昏聵，衛國日益薄弱，當登基之日，天啟帝就憋著一氣。

太后臨終時念叨著要讓先皇看看，他其實也是有這念頭，想要讓先皇看看，讓天下看看，他才是正統帝王，大衛在他手中必將強盛。

為了這個愿，他日夜不敢懈怠。

現在，他年紀大了，也到選接班人的時候了。他要為大衛選一個仁政民的儲君。

而衛城，才能不錯，事母至孝，還有一點——知恩圖報！

暗衛傳來的消息，衛城在進京前曾在明水縣一帶盤桓過。看衛城這幾次言辭，可能是曾惠于劉家母子。

微末時點滴之恩，如今還能記得，至他不用擔心自己百年后，衛城連拜祭都忽略了。

而徐家，天啟帝微微抬頭看向皇城外的天際，歷朝歷代，世家盤剝，就是禍之始。

徐首輔有才，而且在自己不顯時就輔佐左右，他希敲打徐家后，讓徐首輔有個警醒，有始有終，全了這段君臣之義。

放衛城去做欽差，看看他是否能把握分寸，做好這件事吧。

衛城大步走出皇城，周洪依然守在皇城外，一看到他走出來，連忙上前來迎接，“爺，今日這麼早就來了？”

“嗯，皇伯父命我為欽差大臣，明日出京。”衛城低聲說了一句。

周洪詢問般抬頭看著衛城的臉，衛城對他微微點頭，他不由大喜，“那我們趕回府，去和林先生商量一下。”這種政事相關的，林老頭還是能給出些好意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