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東早就覺這一次來葉府沒那麼簡單。

也始終覺當初太爺爺在帥府當眾個怒殺葉蒼龍的事有諸多不合理的地方。

太爺爺一代將星，百歲高齡。什麼事沒經歷過？什麼恥辱沒忍過？

無論葉蒼龍在會談上說了什麼，太爺爺都不太可能如此暴怒，當眾誅殺葉蒼龍。畢竟在這之前，雙方談判雖然陷僵局，但還沒有徹底決裂。

一切的決裂，都是從太爺爺怒殺葉蒼龍開始的！

太爺爺怎麼會做這麼沖的事呢？

深知太爺爺脾的馮東，敏銳的察覺到這不太合理。

但，馮東并未經歷當年的那段往事，更不知道談判桌上雙發生了什麼。馮東并未往深去想。

如今，薛蘭說出這番話，猶如一重錘狠狠的砸在了馮東的口。

他的都在發抖，臉扭曲：“葉蒼龍和我太爺爺之間，到底怎麼回事？”

薛蘭神寧靜，主給馮東加了一道茶水：“三年前，圖騰東部有人下來審查帥府變節叛國之罪，這件案子給了我公公。也就是當時的淮江總督葉擎。”

“我公公前往調查了很長時間，最后并未發現老帥有任何變節叛國的罪證。為此，我公公做了結案，并且往圖騰東部上了陳書。陳述帥府清白。”

薛蘭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但很快就緩過神來。

給自己加了一杯茶，端在手里，輕輕的品嘗起來：“圖騰東部顯然對這個說法不滿，再三駁斥。要求公公重查帥府。前前后后，我公公對帥府重查了五次。從圖騰四十三年開始，一直查到圖騰四十七年。我公公每次徹查之后，對上陳的容都一樣。”

“終于，怒了圖騰東部。圖騰四十七年，圖騰東部啟了對公公的審查。認為公公有職嫌疑，還和帥府勾連。并且撤下了公公的總督職位，從江北青江省派遣一人過來擔任淮江新任總督。之后，帥府之事就發了。”

“談判桌上，老帥怒殺葉蒼龍。從此證實了我葉家和帥府之間并無牽連。帥府之案結束之后，我公公的審查也結束了。但遭到貶斥，蜷在這一隅之地。”

薛蘭靜靜的說著。

馮東倒吸了一口冷氣：“也就是說，我太爺爺怒殺葉蒼龍，是為了把葉家從泥潭里摘出去？”

薛蘭道：“是。在公公被審查之前，老帥來過我葉府。和公公面談過。他們似乎早就知道了葉擎會面臨審查。果然，后來公公被審查。只有我夫君還擔任淮江虎賁軍團的軍團長，同時兼任淮江都督府的大都督。是淮江大將。他們商定，一切都從葉蒼龍結束。”

“若不如此，我們葉府也會被株連而死。為另外一個帥府。”

“所以，你太爺爺殺了我夫君，我并不生氣。反而心存激。若非老帥這般，我們葉府保不住。”

薛蘭深深抿了口茶，仰頭看著外面的皓月：“老帥，一代國士，舉世無雙。”

馮東大口呼吸。

隨著馮東接的層次越來越高，他越發的覺到，三年前的帥府之案，遠比自己想想的要復雜的多。牽扯太大！

馮東夾了口煙，深深道：“我太爺爺，為何要這麼保你葉府？”

薛蘭道：“因為我公公葉擎在此前的幾次審查之中，扛著圖騰東部的巨大力，力爭帥府清白。或許，老帥心中激吧。”

馮東夾著煙，微微點頭，并未多說。

或許吧。

至聽起來合合理。

薛蘭道：“該說的我都說了。是否決定和我合作。你可以給出答案了。很多事，只有等你同意合作之后，我才能告訴你。”

“但，我剛剛告訴你的是一件天大的事，已足見我的誠意。”

薛蘭說完，不再多言，安靜的喝著茶水，等待馮東的答案。

而馮東在著煙，仔細權衡這一切。

對馮東來說，這是個艱難而重大的決定。直接關系到馮東個人的前程，乃至整個中海無數跟隨自己的親朋的安危生死。

毫都不能大意。

馮東就這麼坐在凳子上，一一的著煙。

氣氛寧靜的可怕。

涼亭之外，李忠偉和綠兒等了足足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都有有些不太耐煩了。

綠兒忍不住道：“葉公子，馮先生和你母親聊什麼呢？居然要這麼久？”

李忠偉都有忍不住的看了葉瑞文一眼，微微道：“葉公子，怎麼回事？”

葉瑞文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橘子剝了起來，還主分了兩半給李忠偉和綠兒，含笑道：“沒事兒，他們聊得越久，就意味著聊得越好。或許，對你們來說，這也是一次巨大的機會呢。”

李忠偉眉頭皺，顯然對葉瑞文的回答很不滿意。但也終究沒多說什麼。

他知道，在葉府，自己沒有說話的分量。

夜深了，吹過來的山風越來越涼。

薛蘭和馮東在涼亭之中坐了足足兩個小時。

雙方都沒有開口說話。

馮東完一整包煙，最后掐滅煙頭，道：“好，我答應和你葉府合作。”

薛蘭深呼吸一口氣，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馮先生不愧是一代奇才。老帥當初沒看錯人，我公公也未曾看錯你。”

做出這個決定之后，馮東反而輕松了很多：“接下來，你有什麼計劃？”

沒有計劃的合作，是偽合作。

但，有些事關生死的合作，只有在彼此決定聯手之后，才方便和盤托出。

薛蘭道：“你的實力，還是太弱了。最迫切的是要讓你的實力沖破煉氣第九層。達到可以問鼎筑基之境的程度。我們的合作才好展開。”

“而這塊石碑，就是我公公承他人之托留給你的禮。你有如此高的天分，加上石碑的機緣和催促，應該可以在短時間沖破煉氣九層。到那個時候，才是你我真正開始行的時候。”

薛蘭的目之中，多了幾分慈祥。看馮東猶如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

馮東道：“如何行？”

薛蘭道：“第一步，你要在淮江論武會上拔得頭籌。這是我們計劃的起源。”

馮東道：“淮江論武會，三天后就要舉行。以我現在的實力，對付陳慶和李青都吃力。想拔得頭籌，怕是沒那麼簡單。”

馮東也是實話實說。

今天李青在客廳展現出煉氣九層的實力，驚全場。

馮東靠著石碑的功效，才順勢突破煉氣七層。饒是如此，仍舊還有兩大階層的差距……

況且，李青還只是烈市的武界代理人。那江南市的呢？

薛蘭道：“這你不要擔心。我會為你爭取時間。等你利用石碑長到足夠強悍的地步。”

馮東十分吃驚：“淮江論武會的召開時間已經確定了，如何爭取？”

薛蘭道：“蘇已經往總督府和武聯會發出了公告，說遇襲重傷，不適。原定三天后舉行的淮江論武會無法正常召開。同時，蘇督促武聯會和總督府徹查遇襲之案，嚴懲元兇。”

“每一年的淮江論武會都對淮江格外重要，今年的淮江論武會更加特殊。武聯會必定會全力保障淮江論武會正常召開。”

“有能力承辦論武會的，只有金水商會和文山會。其他任何一方勢力都沒這個能力。”

“為此，武聯會找到文山會，由文山會承辦。可文山會是我葉府的人。我會讓方文山拒絕。兩大商會合力，論武會延期舉行，必是板上釘釘。”

馮東聽的膽戰心驚。

好大的手筆！

薛蘭，絕對是個能大事的人。

緩過神來，馮東微微道：“你所做這一切，就是為了給我爭取時間？”

薛蘭道：“是，等你擁有足夠實力的時候，再舉行論武會。因為今年的論武會格外重要。”

馮東仔細的聽著，微微道：“今年的淮江論武會，莫非有什麼不同？”

薛蘭道：“當然。因為今年的淮江論武會，不單單涉及到淮江十八市的武界格局。更涉及到兩江之爭。”

馮東十分好奇：“兩江之爭？”

薛蘭點點頭，道：“嗯，江北清江省，江南淮江省爭端多年。原本淮江在公公的治下發展很好，加上中海帥府的威懾。能和青江分庭抗禮。但三年前帥府之案發之后，青江原來的副總督任武行被調遣來淮江任職，此人剛來淮江，因為沒有基，大力招攬外客，重用外賓。導致外賓和本地的豪門世家對抗紛爭，暗流涌。如此這般的部斗爭，極大的削弱了淮江軍政界和武界的實力。”

“過往三年來，淮江武界一日不如一日，已經到了被青江的抬不起頭來了。如此憂外患，淮江已到了即將崩塌的邊緣。”

馮東很認真的聽著，皺眉頭：“原青江副總督任武行初來淮江上任總督，在本地沒有基。為了在短時間站穩腳跟，大力啟用原本他自己的親信，也沒什麼問題。但他啟用的這些人，在淮江本地豪門貴族眼中，就了外賓外客。”

“沒想到淮江繁華的表面之下，居然藏著這麼大的暗流風險。”

薛蘭微微笑道：“淮江本地武界的代表是武聯會五大常任理事家族，背后是魏王府。而總督府是外賓的集聚地。過往三年，雙方矛盾日益加深。”

“今年的淮江論武會，總督府和魏王府早已經達了協議。意在讓淮江本地和外賓的對決。如若淮江本地武界占上風，總督府驅逐外客，重用本地豪門士族，武界世家。如若講外賓獲勝，那麼魏王府將同意總督大力啟用外客，不再過問。”

馮東逐漸明朗：“淮江論武會，是外客和本地之爭。也是總督府和魏王府之爭。”

薛蘭道：“可以這麼說，但談不上總督府和魏王府有什麼爭端。無非是雙方對淮江武界的發展路徑有意見分歧罷了。論武會上，將決定淮江武界未來發展的方向。”

“無論誰勝誰負，對魏王府和總督府來說都沒什麼影響。但……”

薛蘭話還沒說完，馮東補充道：“但是對淮江本地的世家豪門，影響就太大了。”

薛蘭道：“不錯。之前他們還靠著武聯會和魏王府的庇護，本地的世家豪門才能勉強保存下來。可一旦論武會上，外賓勝出。武聯會和魏王府都會遵守約定，不再庇護本地武界豪門了。沒了庇護，總督府大力重用外賓，本地豪門利益損是小，被大量驅逐貶斥都是正常。”

“這些，都是本地數十年上百年的豪門啊。他們何可去？”

馮東目發亮：“如果我能在論武會上軸出場……”

薛蘭篤定道：“那麼，你就了本地豪門心中的救世主。對他們恩重如山。事后時機，你振臂一呼，淮江本地豪門必定紛紛響應。再加上我葉府的威名。我們合力一，能為淮江的第三極。到那個時候，我們的計劃才可真正展開。”

靜！

死靜！

馮東驚呆了。

葉府，好大的氣魄！

薛蘭，好大的野心！

雖然只是一番言語，但馮東能夠覺到這份計劃之中的波濤洶涌，大開大合，風云激。

陡然間，馮東對薛蘭肅然起敬！

葉府的況雖然不如帥府凄慘，但況類似。可縱然如此，薛蘭卻忍辱負重。

忍辱澆樹十余年，只待寒梅花開日。

馮東再無異議：“好！就這麼辦！”

薛蘭出右手，馮東也出右手。

盈盈一握。

兩人相視一笑。

薛蘭道：“淮江，要起風了。”

馮東起，轉而去。

“大風起于青萍之末，駭浪于微瀾之間。”

青衫年人已離去，但留下來的聲音，卻在涼亭里漾，久久不絕。

等馮東幾人離開之后，整個院子忽然變得空曠無比，靜悄悄的。

薛蘭卻仍舊和之前一樣，坐在亭子里安靜的泡著茶。

一個穿著黑中山裝的六旬老者，慢慢的走進了涼亭。

薛蘭微微道：“公公，你覺得，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