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姒揮手夏音退後,慢條斯理地向丹雀:「文丹雀,你是世子夫人邊的丫鬟,那表姑我今天就格外給你個臉面,就是給你說說道理。你姓文,還是姓燕,都是這個家裏的奴才。尾鳶尾稱呼你一聲丹雀姑娘,你就把自己當副小姐了?你若是能當,那也是你的本事,但是你以為自己的本事大到能踩在大姑的頭上,你是想自掛東南枝嗎?!」
「奴婢沒有——」丹雀此刻臉上越發又熱又疼,不也知道應該是開始腫了,從小就沒挨過打,此刻又又氣,如姒聲音還大,漸漸已經有小丫頭子過來看熱鬧了。
「你沒有?」如姒又笑了笑,「大姑懶得理你,你就以為自己是來宣上諭的?世子夫人這樣明理知禮的人,會藉著你一個家生奴才的口來斥責大姑?文丹雀,那話是夫人你說的嗎?!」
「這個——這個……」丹雀滿心只想著趕應付過去就跑了,不管是去大哭一場還是趕告狀,又或者是將此刻遠遠圍觀的二三等丫鬟們都收拾了,最重要的就是快跑,所以如姒到底說了什麼,其實也沒仔細聽。此刻這樣長的邏輯複雜的問句扔出來,丹雀就有點蒙圈。
「我問你,剛才那話,一個字一個字,都是夫人你說的嗎?!」如姒又厲聲問了一次,同時夏音還默契地配合著如姒的語氣上前了半步,好像丹雀如果搖頭就又要打。
丹雀本能地一個激靈:「是是是,我——不是,婢子過來說話,自然是夫人來的,夫人請大姑回去……」
「那就沒你事了,既然這話是夫人你傳的,那就還得問夫人去。」如姒自然看的出丹雀此刻只想,其實腦海里都是「懵.jpg」,所以就更分不清【夫人說的話】vs【夫人來說話】之間的區別了。
「大姐姐,咱們回去。」如姒手去扶燕薴,「咱們回去見夫人。」
燕薴著如姒,竟然怔了片刻,才終於好像下定決心一樣點點頭:「好,咱們回去。」
如姒抿一笑,燕薴應該是明白了些。
其實為桓寧伯府的嫡長,燕薴未必沒有口才、氣勢去彈下人、反抗繼母,但每個人的個原本就不相同。有些人外向好,有些人天生就向,不喜歡跟人辯論或者衝突。燕薴喪母之後一直在老夫人蔭庇之下,其實也沒有什麼必要去跟人吵架衝突。而且過去多年被灌輸的價值觀,大概就是子要貞靜和平,孝敬寬容云云。
此刻如姒故意狠狠敲打丹雀一下,就是有意給燕薴做個示範。燕薴如今的狀況,也算是在困境之中,只是這個困境與手中的資源相比,實在只能算是新手easy模式。與其幫忙給解決了困難,還不如幫著轉變了心態,只要燕薴能想的清楚,有勇氣向正確的人開口,問題還是可以解決的。
一路重新回到吃茶的花廳,燕薴雖然挽著如姒,卻一路無話。
如姒也不多說,相信如今出閣兩年多的燕薴無論在閱歷上還是心志上都足以應付眼前的局面,之前的困頓或許是因為格,或許是因為心態,或許——
如姒心裏忽然一,開始不聲地在心裏計算日期與時間。
「母親,三嬸嬸。」燕薴與如姒並肩進了花廳,首先要打招呼的自然是端坐上位的世子夫人文氏與三夫人藺澄月。伯夫人因著夏秋換季時又病了一場,一直在自己的院子裏休養,早上過來親手給大哥兒添了盆,便又回去休息,來往道賀的親朋好友就都由兩個兒媳招待。
「薴兒,如姒,快過來坐。」三夫人藺澄月含笑招呼,指了指自己旁的座位。
剛才跟丹雀一番糾纏之後再過來,燕薴又拿帕子按了按,眼皮的紅腫便消去了大半。眷出門,上的荷包里原本就有香,雖然沒有現代化妝盒的鏡子,不過因為古人妝容的眼妝很簡單,所以簡單補些倒是很快。等到和如姒進了花廳,若不仔細看的話,燕薴哭過的痕跡便幾乎看不大出。
但是這看不出也不代表不知道,燕薴之前遇見如姒的地方是在這院子的門口,從堂屋到門口才幾步就淚流滿面,其實從廳堂中出去之前已經紅了眼睛,在場的眾人也都看見了。只是世子夫人文氏與原配子這些不大不小的齟齬已經僵持了多年,清難斷家務事,世子燕徹出征在外,桓寧伯夫婦裝聾作啞,旁人自然更不好手了。
燕薴和如姒過去坐下,世子夫人文氏不聲地打量過去,而如姒則是大大方方地回過來。
這還是第一次正面見到這位世子夫人文氏。在原主的記憶當中自然是見過的,世子夫人是桓寧伯府主持中饋的掌家兒媳,年節大慶,二老壽日等宴慶世子夫人都在。在原主的記憶中,文氏是一個極其緻麗的貴婦人。
論五容貌,以及禮儀姿態,為沂侯嫡的文氏固然非常出眾,但更要的是上的首飾裝點與著搭配。首飾頭面與腰間玉佩荷包步等永遠是花紋樣式完全一致的定做首飾,衫華貴得幾近奢靡,因為文氏十分白皙,裳又用金線米珠配以各樣的鮮艷,總來說在原主如姒印象中的世子夫人,就是無時無刻都好像一尊古代百貨公司珠寶華服櫃枱的標準展示模特。
此刻終於見到了活人,如姒很快就明白了為什麼原主會對世子夫人有這樣的印象。簡單地說就是裝扮過於嚴謹,比如髮髻和鬢邊,一般人就算用了假髻來充實髮髻,或者用髮網、髮針、發梳、發之類的東西來整理頭髮,總會有些許的碎發稍微飄逸一點點,看上去也更自然些。然而這位文氏夫人大約是用了許多的桂花油之類的頭油,包括鬢邊和額角的頭髮也都是一不地在指定位置。至於首飾什麼的,也是覺真是一件不落地佩戴齊了一整套。從大頭釵到步搖、花釵、耳墜、手串、手鐲、戒指等等,整來講就是有一種在家庭聚會上看見有人穿燕尾服的覺。
至於背後的原因,難道是要顯示出百年世家沂侯府的姑娘比桓寧伯府這種草新貴的不同麼?
「表姑平素來,如今偶然一見,才發現果然今時不同往日了。」看著燕薴與如姒進來除了見禮之外就只是跟三夫人藺澄月親親熱熱地說話,世子夫人起初也沒說什麼,直到約莫過了一盞茶左右的時間,有丫鬟進來耳語了幾句,世子夫人的臉就稍微變了變,再向燕薴和如姒的眼就又再不同。
如姒和燕薴自然知道那丫鬟進來是代替臉上已經紅起來的丹雀回話,心中自然也有準備。
「二舅母說的是。」如姒含笑過去,「先前那些年,家中有些不太平。如今也算是撥反正了,可見這世上到底是有公道有報應的,您說是吧?」
世子夫人聞言笑意越發冷了:「報應不報應的如何是今天該說的話,小孩子也太不知道忌諱,行事沒輕沒重怎麼行?做人總是要瞻前顧後的,哪怕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上有蒼天,下有厚土。人做事總要對的起良心。」如姒毫不退讓,「這狗要是起來沒個章法,能保住命就已經是仗著主人了。不過府里剛添了哥兒,小孩子呼吸最怕風柳絮之類的東西,貓兒狗兒不養也罷。還不如說說人的事,剛才您有個丫鬟過去傳話,我覺得那話是假借您名頭傳的,就把人給打了,您會介意嗎?」
這時原本在花廳里說話的眾人目就都匯聚過來,燕家的這個外孫先前安靜的好像明一樣,幾乎人忘了的存在。後來嫁給了石賁將軍的繼子,才人重新留神一番。但燕徹燕衡兄弟與石賁將軍本就是同袍,這樣的轉折聯姻也不稀奇,至於濮家門的那些小事,還遠遠不足以登上京城眷們的八卦討論頭條。
不過,現在的這個場面,倒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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