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言意懵了, 這麼說來,陸臨遠是一早就跟安夫人相識?
斟酌開口:“您跟陸家……”
安夫人自嘲道:“我出生在揚州一個戲班,本是陸老夫人買給陸爺的一個玩。”
陸臨遠為了姜言惜跟陸家決裂那會兒, 陸老夫人覺得兒子只是鬼迷了心竅,為絕了兒子的念想, 就遣人四搜羅, 尋了一個跟姜言惜有幾分像的子。
姜尚書不允自己兒與人為妾, 陸家又不愿娶一個庶當主母,所以陸老夫人才想出了這主意。
“陸爺不肯我, 后來他被貶西州, 陸老夫人遣我先來西州打點好一切, 以便照顧陸爺。誰曾想路上遇到了山賊, 我險些辱于賊人, 是將軍救了我……”
安夫人說到這里已是哽咽不已:“我本尋短見,也是將軍攔下了我,將軍說他會對我負責, 愿娶我為妻, 我這樣的人哪里配……消息傳回京城陸家后, 爺來信說,讓我嫁給將軍, 等他抵達西州時,我用將軍府的關系,就能幫襯他不,我便對將軍瞞了一切。”
“將軍聽聞我娘家沒人,怕我在西州立不住腳,對外宣稱是我曾救過他,有這層緣由在里邊, 我嫁安府就容易得多。”安夫人以手絹掩面,哭得悲切:“將軍是個好人,這輩子就沒人待我這般好過,我知道婆婆不喜歡我,可我本就有愧于安家,婆婆待我再不好,我也只當是贖罪。”
“有了將軍的孩子后,我只想跟將軍好好的過日子,怕爺再找上我,就主寫了信給爺,怎料那信落到了婆婆手上,婆婆一口咬定我與人通。將軍看完信,知道我當初嫁他只是為了幫爺鋪路,雖沒揭發我,但徹底跟我離了心,一句話也不愿同我說,當天就收拾東西去了軍營。”
“我想過尋短見,可肚子還有我和將軍的孩子,我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但婆婆憎惡我,連帶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口一個野種的,婆婆還想把娘家侄抬給將軍做貴妾,我不同意。”
安夫人抬起眼,努力想遏制奪眶而出的淚,可惜淚水還是潸然而下。
抹了一把眼睛,聲音里滿滿的自嘲:“我跟婆婆的侄發生了口角,那天雪下得大,廊下的青磚都結了霜,我被推了一把,從臺階上滾了下去,肚子里孩子沒了。將軍趕回來后,婆婆說,是我故意摔的,是我心虛不敢把孩子生下來,那八不是將軍的孩子……”
安夫人眼眶通紅,的手絹已經完全不能用了,姜言意把自己的手絹遞了過去。
安夫人一邊哽咽一邊道:“將軍來看我時,同我說,等我坐完小月子,就送我去鄉下的莊子靜養。我不知道他是不愿再原諒我,還是信了婆婆的話,但我活在這世上的確也沒什麼意思了。我去投湖自盡,卻又被爺救了起來。那時我才知道,爺之所以到西州之后再也沒找過我,是因為他從來就沒想用我鋪路,他當初寫那封信,只是怕我尋死或傻等他,他想我好好地嫁人,過自己的日子。”
姜言意沒料到實竟是這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安安夫人些什麼。
敏銳抓住了一點:“你投湖那天,可有旁人知曉?”
怕安夫人誤會,又連忙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對陸公子恰好出現在那里有些好奇。”
安夫人搖頭:“我誰也沒告訴,爺為何會出現雁湖,我也不得而知。”
就是因為那次陸臨遠剛好出現在那里救了,安永元才愈發猜忌和陸臨遠。
姜言意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安夫人跟陸臨遠是舊識,但投湖時沒有提前和陸臨遠通信。
安夫人和陸臨遠的關系在原書中并沒有被提及,以至于先前誤以為安夫人和陸臨遠不曾相識。
現在的問題是,安夫人和陸臨遠到西州后從來沒有通過信,是什麼原因讓陸臨遠剛好出現在雁湖,救下了安夫人?
還是陸臨遠事先知道了安夫人會投湖,也知道時間和地點,專程去救人的?
結合封朔之前的話,姜言意心底有了一個猜測,但還不敢確定。
安夫人自己慢慢止住了哭聲,看著姜言意道:“人這輩子,尋死的勇氣只有一次。我知道嚴冬臘月的湖水灌口鼻是個什麼滋味,我被救下來了,就不打算死了。我現在擁有的這些,或許本就是我不配有的,可我既然得到了,那我也想抓住。”
“楚姑娘,你想知道的,我都告知你了,這輩子我什麼都認命,唯獨對安永元,想同這命數爭上一爭。盡管他現在憎惡我,連見我一面都不愿……”
姜言意問:“你同安將軍解釋過嗎?”
安夫人眼神哀凄:“說過了,可那封信是事實,當初嫁他……我的確也別有用心,他不會原諒我。”
姜言意篤定道:“安將軍心中是有您的。”
這二人之間,差錯的誤會太多了,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解開心結。
安永元現在不肯回頭罷了,原書中安夫人死后,他活得跟行尸走無異。
安夫人苦笑兩聲:“他心中有我?在這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心腸可以冷這般!楚姑娘,你知道不甘心是什麼滋味嗎?”
姜言意說:“雖不曾經歷,但能明白。”
安夫人只是搖頭:“你不明白,我同他,再也不可能再像從前那般了。”
起要走,姜言意住:“安夫人,你若愿意,可以按我的法子去試試。”
安夫人回頭看姜言意,一雙眼紅腫得厲害:“什麼法子?”
***
安永元得知母親摔傷了,當即從西州大營回了安府。
他先去給安老太太請了安,再去看安夫人,安夫人上下和鼻子都腫了,舌頭磕傷后現在痛得話都不敢說,看到兒子只一味地流眼淚。
安永元是名真正的武將,形壯碩,臉上有道一寸來長的疤,因為總是不茍言笑,府上下人乃至軍中將士都有不懼他的。
“母親,您這是怎麼了?”安永元一戎甲未換,滿臉風塵仆仆,他看了一圈,沒瞧見安夫人,沉默片刻,還是問了出來:“蕓娘何在?”
安夫人說不出話來,邊的婆子尖酸道:“哎喲,將軍,誰敢說夫人吶!老太太的壽宴險些辦砸了且不提,夫人摔這般,老奴催了好幾次,讓夫人早些回來,不說時刻守著,好歹該來看上一眼。夫人直接讓老奴自己回來!”
安永元問:“現在何?”
婆子道:“在如意樓呢!賓客都走完了,也不知夫人是要在那里見什麼人。”
安永元臉一沉,道:“我去接蕓娘回來。”
自從上次安夫人投湖尋短見后,他直接下令安夫人邊時刻都要有人跟著。
他怕安夫人出意外,也怕在那里見陸臨遠。
安夫人氣得拍床,奈何現在腫得厲害,話都說不利索。
邊的婆子懂的意思,住安永元道:“人去傳個話得了,哪還用得著您親自去接。”
安永元看了婆子一眼:“譚媽媽,您是府上的老人了,好生伺候母親便是。安家的主母,再怎麼也還不到一個下人說三道四。”
婆子被安永元的眼神嚇得一激靈,不敢再吱聲。
安府的下人很快套了馬車,安永元上車后便讓車夫趕往如意樓。
到了如意樓,安家的車夫說明來意后,如意樓的店小二道:“安夫人一早就走了,沒在這里。”
車夫問:“可知我家夫人何時走的?”
店小二想了想道:“申時三刻,對了,安夫人還留了一封信,讓轉送去安府,不過樓里生意忙,還沒來得及把信送到貴府去,正巧貴府來人了,我這就去把信拿來。”
店小二很快取了信遞給車夫,車夫轉給安永元。
安永元掃了一眼,信封上的確是安夫人的字跡,寫著“吾夫親啟”。
他撕開封口的火漆,看完信紙上娟秀的小字,雙目泛紅:“去雁湖!”
***
雁湖是安夫人第一次投湖的地方。
此刻在湖邊半山腰的雁歸亭里,姜言意和安夫人、楚淑寶姐妹正圍著一個小火爐瑟瑟發抖。
姜言意一邊烤手一邊對安夫人道:“等安將軍過來,你不要真跳湖,裝作要跳的樣子就行了,但話說得生離死別一點。”
轉頭又給安夫人的丫鬟說:“你就站在不遠,歇斯底里哭,有多難過哭多難過。”
小丫鬟一臉迷茫道:“我需要說什麼嗎?”
姜言意想了想道:“喊你家夫人就行,重要的是哭,明白嗎?”
小丫鬟用力點頭:“明白。”
姜言意起朝遠喊:“二哥,人來了沒?”
一到如意樓就被姜言意揪來當苦力的楚承茂蹲坐在一棵大樹上,看了一眼遠的道,無奈回話:“道上沒人。”
安夫人眼底閃過一落寞:“他大抵是不會來的。”
姜言意手去爐子邊上烤的紅薯,“再等會兒,可能已經在路上了。你想好一會兒見了他得說什麼。”
紅薯還沒烤好,但開了小口子放火堆旁烤著的板栗和白果已經裂殼了。
姜言意撿起一顆白果,剝開殼后出黃綠的果,有的果部分還裹著一層金棕的果,烤的白果有一獨特的草木清香,吃進里糯可口。
白果常用于煲湯做藥膳,楚淑寶們還是頭一回嘗炭烤白果,十分新奇。
“糯糯的,好香!白果烤來當零吃滋味甚好。”楚淑寶嘗了一顆后眼都亮了。
姜言意把烤好的白果分給安夫人和的小丫鬟,安夫人心事重重,沒肯接,的小丫鬟眼饞了好久,見安夫人沒有不準的意思,便接過剝殼吃了起來。
白果是養生的食材,但含有微量毒素,吃多了容易中毒,姜言意烤得,一人分不到幾顆,所以也不擔心食中毒。
對楚淑寶道:“白果不能多吃,板栗可以。”
炭烤板栗的果黃澄澄的,又香又糯,甜度比糖炒栗子更自然,引人回味。
幾人吃完了白果和栗子,楚承茂那邊終于傳來消息,安永元來了。
安夫人帶著的丫鬟趕去湖邊,姜言意和楚淑寶兩姐妹用積雪把泥爐的火給滅掉,以免安永元看到煙生疑。
雁歸亭在半山腰,能將雁湖的一切盡收眼底。
楚承茂回來時,姜言意塞給他半截烤好的紅薯:“辛苦二哥了。”
楚承茂看著在一起吃烤紅薯,目不轉睛盯著下方的姐妹三人,神有點一言難盡:“我就不該趟你們這趟渾水。”
楚淑寶趕沖他比了個聲的手勢:“二哥你別出聲。”
楚承茂:“……”
此時雁湖邊上已經傳來安夫人丫鬟的哭聲,姜言意看到安永元下馬車了,只不過他跟安夫人沒說幾句話,就直接一個箭步上前把人扛肩上扛走了。
在一旁撕心裂肺假哭的丫鬟瞧見這場面,嚇得哭聲都卡了一卡。
半山腰亭子里圍觀的幾人面面相覷。
楚淑寶捧著烤紅薯道:“阿意,況好像跟你猜測的有點不一樣。”
姜言意:“……我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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