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徜不知道做為一個兄長面對這樣的況會有怎樣的緒,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很憤怒,然而這怒氣又沒有渲泄之。以他眼下同明舒的關系,他并沒資格阻止宋清沼。
宋清沼的喜歡, 直接且熱烈, 坦坦, 而這一點, 恰是現在的陸徜最難做到的。
他什麼都沒辦法向明舒說, 即便心里有了想法,也無法吐, 只能看著宋清沼說他想說的話,做他想的事……他心里憤怒。
可這憤怒, 也是無奈,像無藥可解的病。
宋清沼可以堂堂正正的喜歡, 他的, 只能……。
披著兄長的皮, 他無能為力。
“陸兄?陸兄?”
宋清沼又說了幾句話, 不外乎希能夠與他達共識取得認同,陸徜并沒全聽進耳中,直到他聽到宋清沼說了聲:“……求娶明舒……”
陸徜下意識開口:“不可能!”
宋清沼握了握燈把, 道:“為何?”
陸徜心中那氣只差撕破膛化刀劍沖向宋清沼, 面對宋清沼的攻勢,他有些克制不住,口而出:“明舒不是……”
那話未及說完, 就被遠遠傳來的聲音打斷。
“阿兄, 宋公子!”明舒一邊揮手,一邊朝兩人小跑而來。
陸徜猛地清醒過來。
宋清沼提起燈籠沖明舒笑笑,又問陸徜:“陸兄適才要說什麼?”
“沒什麼。”陸徜面上如罩寒霜, 看著明舒蹦蹦跳跳到宋清沼燈下,很是興的和他說話,陸徜中郁氣愈重,轉提燈就往東園里走。
“我剛才除了向二夫人了解衛朝之事外,還從那里打聽到一樁衛家辛,也不知與衛獻的死有沒關系。”明舒一路小跑過來,微著道,可話才開個頭,就見陸徜徑直進了東園,忙急匆匆跟上,又道,“阿兄?你走慢點兒!”
陸徜腳步卻發泄般越走越快,明舒急急跟著,邊只有宋清沼提著燈替照路,三人就這麼一前一后進了東園。
“我阿兄他怎麼了?”明舒萬分不解。
陸徜這模樣,分明就是生氣了,今天是他的大日子,照理他應該高興才對,這好端端的又發啥脾氣?
“你們兩吵架了?”明舒直覺是宋清沼的關系,每次對上宋清沼,阿兄都要不痛快。
宋清沼聳聳肩,面無辜神:“沒有,我只是與他閑談幾句而已。”他解釋一句,又提醒,“你走慢點兒,小心腳下。”
東園無燈,四周一片漆黑,即使有宋清沼提燈照路,那路也虛虛實實看不清楚,明舒顧著跟上陸徜,沒管腳下的路,宋清沼提醒的聲音還沒落下,就已絆到石頭。
明舒輕呼一聲,打了個趔趄,險些摔在地上。
“小心!”宋清沼眼明手快扶住了。
陸徜聽到聲響轉過來,一眼便瞧見兩人握的手,瞳眸隨之微,兩步急走到明舒邊,扶住另一邊手,道:“可傷到了?”
明舒保持著趔趄時的姿勢,躬著腰朝前傾,目一不落在地面上,看了兩眼后,忽將邊兩人推開。
“你們離我遠點。”
“?”陸徜和宋清沼均面疑。
“把燈拿開。”明舒又道,兩人提燈走開了兩步,還是不夠,又道,“再遠些!”
陸徜和宋清沼只能繼續走,直到走出近十步,燈火幾乎照不到明舒附近的草地,明舒才終于跳腳往某走了一小段距離后蹲下,用手輕撥草叢,道:“阿兄,宋公子,你們來看看,這是什麼?別把燈帶過來。”
陸徜和宋清沼便將燈就地放下,三步并作兩步過來,一起蹲在明舒邊。
明舒手指所向之,有淺淡的熒。
這熒十分微弱,又夾雜在草葉里,即使是黑夜也不易看清,明舒只是剛才險些摔到地上時晃眼而過才瞧出些許異樣來。
陸徜手過草葉,拈了些末下來,末沾在指腹發出極微弱的幽芒。
“夜?”他與宋清沼異口同聲,認出了這樣東西。
所謂夜,就是夜石磨的末或者夜石碎塊。今夜明舒發現的這種,是已經磨末的夜石。大顆夜石又可打磨夜明珠,能用得起的都是權貴,普普通通的富人家,是消不起的。
“這東西價值不菲,怎會散落在此?”提起夜、夜石,明舒倒是很了解它的價值,“就算只是末,普通人也很難拿到。”
陸徜暫時收斂心神,著地上的幽芒道:“不止這里,那里也有,過去看看。”
三人起循蹤而去,這幽芒斷斷續續,蜿蜒到湖邊而后消失。
“這里是不是衛獻被拖行過的地方?”宋清沼忽然問道。
應尋等人忙了一天,現場早就被清理妥當,尸首已經運走,他們只聽應尋提過現場況,并沒到現場勘察過。明舒搖搖頭,無法確定。
“夜雖然貴重,但軍中卻有儲備。高階將領的上一般會隨帶夜以防意外急發生時能夠留做標記。”陸徜走到湖畔往水中張,“這些夜有可能是衛獻的。如果這是他被拖行過的地方,那麼極有可能他隨裝有夜的容在拖行過程中不慎打開,導致里面的末出所留下的痕跡。留下這里的末并不多,且散在草叢之間,不要說白天有時看不出來,哪怕是在黑夜,若不是明舒意外湊近發現,可能都沒人注意到。”
白天應尋在這里已經經過地毯式搜索,并沒發現夜,兇手行兇如果匆忙,也發現不了這些。
“可如果是衛獻隨東西不慎打開,應尋他們在驗尸的時候應該有所發現才對。”明舒道。
以應尋的細致度,如果發現裝有夜的容破損,應該會在現場專門搜索夜痕跡才對。
“還有一種可能是容在衛獻被人推湖中時徹底斷落,掉進湖里,所以沒人發現。但這些只是推論,的需要讓應尋他們再打撈一遍蓮湖,看看可有新發現。”宋清沼隨之道。
“又便宜應尋了。”明舒真不樂意把調查發現告訴應尋,但配合查案他們責無旁貸,自然不能藏私。
三人邊說邊回頭提燈,又沿著湖走了兩遍,再無所獲,便一起回到前院。
時辰已經極晚,開封府的人在衛家查了一整天,現下已經準備告辭,衛獻尸勘驗完畢,因牽涉軍中機,故由魏卓帶回。明舒幾人回來時,應尋也恰巧來向魏卓接。除了開封府和軍的人外,讓明舒比較意外的是,庭中還站著兩個人。
“阿娘?”明舒和陸徜對視一眼,飛快上前。
那邊宋清沼也蹙蹙眉,道了聲:“母親?”
竟然是曾氏來了。
許氏也由丫鬟陪著從后院出來。
曾氏正半垂著頭與魏卓說話,心中雖然對魏卓份詫異非常,但形容舉止卻并無拘謹,仍與先前在勝民坊遇到時無甚差別。魏卓的神倒是溫和了許多,那眉眼甚至稱得上溫,他在安曾氏:“你放心,他兄妹二人皆無恙……”
話說到一半,就聽到明舒的聲音,兩人同時轉頭,曾氏虎下臉對著明舒與陸徜二人。
“阿娘怎麼來了?”明舒問道。
“你們還好意思問我?一個殿試完到家就又出了門,去哪里、要做什麼,通通沒有代;一個在外頭野了三天,音信也沒傳一個回來。要不是知道明舒在衛府,我都不曉得該上哪兒找你們!你們當我這做娘的心是鐵石生的?不會擔心不會害怕?”曾氏那般溫和善的一個人,生起氣來的時候半點沒含糊。
明舒這還第一次瞧見曾氏怒,立刻認錯:“阿娘,我錯了。”
曾氏的氣還沒消,魏卓出面打圓場:“曾娘子,你別怪他們,他們也是在替朝廷辦案,想早點查清兇手。”
魏卓的勸解并沒讓曾氏消氣,反而有些火上澆油。
“我自己的孩子我了解,什麼替朝廷辦案,還不就是貪玩!貪玩也該有度,不管是為人子還是在朝為,都得有個代!”
曾氏一罵都是陸徜和明舒一起罵,魏卓看著垂頭認罵的陸徜和明舒,他立刻就改變陣營。
“你們母親說得對,做人得有代!剛才我就讓你們先回家,偏不聽!”
“……”明舒抬起頭,用目詢問魏卓:剛才他們說想留下的時候,魏叔可是很高興的。這怎麼當著母親的面,他就變了呢?
魏卓只好清了清嗓——和事佬不好當。
“阿娘,我們知錯了,一會就回。”陸徜開了口,并沒辯解什麼,又道,“我們在東園有些發現,和應捕快代完就回家。”
應尋原正在旁邊候命,聞言不向他二人。
那邊許氏也正和宋清沼說話:“他們說我可以家去了,所以我就出來找你。”
宋清沼點點頭,和母親代了幾句話后,就往魏卓幾人那邊走去,與陸徜、明舒將湖邊的發現說予應尋。因是分析案,曾氏不便多聽,就退到旁邊。
“您是天……陸娘子的母親?”
站了片刻,曾氏聽到旁邊傳來溫和聲音,轉頭一看,是與自己歲數相近的貴婦人。
“我是。夫人是……”
“我是清沼的母親。”許氏道。
“原來是世子夫人,有禮了。”曾氏忙向行禮,卻被許氏拉住。
“別這麼多禮。此前你我兩家有些誤會,該是我向你賠個不是才對。”許氏又道。
“既是誤會,過去便過去吧,夫人何必再提?”曾氏也拉住。
許氏笑了笑,又與曾氏互相寒暄恭維了幾句,方道:“恕我冒昧,我有些事想向您打聽打聽。明舒那孩子,可曾定過親事?”
曾氏搖頭:“還不曾。”
“兄長中了狀元,明日皇榜一出,您家里的門檻怕是要被求親的人踏破。不知您對他們兄妹的親事,可有要求?”
曾氏有些奇怪許氏的問題,斟酌片刻方回道:“沒什麼要求,只要他們自己中意,又是清白人家,便好。”
許氏點了點頭,看著曾氏的目愈發親切。
————
另一廂,明舒將湖邊的發現及關于衛家的辛向應尋和盤托出。
應尋的推測與他三人幾乎一致,只道:“我馬上派人再去現場勘察,明日一早立刻打撈蓮池。那兩個妾室之事,我也會調查清楚。”
“若真是衛指揮使上夜所留痕跡,也許兇手鞋也會蹭上,到時就可經此比對尋找兇嫌。”明舒道。
這是極為有用的線索。
應尋點頭贊同了明舒的話。
明舒盯著他:“就完了?”
應尋冷道:“還有什麼沒說完的嗎?”
“應捕快,你不覺得你說了什麼?”明舒死死盯著他,“這可是我、我阿兄還有宋公子三個人查出來的,你是不是多得有些表示?”
應尋默了片刻,終于拱手:“多謝陸娘子、陸公子與宋公子。”
明舒這下心里舒服了,道了聲:“那我就等你們結案的好消息了!”語畢就和陸徜走向曾氏。
阿娘都親自找上門了,可不敢再留。
“陸兄!”宋清沼卻突然住陸徜。
陸徜沒轉,只有明舒不明所以地轉過頭。
“適才同你說的那番話,清沼是認真。”
宋清沼聲音剛落,明舒就聽到陸徜重重吐納的聲音。
陸徜還是沒轉,也沒回答宋清沼,很快繼續朝前走去,只有明舒跟在他邊小聲問道:“阿兄,你和宋清沼打什麼啞謎呢?”
“沒什麼。”陸徜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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