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周巧月的心態似乎已經好了很多，但這大半年來，卻是一步都沒出過大門，還是秦晚秋有些不放心。

果然，周巧月聽到要出門，頓時笑臉不見了，臉上竟著恐慌。

秦晚秋輕嘆一口氣，果然，心結還在，只是學會了藏而已。

“表姐，不要怕，咱們沒做什麼虧心事，更不是德行敗壞，本不用害怕，因爲咱們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有些事，到底孰是孰非世人心中自有一桿秤，雖總有小人顛倒是非黑白，但只要咱們自己問心無愧，又何懼之有？”

周巧月很抗拒，秦晚秋好說歹說，才終於遲疑著點點頭。

不可能一輩子在家裡不出門見人，早晚都是要面對的，也想試著踏出這一步。

終於，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周巧月隨同秦晚秋一起踏出了大門，一路上，都下意識挽著秦晚秋的手臂，遇到旁人時條件反的就會垂下頭來不敢看對方。然而出乎的預料的是，並沒有人對指指點點，大家好奇問清是誰後，都會很熱的跟說話，並沒有想象中的白眼、嘲笑、唾棄……

周巧月猛然想到，這裡不是馬王莊，其實並沒有人知道的事，所以大家自然不會對有什麼不好的看法，於是像是掙了枷鎖般，周巧月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開始會和別的村民說說話，輕聲細語的，笑容又溫，看著就很乖巧恬靜，倒是不婦人、老太太都很喜歡。

而事實上週巧月卻並不清楚，的前婆婆早來秦家村鬧過一場了，大家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了的事，之所以沒人對有什麼負面緒的表現，一來也是的確有不人聽說了那些糟心事覺得這姑娘實在可憐，二來，卻是有些人想碎嚼嚼舌也不敢，因爲先前秦晚秋威脅小秦寡婦出的那一手“徒手碎石”，還不人都心有餘悸，兒就沒人敢說家任何的是非壞話，就怕哪天一不小心把自己那把老骨頭都給搭了進去。

於是，周巧月這一趟出來逛得很輕鬆，也很盡興，心裡一直堆積籠罩的烏雲都散去了不，起碼覺得，這個世界還是值得期待的，並不如所想那樣，都充滿了令人難以忍的流言蜚語和絕。

可惜，這樣的好心並未能維持太久，等和秦晚秋打道回家時，卻意外在大門外看到了一個悉的、探頭探腦的影，頓時，極力想要忘的那些悲傷排山倒海而來。

“月月！”季明軒沒想到自己竟然運氣這麼好，恰巧在門外就看到了，立時滿臉驚喜的笑容。

秦晚秋一時也是愣住了，距離上次他來已經時隔大半年，這麼長時間沒見到他再過來，以爲他早就放棄了，沒想到他突然又出現了。

等到反應過來時，他竟已經撲上來抓住了周巧月的手！

秦晚秋怒，見周巧月滿臉悲傷抗拒，猛地一下子把他的手給拍開了，然後拉著周巧月到自己後，瞪著他咬牙問道：“你又來做什麼？”

季明軒對這個表妹心裡還是有些發，下意識了下脖子，有些呆呆的說道：“我，我想月月了……”

見他一副被惡霸欺負的小白兔的表，秦晚秋驀地有些無語了，仔細看了看他，卻發現他似乎比上次見到時的樣子要瘦了不，人也憔悴了很多，俊秀的臉上著鬱氣頹廢之，顯然，他過得並不好。

餘瞥到有村民在好奇的往這邊張，秦晚秋皺了皺眉，道：“先進屋。”

季明軒一喜，忙不迭跟著和周巧月後面進了屋子，原還以爲說不定這次又要被拒於大門外，甚至可能還會挨一頓胖揍，他都已經做好準備了，沒想到……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季明軒滿心以爲秦晚秋是被他打了，不打算再阻攔他和周巧月了，頓時信心暴漲，可惜，他註定是想太多了，秦晚秋準許他進門，只是不想在外面別人看笑話而已。

進了屋子一看到周氏，季明軒就忍不住想到了上次打罵他孃的那潑辣勁兒，頓時小心肝兒一，唯唯諾諾的喊了聲姑姑。

“你怎麼又來了？”周氏臉一沉，沒好氣道：“請你趕回去吧，免得你老孃等會兒又來撒潑！”

“不會的！我跟我娘說我去同窗家了……”

秦晚秋更加無語了，原來的覺沒有錯，這季明軒是真的有點呆！

周氏冷笑道：“那你倒是說說，你這般‘費盡心思’跑來到底有何貴幹！”

察覺到周氏的怒氣，季明軒更加張了，忍不住瞄了眼垂著頭保持沉默的周巧月，道：“我，我想接月月回去。”

周巧月沒有反應，但坐在邊一直關注著的秦晚秋卻發現的手了一下。

“接月月回去？難道你忘了你早就把休了？現在你又憑什麼說要接回去？”

“我還沒有上報衙門。”

聞言，秦晚秋和周氏都愣住了。

這個時代，想要休妻便寫休書一封將子遣送回孃家，然後還需要男人去上報當地衙門，將方的戶籍從男方那裡劃去重新歸於的孃家，這樣纔算是真正解除了夫妻關係，而若是隻寫了休書卻未去上報衙門的話，也就是說雖然周巧月如今明面上是被休了，但其實的戶籍還在季家，本質上仍屬於季家的人。

休書和上報衙門這道程序，就如同在二十一世紀時婚宴酒席和領證這道程序一樣，雖然真正有法律效力的是後者，但在一般人看來，尤其是農村人，其實很多人都覺得擺了婚宴酒席纔算是真正結婚了，而領證只是一道程序，這也是爲何農村常有很多不到法定結婚年齡就早婚早育的況發生的原因，因爲他們普遍對那道程序的看重程度遠不如婚宴儀式，覺得只要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舉行過了儀式那就是鐵板釘釘的夫妻關係了，程序可以以後再補辦不耽誤什麼事兒。

這個時代的人對休書和上報衙門的看法也類似，一直以來在大家的慣思維中，都是覺得只要寫了休書，那就算是已經解除了夫妻關係，就如上一次急之下族長做主秦三郎和薑蓉和離了，大家都認爲他們有了那紙和離書就已經算解除關係了，甚至連秦三郎自己都沒有想到，其實當時薑蓉還是秦家人，只有等到走完了那道程序纔算是真正和離了。

同樣，當時季明軒給了周巧月休書，大家就都潛意識默認他們已經不再是夫妻了，就連季明軒自己也是這樣認爲的，還是這段時間他娘他娶妻得太了，他才猛然想起，周巧月的戶籍還在季家，當時簡直是欣喜若狂，這不，他迫不及待就來告訴周巧月這個“好消息”了。

“月月，你跟我回去吧，你我還是夫妻關係，娘也沒辦法再我娶別人了。”事實上他娘從老早之前就在著他重新娶個媳婦兒了，只不過先前他一直以要全心讀書考秀才給擋住了，可等到他中了秀才以後，就再也沒理由了，這幾個月他差點都被瘋了，第一次對他娘說了“不”，無數次想來找周巧月，可是他娘看他看得很，這次他娘給他下了最後通牒，已經決定好要給他定下哪家閨了，他於無奈，終於又第一次對他娘撒了謊，想來見見周巧月，將接回去。

秦晚秋和周氏這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好等著周巧月自己決定。

周巧月很矛盾，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先前被休棄，真的是恨不得一繩子了此殘生，好不容易有了活下去的力，決定忘了他，忘了曾經那段往事，可他卻又忽然告訴說，還是他的妻子……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希那只是一場噩夢，希噩夢醒來一切都還好好的，沒有被休棄，還是他的妻，可是現在這個夢終於實現了，卻發現自己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高興。

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很輕鬆，不用整天小心翼翼的伺候婆婆，生怕惹來一點不滿，不用忍婆婆日復一日變著花樣的磋磨，可以隨心所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犯懶不想幹活兒可以睡個懶覺，偶爾饞了某樣東西可以盡多吃些，而不是像過去那樣，事事都要看婆婆的臉，唯恐婆婆一個不順眼又招來一頓責罵。

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可以忍，真正害怕恐懼的是，怕將來再有了孩子，又會像上次那樣，被生生給磋磨沒了，不要跟說什麼那只是意外，孩子是婆婆的親孫子，老人不會不喜歡，的直覺告訴，婆婆很討厭，也並不期待，甚至本不喜歡的孩子。

怕了，那樣撕心裂肺的痛不想再承一次，失去了一個孩子已是畢生的痛，若真的再來一次，一定會發瘋的。

“表姐？”見滿臉痛苦，子都劇烈抖了起來，秦晚秋心下一驚，忙握住的手，摟著的子聲安道：“表姐，不要怕，不要想太多，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沒人能你。”

季明軒也是一臉張，可惜秦晚秋佔了他的位子，周氏也堵在另一邊，他本沒空隙能過去安周巧月，只得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

周巧月在秦晚秋的安下漸漸平息了緒，紅著雙眼擡頭看向一臉張擔憂的看著的季明軒，心裡一痛，落下淚來。

“明軒，你回去吧，把我的戶籍劃了，不要再來找我了……”哽咽的聲音，清清楚楚能夠到其中抑的痛苦悲傷。

季明軒一愣，“爲什麼？”

周巧月沉默了一下，啞聲道：“有些事，一次就足夠了。”

季明軒起先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忽而靈一閃，想到了那個生下來就夭折了的孩子，大家都說，那個孩子是被他娘給磋磨沒的，若不是他娘天沒日沒夜的指使月月不停的幹活兒，也不會因爲勞累過度累壞了子而早產，甚至難產險些一兩命……

“月月，你在怨我對不對？你怨我沒有好好保護你們母子……”季明軒也是紅了眼眶哽咽了聲音，雙手無意識了拳，上面青筋凸起。

周巧月沒有回答，因爲的確怨他，怨他太過愚孝，太過懦弱，本從不敢反抗他娘，但凡他能氣些，而不是每次他替求說好話，他娘眼睛一瞪他就不敢吱聲了，的子也不至於會垮下，的孩子，也不至於會因爲難產而還未來得及睜眼看看這個世界就離開了。

季明軒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離開秦晚秋家，如何離開秦家村的，只是仿若失了魂般，一路渾渾噩噩的遊著，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才一狼狽疲憊的回到家中，當天就發起高燒來……

那之後，周巧月很是消沉了兩天，秦晚秋很擔心，只是還沒等想到法子開解，周巧月便好似瞬間恢復了般，又開始整天忙於製作胭脂水，隨著日子一天天過，的緒也緩解了不，秦晚秋這才稍稍放心了些，然而一封信的到來，卻又提起了心臟。

信是小舅母找人寫了送來的，上面說，季明軒投河自盡了。

原來，自那日季明軒回到家發了場高燒後，不知爲何季母突然非常強的要求他重新娶個媳婦兒，並且快速給他定下了一戶人家，季明軒被無奈，只得說，周巧月的戶籍還在季家，他不能再重新娶妻，季母聽罷當即大發雷霆，死活是著季明軒他去衙門將周巧月的戶籍給劃了，然後立刻迎娶新媳婦兒，無論季明軒怎麼苦苦哀求都不肯改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