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公子,你準備去哪?或者說,要去哪裡逛逛。”黃三出一個標準的笑容。
三言二語打聽到鄭鵬的姓氏後,把稱呼從小郎君變“公子”,還主詢問起鄭鵬的行程。
“先到國子監看看。”鄭鵬隨口說道。
唐承隋制,武德元年(618)設國子學,學額300人,學生皆爲貴族子弟,教師24人,幾經易名,不斷擴大招生規模,現國子監設在長安城的務本坊,佔了半坊之地,授以六學,也就是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和算學,學生加起來有二千多人。
國子監是大唐的最高學府,彙集了很多大唐優秀的學子,號稱唐朝員的搖籃,是大唐學子心中的聖殿,除了大唐的學子,還有很多遣唐使也在國子監學習,鄭鵬很想看看務本坊到底什麼模樣。
黃三擡頭看了看天,有些憾地說:“鄭公子,只怕務本坊你是看不了。”
“哦,務本坊不讓外人蔘觀?”
“那倒不是”黃三解釋道:“公子,你看看時辰,最多一個時辰多一點,這天就要黑了,天一黑,長安城就關城門閉坊門,要是沒在關門前找到落腳的地,上武候鋪的武候或巡城兵丁,打死也只能怪自己的時運不濟,所以,公子的當務之急就是先找一個落腳之地。”
經黃三提醒,鄭鵬這纔想起,長安實施嚴格的夜制度,直通各城的六條主幹大街設有街鼓,黎明時擂鼓後城門、坊門纔開,開時先外而後;日暮時擂鼓後關閉各門,閉時先而後外。
六街鼓絕行人歇,九衢茫茫空有月。就是形容長安夜時的景。
這個提醒很及時,鄭鵬開口問道:“黃三,你有什麼介紹?”
帶路費不是白給的,有問題自然找黃三解決。
黃三恭恭敬敬地說:“住宿有二種,一種是投宿,崇仁坊有的是旅舍客棧,公子只要憑過所就可以住下,還有一種是租住,假如公子沒那麼快離開長安,租一個宅子是不錯的選擇,當然,無論哪種,價格都有高低,還要看公子的意思。”
在介紹前,黃心先晦問鄭鵬想要什麼樣的房子。
豪華房子帶有大廳和院子,還有專人侍候,一晚要幾貫,普通的下房,二三十文也能將就過一夜。
鄭鵬想了想,開口道:“現在租住,來得及嗎?”
一行四人,還有四匹馬,一晚的房錢、料錢加起來不是小數目,來長安前在貴鄉置了一份產業,所以出發帶的錢不多,在沒有穩定收前,還得省著點花才行。
“別人可能不行,不過某可以”黃三有些得地說:“不瞞公子,我有個遠房親戚,在萬年縣裡擔任一個不大不小的職,所以那些武候鋪和里正(相當於坊長),多給幾分薄面。”
長安城規模大,人口衆多,不可能蒜皮的事都要那些中央衙門管理,於是在長安城設縣,朱雀銜以東五十四坊和東市屬萬年縣管轄,朱雀街以西五十五坊和西市屬長安縣管轄。
在城裡設縣,還是一設就設了二個縣,可以看得出長安規模的龐大,不過這些縣令不好當,京城就在天子腳下,皇親國戚、王公大臣不知有多,還有那麼多部門機構盯著,別說沾油水,就是錯一點點也可能倒大黴。
同城附郭,慘過三生做惡,同城附京,慘過幾生作惡?
鄭鵬點點頭,開口道:“我要一個獨院的宅子,要有院子和馬房,最好靠近皇城和市場,也不用奢華,乾淨整潔即可。”
“真是巧了,公子,還真有一宅子,是某一個親戚的,那租客前二天剛搬走,昨日打掃過,要是公子相中,就是中人費都可以省下。”黃三眼前一亮,一臉高興地說道。
看到鄭鵬眼裡有點猶豫,黃三哪裡不明白鄭鵬顧慮什麼,拍著心口說:“公子放心,我黃三隻賺一點跑腳錢,絕不坑人,要是公子覺得好,賞個小錢就行,再說現在只是看看,要是不合心意就先住客棧,明兒再找,找到滿意爲止。”
“那宅子在什麼位置?”鄭鵬開口問道。
“宜坊。”
鄭鵬打開事前準備的長安簡易地圖看了一下,宜坊的左邊是東市,靠近平康坊和務本坊,距離皇城也不遠,位置不錯,於是點頭同意。
到長安尋找機會,離權力中心不能太遠,長安的格局和貴鄉相似,東貴西富,宣坊算是屬東,東市就在旁邊,也好尋找商機。
無論什麼時候,錢不是萬能,但沒錢寸步難行,特別要上位,沒錢開路可不行。
“幾位,我們走吧。”黃三一邊說,一邊小跑著前面帶路。
黃三個子不高,腳步不慢,鄭鵬可不想跟他慢慢走,給阿福使了個眼,阿福心領神會,騎馬快走幾步,一手抄起黃三,把他放在後,然後一行五人四馬,徑直向宣坊趕去。
長安城的道路四通八達,鄭鵬沿著朱雀大街一直走到朱雀門,仰了一下更雄偉壯觀的皇城宮牆,然後右轉含門街,由務本坊折回,經由平康坊,終於到了目的地:宜坊。
在黃三的帶領下,鄭鵬終於看到了要看的宅子。
這是一間普通民宅,位於宜坊的西坊門之南,是一套三間正房的四合院,面積是標準的一畝,配有耳房和馬房,院中還有一大塊可以種菜的園子,面積不大,但是打掃得很乾淨,院子裡還種了不花草,據黃三所說,宅子主要是租給那些條件相對好的公子哥兒,所以主人家花了不心思。
前一任租客,就是來京城求學的讀書人。
位置、環境舒適,鄭鵬對阿福輕輕點點頭。
鄭福不在,阿軍專職保護鄭鵬,阿壽打點雜務,阿福現在的職位相當於鄭鵬的財務主管,像討價還價這種事,自然是由他去說。
得到授意,阿福開口問道:“不錯,這宅子,怎個租法?”
黃三出四個手指,笑呵呵地說“不貴,一個月僅需4000錢,最租一年,租錢季結。”
“多,四貫?這麼貴?”阿福吃驚地問道。
在貴鄉,像這種宅子也就十貫八貫就能買下,在這裡租二個月就沒了?
也太離譜了吧。
“真不貴了”黃三有些誇張地說:“這可是宜坊,靠近東市,購買什麼方便,溜一會就到,最重要是什麼,靠近皇城!住這裡能沾貴氣,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
“可也沒這麼貴,張就要四貫。”阿福皺著眉頭說。
黃三假裝有些爲難地說:“看見幾位也是有心人,這樣吧,某就作一回主,每月減80錢,怎麼樣?”
“不行,貴了,這樣,二貫一個月。”
“兄弟,想必你剛到不了解行,這可是長安、這可是京城,什麼都貴,這樣的宅子要是二貫,你租給我,有多要多。”
“那也沒這麼高,點。”
阿福和黃三就著租金不斷地拉鋸,半天都沒談攏,鄭鵬有些不耐煩了,開口道:“黃三,你說這宅子最低價是多,要是了,中人費給你雙倍。”
幾百錢扯半天,沒必要。
黃三眼前一亮,低聲音說:“鄭公子,這宅子最低一個月是3600錢,實在不能再了。”
“行,就依你說的,去找人立契吧。”鄭鵬大手一揮,把事定下。
長安米貴(價高的意思),鄭鵬早就聽說過,像大詩人白居易,在京城做只能租小房子住,鬥了幾十年,纔在五十歲時在長安購了一個小宅子。
白居易還是幸運的,有的人一輩子也沒買上房,杜甫同志就沒在長安買上房,到了二線城市CD,在郊外搞了一個“違建房”,還被風吹倒了,氣得杜甫大發牢,寫下: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風雨不安如山!的千古絕句。
現任宰相姚崇也是在偏遠的坊區買個宅子,平日爲了方便,在皇城附近租個宅子,方便上朝辦公,當然,像姚崇這種權貴,不排除表面清貧爲自己賺清名的嫌疑。
像這種宅子,3600錢還真不算貴了。
有人辦事就是快,在雙倍中人費的激勵下,黃三特別積極,找人立契、公證,再由府留案,前後不用一個時辰就完,趕在閉坊門前完所有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