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被稱作聖靈塔的地方非常奇怪,我暫時還不知道它是幹什麼用的。這座塔有著驚人的大小,從位於塔壁上端的小平臺向下看,塔底簡直如同萬丈深淵般深不見底,而且我們進這座塔的口是一扇位於神殿長廳附近某條走廊的側門,這顯然不符合黑曜石宮殿的建築結構,因此這座塔應該是某種扭曲空間的產。這倒沒什麼奇怪的,神族建築裡經常見到這種扭曲空間現象,他們天賦異稟,生來就能隨意把空間現象和數學邏輯隨意來去,這直接導致他們蓋房子充滿了隨心所的風格,餐廳裝修到一半突然想起來隔壁應該有個圖書館,於是直接在牆上掏個窟窿塞進去個比白金漢宮還大的圖書館,臥室剛剛蓋完突然想起來裡屋要放個生態公園,於是直接在櫥後面掏個窟窿塞進去個冰封大陸,還起名納○亞王國——這幫隨心所的神族蓋房子經常這麼幹。
哦,不討論神族蓋房子的問題,我就是好奇這個聖靈塔的用,在房子裡塞進去一座比宮殿都高的高塔實在讓人奇怪,而且這座塔上面還有個出口,從那裡出去你甚至會來到一片有著紅月亮的太空,那月亮據說有地球三分之一大——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概念麼?也就是說冰斯家爲了給房子裡的塔樓安個吊燈,就創造出個異世界來,土豪的天空,仰一下好瞎眼。這麼個高端地方到底幹什麼用的?
我聽冰斯的吩咐,從塔壁上一躍而下,耳邊隨之響起呼呼的風聲,失重持續了很長時間才約約看到塔底的地面。這座塔看不到可以稱作“燈”的源,但只要你在塔移,你周圍很大一片區域就充盈著恰到好的明。看樣子神爲這裡設定了不一樣的學規則,很方便的照明手段。
下墜了相當長一段距離,我才終於來到塔底,減速,調整重心,姿勢完,雙腳著地:真不錯,這次總算沒在著陸的時候出狀況。我舒了口氣開始環視四周,大廳中充盈著不強不弱的芒。所以能很容易看清這裡的全貌,然而這裡的景象讓人大失所:這只是一個非常空曠的圓形大廳,本沒什麼引人注意的漂亮陳設。
腳下的地面是用深沉的黑水晶整鑄造,黑水晶表面還有薄薄的一層明結晶,在這兩層結晶之間。浮著銀白的流,這些流有著細的結構和規律,它們織了一個巨大的符文陣列,並覆蓋著整個大廳,符文陣列也因大廳的形狀而呈現出圓形,在陣列中央應該是“法陣”的焦點了,那是一個銀白的圓環。半徑大概有兩三米,部空空。
而在大廳四周,排列著一圈看不到面容的黑曜石雕塑,這些雕塑或穿著厚重的鎧甲。或披長袍,或一獵裝,他們不論男皆手執武,肅然立。共同點是面容部分模糊不清,完全不似我在神殿其他地方看到的神像。這一圈雕塑可能有數百個之多。彷彿沉默的守衛一般鎮守在大廳周圍,注視著大廳中央那個銀白的圓環。
我脣,這詭異的聖靈塔明顯不是飯後散步的去,可冰斯到家裡第一件事卻是指引著我來這個地方,讓人有點想不明白。然而我剛想開口詢問,就被從半空傳來的破空聲就打斷了,冰斯的靈魂從沉默中猛然驚醒,趕起來:“接住接住!快點接住!”
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接住啥?”
然後我就知道該接住啥了:一個長髮飛揚的曼妙軀從空中直地墜落下來,啪嘰一聲趴地上再沒靜,我特別清楚地看到是臉先著地的,而且腦袋還在地上彈了一下……
“妾的臉啊……”冰斯的靈魂在我腦海中慘烈無比地呼起來,“你個混蛋怎麼不接!”
我一邊上前查看那個趴在地上已經狀若的離魂軀,一邊在腦海裡跟這軀的主人打司:“我這不是沒反應過來麼——你知道我腦子慢。”
我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地把冰斯的翻過來,讓上半靠在自己臂彎裡,心裡已經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剛纔自己跳下來的時候忘了把這個固定在某個地方,也沒給原地等待的指示,於是我跳下來沒多久就跟了過來。這畢竟缺乏控制,會走會坐卻不會飛,又沒有思考能力,於是就這麼臉先著地pia嘰下來了。
神族子骨當然結實,從這麼高掉下來也沒問題,只是這種突發況好像超過了眼前這殘留的那點思考能力可理的信息量:給摔傻了。我拍臉都沒反應,只是半睜著一雙死魚眼目視前方,我掐臉蛋,鼻子,切人中——沒管用,神族沒這位。反正折騰了長工夫,那雙死魚眼才突然眨了一下,視線也有焦點地落在我上:這是重啓完了。
“你看是不是有點扁了?”我憂心忡忡地冰斯的鼻子,跟對方的靈魂換意見。
“……你的錯覺,妾這張臉防高著呢。”
我呵呵乾笑了兩聲,自覺跟冰斯打司這輩子都別想佔便宜,於是扶著的起來,終於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聖靈塔,紀念死者的地方,”冰斯輕聲說道,“每次回來都要來這裡看看的。”
“紀念……你說這裡是靈堂?”我頓時有點發懵,然後突然想到剛纔那烏龍事件,覺萬分不妥,“那剛纔豈不是打擾亡者清靜了?這罪過可大了啊。”
“罪過再大也是妾的隨便跑掉下來造的,”冰斯似乎並不在意,“而且你也別張,這並不是需要那麼肅穆的地方,聖靈塔並非靈堂或者墓地,只是一個用於紀念的場所。妾小時候經常來玩。那時候在這裡瘋的比你想象的還厲害吶。”
冰斯是這麼說著,可我還是能聽出來現在收斂著自己那鬧鬧哄哄的天。我再次環顧四周,終於明白過來那種深沉肅穆的氣氛是怎麼回事,這座位於扭曲空間中的怪塔,以及塔外的獨立時空,全都是爲了紀念亡者而建立的,天上那紅月恐怕也有著特殊的意義。想到這我就忍不住也跟著肅穆起來:雖然冰姐強調聖靈塔並不是墓地和靈堂,也不需要謹言稀聲,可這氣氛實在不適合吵鬧。
“神族呢。其實是沒有墓地的,”冰斯的聲音在我心底響起,輕飄渺,“或者更直接地說,神族在死後是不會留下的。什麼都不會留下。你也知道,神族很難被殺死,我們可以復活,可以轉生,可以假死億年然後迴歸世界,在凡人眼中死亡的神明其實只是被暫時放逐出了當前世界,或者乾脆只是暫時沉睡。只要有靈魂或軀留下,對神族而言就不算真正的死亡——這一點你們希靈使徒也差不多。但我們也有徹底死去的況,除了那些不存在死亡的生命神之外,絕大多數神族死在戰場上。當那一天到來,我們將什麼也不會剩下,昇華爲能量雲霧,靈魂解爲數據塵埃。能帶回家的從來都只有一點點在戰場上用過的,而且大多數士兵連這點都留不下:足以殺死神的戰場。往往也足以摧毀任何其他東西,死在遠征路上的神族有百分之八十都是變統計冊上的一個名字被帶回來的。
就這樣,神族從來沒有建造過墓地之類的東西,保存對我們而言是毫無意義的事,同樣,我們也不需要自欺欺人地爲‘亡靈’準備安息地,因爲我們知道,真正死亡的神族不會留下靈魂,留下靈魂的神族總能復活。聖靈塔就是一個這樣空的紀念場所,我們建造這樣與世隔絕的空間來紀念戰死者的名字,把他們的事蹟和一生記錄在這裡的每一寸空間中。每個神族家中都有一座聖靈塔,紀念自己親人,故,戰友的名字,也只能紀念他們的名字。”
自己是第一次聽說這事——當然,在今天之前確實也沒人有必要專門把神族的喪葬習俗給我講解一番。我覺得自己爲一個外人似乎不應該來這種特殊地方,不過這句話剛說出口冰斯就給頂回來了:“你笨啊,要來這裡拜祭的是妾,妾跟你卡一塊呢!”
我:“……哦,也是。”
我看冰斯沉默了,於是斟酌著語氣開口:“話說這座塔裡的……”
“自從妾的神殿和家裡的神殿融合,聖靈塔也融合了,”冰斯淡淡地說道,“這裡有老爸老媽當年的戰友和部下,也有妾以前帶過的小崽子們,還有一些朋友,一些親戚,一些被妾罵過老不死的傢伙……現在他們是真的死了吧。啊啊,都在這兒了,妾最後一次打仗時候帶的那些小弟小妹們也一個不落呢,你看不到吧,但是妾能看到,他們的名字就在這裡,到都是。”
我沉默了,想起自己和冰斯是在什麼況下相遇,以及在那之前的經歷。
率領的天神大軍在數千萬年前與大型深淵之門遭遇,戰鬥到近乎全軍覆沒,最後發現自己無力徹底關閉這座大門,便將自作爲一道鎖鏈,鎮在深淵之門前,剩餘的信徒和追隨者在神的陵墓上修造了規模龐大的封印系統,並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讓這個封印能數千萬年不毀。當帝**誤打誤撞摧毀了封印的時候,從那顆黑暗核心中衝出來的只有冰斯一個人:口中那些“小崽子們”要麼戰死,要麼變了封印的組件,沒有一個活下來。
這種死亡是徹底的形魂俱滅,就如每一個戰死在遠征路上的神族戰士一樣,冰斯所率領的那支遠征軍能留下的只有一個個名字,親經歷過那個地方,我可以肯定帝**在封印殘骸附近連一點屬於神族戰士的都沒找到。
死後無法留下任何痕跡的神族,只能在聖靈塔這種記錄生平事蹟的地方懷念亡者,冰斯來這裡就是爲了和以前的部下們打個招呼吧。凡人祭拜亡者,是因爲相信逝者在天有靈,然而在這裡。我們都知道那些死在遠征路上的戰士本一一毫的痕跡都留不下,卻也要這麼做,說到底……
“也算是一種自欺欺人吧,”冰斯的語氣聽上去倒輕鬆,“不過大家都這麼做。而且自欺欺人也沒什麼不好……對了,給你說件可樂的事兒,妾剛回家那次,竟然還在聖靈塔裡看到自己的名字跟生平了,老爸老媽寫的。寫了那麼多,快比神界通史都長了,他們在這寫了恐怕有上百年吧……妾就活著看見自己的死亡證明了。後來我爸那個尷尬啊……”
“我可一點都不覺得可樂,”我撇撇,“原來你每次回家都要來聖靈塔一趟麼——之前我還從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你家還有這種地方。”
“不只是你。連珊多拉都不知道妾家的聖靈塔是什麼樣,雖然來過無數遍了。本這就屬於家中私地,就不是帶著客人蔘觀的地方,你去別人家做客還順便去參觀人家祖墳長什麼樣麼?妾這次是跟你卡在一塊沒辦法,你就著樂吧。”
我:“……”被人領著參觀家族墓地還要著樂,你說這得多缺心眼?哪怕把這兒算烈士紀念碑我也沒著樂的必要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