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晚飯這就擺上了？不等元熙和他媳婦回來了？”

　從外面回來，一進上房，就見廚娘們正在擺飯，沈拙納悶，便向田氏問了一句。

　只見妻子淡淡道：“兒媳說要和村民們說明年開春種地的事，所以晚上不回來，咱們那個兒子，自然也要陪著。”

　沈拙一皺眉，見廚娘們退下，屋里沒別人，這才沉聲道：“回門住一晚也是有的，但多是娘家路途遙遠，五村離大興縣不過五里地，馬車一來一回用不上半個時辰，和村民們的事又能說多久？至于在娘家留宿？”

　田氏冷笑一聲：“你還沒看出來？這是兒媳一步一步試探咱們的底線呢，看我能容忍到什麼地步。”

　沈拙嘆了口氣，無奈道：“我也聽說過的那些事跡，怎麼說？人品的的確確是好的，就是……沒什麼兒家的德，我實在不明白，皇上為什麼要給他們兩個賜婚？莫不是在通州那會兒，被這兩個孩子騙了吧？元熙雖然穩重，架不住他喜歡三姑娘，誰知道在皇上面前會說些什麼？”

　田氏淡淡道：“如今說這些有什麼用？他們兩個都已經婚了。”

　“那你也不能放任不管啊。”

　沈拙急道：“你要知道，上回曾公公可說了，明年皇上就要認回兒子的，到那時，有這麼個兒媳婦，這……皇家臉面何存？我的意思，你不如趁現在好好調教調教，不求能立刻變貴族眷，好歹大差不差，看著得像那麼回事兒。”

　田氏嘆了口氣，搖頭道：“我倒是有這個心，你看像是那塊材料嗎？咱們家兒子……六皇子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麼多好孩兒，為什麼偏偏喜歡了這位三姑娘？還不是因為兩個人都是離經叛道的？罷了，不過半年時間，我也不須費心思調教，將來元熙恢復了皇子份，是什麼下場，就看的造化了。”

　“什麼下場？是皇上正兒八經賜婚的，那將來就是皇子妃，能有什麼下場？”

　沈拙不解，卻見田氏悠悠道：“話不必說這麼滿，做皇子妃？你看可像是有這個福氣的？何況皇上雖賜了婚，但皇后娘娘還沒見過。將來的事，誰能說得準？就算是皇子妃，也得看皇后娘娘能不能容忍。”

　沈拙這才明白，一拍額頭道：“原來如此。你慮的是……只怕這三姑娘的世做派，未必能娘娘法眼，即便你調教了，終究也是無用，還得看娘娘如何安排。”

　田氏點點頭：“正是如此。”

　******************

　時匆匆，轉眼間冬去春來，大地復蘇，道兩旁的荒地上，有星星點點的綠意蔓延，正合了那詩中所寫：“恰是一年春好，草遙看近卻無。”

　眼看就要到耕種時節，五村的村人們正抓農閑的最后幾天，走街串戶商量著春耕大計。

　這一日天氣晴朗，幾個村人正在村頭閑聊，只說如今大家都等著蘇家那邊的種子，偏偏狀元郎一家搬去了京城，而三姑娘自從大年初三回來一趟，住了三天后，到今日還沒回來，雖說先前都分派好了，可如今群龍無首，萬一蘇家那邊變卦，眼等著的村人們可就慘了。

　也難怪這些人議論，蘇挽秋不在，蘇家如今做主的人就剩下蘇義，而三房兩口子的為人，五村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因此時說起前兩日王氏和楊家何家的口角，幾個男人就忍不住有些幸災樂禍，只說那楊氏何氏以為投靠了母老虎，就能跟著喝湯，也不想想，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任那母老虎說得天花墜，嫁了人哪里還能由得任？

　正說笑間，忽然就見道上一輛馬車順著小路下來。

　這小路只通往五村，平日里連匹馬都難見到，更別提這種高頭大馬拉的馬車，因一時間吸引住眾人視線。

　好一會兒，眼看著馬車要到近前，才有人一拍大，怪道：“我！說曹曹到，這……這莫不是那母老……三姑娘……也不對，這不是狀元夫人的馬車嗎？”

　確實是狀元夫人的馬車，沒一會兒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五村，只是這一次，并沒有多村民跑過去敘舊。婦人們你來我往，悄聲議論著，們有太多委屈要找蘇挽秋傾訴，要為自己做主，卻又害怕如今的狀元夫人，再不是從前那個三姑娘。

　這些蘇挽秋并不知，回到家后，就將上的綢緞新換了家居裳，然后來上房給蘇明亮蘇明江見禮。

　一大家子匯聚一堂，看見的打扮，眾人便是一愣，王氏皺眉道：“這是怎麼說？姑如今做了狀元夫人，怎麼還穿著素凈布？讓姑爺知道，豈不是要怪罪我們。”

　“沈元熙什麼？他怎麼會怪罪你們。”

　蘇挽秋沒理王氏，而是來到蘇明亮和蘇明江面前，笑著說道：“我算著家里要種地了，所以特意回來，這次要多住些日子，去年就答應村里幾戶人家，要帶著他們種甜菜……”

　不等說完，就聽蘇義怪道：“什麼？還要帶著他們種？從前咱們家沒有靠山，三丫頭……姑你說不能吃獨食，可如今你都是狀元夫人了，聽說姑爺在翰林院，那是六品的，比縣太爺還大，咱們自己一家就能種所有的甜菜，憑什麼還要分給他們種？”

　蘇挽秋眉頭一皺，這才明白為什麼自己回來，楊氏何氏等人到現在都沒上門，因淡淡道：“人無信不立，答應人家的就要做到，三叔你不用和我胡攪蠻纏，這事從始至終都是我做主，沒你反對的余地。”

　“你……”

　蘇義氣得跳腳，忽而憤憤道：“行，你要把甜菜分給他們種也行。只要你能把我們都接去京城，哪怕你把甜菜都給了別人種，我也沒意見。”

　蘇挽秋眉頭一挑，看向蘇義：“三叔，你這說的什麼話？將你們接去京城？為什麼要接你們去京城？你正值壯年，難道就想養老了？即便是養老，也不到我養你，四弟不是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