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妃去逝,周王府很快便掛起了白幡,然後是布靈堂,請道士做法事,一切井井有條。
雪已經下了一天,似乎還要下個幾天的趨勢,將世界裝點得銀裝素裹,也讓前來敬香的賓客覺到一種森寒的冷意,特別是那一片肅穆純白的靈堂,更是著一種說不出的淒冷。
有人在哭。
前來上香的賓客聽得出那是子哀怨無限的哭聲,在靈堂側邊白布幔之後,不過因爲隔著布幔,沒有看到真容,只見到約幾道跪著的影。轉眼一想,便知道這些子的份了。周王府沒有側妃,但卻有侍妾,這幾個子應該是周王府的侍妾了。
周王站在一旁迎接著每位來敬香的賓客,神木然,臉上有著深深的悲痛。他穿著壽,白晰俊秀的臉上一片慘白,眼窩佈滿了青,北風貫堂而,吹了壽的下襬,更襯得他的單薄,彷彿這個男人因髮妻的死而痛苦削瘦。
正在這時,突然有穿著素服的嬤嬤慌里慌張地走過來,撲嗵一聲跪下,道:“王爺,不好了,小主子又發燒了,奴婢、奴婢……”
那一瞬間,周王晃了晃,給人的覺就彷彿一木頭突然有了生氣,佈滿的眼睛就像要裂瞪出眼眶一樣,神猙獰,然後僵地擡腳踹開了那嬤嬤,往後院而去。那嬤嬤卻顧不得疼,著眼淚,連滾帶爬地跟了上去。
周王離開後,王府管家接替了主子的位置,迎接前來敬香的賓客,並致以歉意。諸人皆瞭解,聽說周王妃是難產而亡,且孩子還未足月,雖然平安降生,卻是個弱的。衆人面上帶著哀痛,心裡卻琢磨起了下任周王妃的人選起來。
嚴家這次舍了個兒,只留下個外孫,不知道會不會再送個兒過來作繼室。若是嚴家不想捲這個漩渦中,將來又會到誰。
衆人正暗忖著,突然聽到外頭響起了一陣驚呼起,很快便見一名穿著素淡長袍的青年緩緩走來,那俊蒼白的面容,清冷的神,不是端王是誰。
對於正在閉門思過中的端王會來此,衆人皆表示驚訝,在周王府的管家小心地迎過去時,端王問道:“七皇兄呢?”
管家恭敬地行禮,說道:“小主子有些不好,王爺先前過去查看了。”
陸禹點頭,說道:“本王帶了一名太醫過來,你讓人帶過去罷。”說罷,便走進了靈堂,從小廝手中接過了點燃的香,在靈堂上鞠了一躬,然後將之在香爐之中。
見他上完香後,那些同樣來敬香的員忙過來寒暄。陸禹淡淡地應著,神越發的冷清,也使得那些本想在他面前個臉的員頓時被嚇退了,不敢再上前叨擾他。
陸禹讓管家通知一聲後,便由一名小廝引領著,往後院行去。
在陸禹前腳剛走時,後腳秦王等人也過來了。
自從八、九月份,魏王、齊王被圈,端王被斥責後,秦王儼然已經爲了皇帝跟前最寵的皇子,特別是在皇帝爲其擇娶鎮守西北的定威侯之妹葉氏爲秦王妃時,衆人不免又多想了些。
衆人看罷,除了被圈的魏王和齊王,其餘的皇子都來了,四皇子和六皇子早夭,現下有大皇子康王、二皇子靖王、八皇子平王加上秦王等,正是皇室的皇子都來了,看著便是兄弟深,紛紛來探。
大皇子康王一來就嚷嚷著:“老七呢?怎麼不在這裡?他子骨弱,不會像老二一般暈倒了吧?這也太不中用了!”
“……”
所有人皆知康王是個蠢笨如豬的,長得得也像頭豬一樣胖。而且更讓人詬病的是,他還有一張口無遮攔的,張就能噴糞,也不知道是怎麼養這子的,明明教導皇子們的先生都是世家名儒,可是偏偏康王是沒有到良好的教育,看起來就像是套上了錦的殺豬屠戶一般。
二皇子靖王由著小廝揣扶著,他生來弱多病,走幾步都要上一,連皇帝都要擔心這兒子會不會夭折了,誰知道他卻是拖著這病頑強地活到了而立之年,雖然病不斷,但估計還會繼續活著。這會兒,靖王走到這裡,那臉和靈堂上的白幡有得比了。
平王自從摔斷了後,走路一跛一跛的,便不出現在人前,深居簡出,平時有什麼聚會,也是沉默寡言地坐在一旁不說話。這會兒自然也不會開腔,所以現場便只有康王的大嗓門了,其他來上香的員頓時起腦袋,免得被康王捉住又要聽他那種讓人想要死一死的俗心的話。
“七皇兄呢?他沒事吧?”秦王抓著管家問道,面上真意切的關心。
管家心中腹誹,這會兒怎麼一個兩個的都曉得來關心他家王爺了。不過面上仍是恭敬地回答了先前的答案。
秦王聽得更是大急,馬上問道:“可宣了太醫了麼?這可是七皇兄第一個孩子,可不能有什麼差錯。皇嫂已經去了,人死不能復生,應該節哀順便,保重好小侄兒方是正理。本王也知道七皇兄和皇嫂伉儷深,想必他此時定然十分難過。”
管家一副激涕零的模樣,說道:“端王殿下已經帶了太醫過來了。”
秦王頓時臉微微一變,很快又恢復了正常,抱怨著端王過來也不上他們之類的。
嘆了會兒,秦王等人上了香後,同樣往後院跑去了,其名日去探生病的小侄兒。
這些都是祖宗,管家一個都攔不住,只得看著秦王帶著幾位王爺也去了後院。現在後院都沒個主人,姬妾什麼的也在靈堂中哭靈,過去也不會衝撞到,便也不再理會。
陸禹剛踏進後院不久,便聽到周王充滿怒意的聲音,聲音嘶啞,與他平日的斯文從容天壤之別。
陸禹走近後院的大廳,便見到地上跪了幾名丫鬟嬤嬤,周王手撐著桌子而立,臉龐因爲怒意而漲得通紅,更襯得眼瞼下的青可怖。看到的人估計都覺得他爲了妻子的去逝十分傷心。
陸禹斂手站在門口,看著周王朝那羣奴才發火,然後那羣跪著的奴才都被人拖了出去。這時,周王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下子癟了,頹廢地坐在椅子上,充滿的眼睛呆呆地著上方的承塵。
看了會兒,陸禹走進來:“七皇兄。”
周王好一會兒才機械地轉過頭,看到他到來,目微閃,生生扯出一抹笑容,道:“十弟,你來啦。”
陸禹點點頭,冷眼掃過周圍,喚人沏了熱茶過來,親自端給周王,說道:“無論如何,先保重好自己的子,侄兒還小呢。”
周王一口將熱茶灌下,其間因爲太燙而咳嗽起來,咳嗽到最後滿臉眼淚鼻涕,忙不迭地舉袖試,袖子久久未放下。
陸禹依然冷眼看著,並未挑明他的作,安靜地坐在一旁喝茶。
半晌,周王放下了袖子,眼睛紅腫,但那種機械呆滯的神好了許多,終於恢復了些許生氣。想來自從周王妃去逝的消息傳來,他便憋著一子的氣了,直到現在,才藉著這緣由發泄出來。
“十弟,謝了。”
陸禹低首用茶蓋颳著茶盞裡的茶葉,淡淡地應了一聲。他對周王如何整治周王府後院沒興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聰明的、愚蠢的、中庸的,既然做下了,就不要後悔。如果當初他不那麼念舊,或許周王妃也不會死得這般憋屈而乾脆了。
安靜了會兒,秦王終於帶著一羣兄弟進來了,看到陸禹在這裡,秦王故作佯怒道:“十弟過來也不告訴哥哥一聲,好有個伴。”
端王淡淡地說道:“諸位皇兄莫怪,弟弟現在可是被父皇勒令在家閉門思過,可是溜過來的,你們可千萬不要告訴父皇啊,不然弟弟思過的時間又要加長了。”
衆人聽了,臉皮搐了幾下,面上卻一派哈哈哈地附和著笑,心裡卻有些鄙視他。別人他們不知道,但是這位小時候做出衆多忤逆之事,也沒見有多嚴重,老頭子對他可真是放縱得。所以,現在即便他被斥責在府閉門思過,但衆人仍在觀中,想瞧瞧這回他會如何翻盤,卻未小瞧於他。
這會兒,他私自出府,就算他們不說,他們那皇父也會知道,屆時怕是直接睜隻眼閉隻眼當作不知道這回事罷。所以,對他這話,所有人皆沒當回事。
衆人無視了陸禹,紛紛勸起周王來。
除了不說話的二皇子靖王和八皇子平王,其他人都拍著周王的肩,讓他節衰順便,康王更是道:“七弟啊,聽哥哥的,天下何無方草,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不必爲個人如此傷心難過,這也太沒志氣了……”
衆人:“……”這是來安人的呢,還是來拉仇恨的呢?
周王已經夠傷心了,被這麼安,他臉更蒼白。他是個長的,續娶的如何比得過原配?也因爲他的長,方會間接地害死了自己妻子,讓他更是抑鬱難。
“大皇兄。”陸禹開口道。
康王聽到這聲音,碩的抖了下,對上陸禹那雙清冷的雙眸,又抖了下,馬上正道:“聽皇兄的,爲了小侄兒,你也要振作起來!”
其他人見康王竟然對陸禹畏懼如鼠,心裡都有些鄙視,虧得他還是他們大哥呢,竟然如此膽小,被個最小的兄弟欺得不敢吭聲。
秦王不甘示弱地道:“大哥說得對,小十你也別太嚴厲。”雖然打從心底瞧不起大皇子,但仍是要做做面子功夫。
陸禹當作沒聽到,倒是大皇子一臉道:“小九真是個好弟弟,不枉大哥平時疼你。放心吧,明年你親,大哥會稟明父皇,帶領神機營的兒郎們幫你迎親……”
秦王頓時臉都綠了,艱難地道:“大皇兄,不用了……”
“怎麼不用,不用客氣啊!兄弟嘛!雖然我是蠢笨了點兒,但也懂得孝悌的道理!”大皇子笑得豪邁,厚的手掌拍到秦王背上,拍得他幾吐。
幸好,很快便有下人過來救了秦王一命,只聽得小廝道:“王爺,靖安公府的幾位夫人們到了。”
周王面微微一變,然後嘆了口氣,說道:“待們上完香後,將們迼去後院小主子那兒罷。”
小廝躬了躬子,又離去了。
阿竹跟著母親柳氏過周王府,跟著大人們一起敬香。
看著那香案上的牌位,阿竹心裡悶悶的難,嚴青桃今年才十九歲吧,放在現代就是個大學生的年齡,卻沒想到就這麼沒了。再看旁邊被人揣扶著的大堂伯母,在府裡聽聞這個噩耗時,已經昏厥了好幾回。這次會強撐著過來,也是爲了去瞧瞧剛出生的小外孫,特別是聽說外孫生病時,再也呆不住了。
嚴青桃之父即阿竹的大堂伯昨日已經過來一次,回去和和妻子噓唏了一頓,說周王如何爲兒之死而傷心絕。不過男人和人的看法不同,大堂伯母也傷心於兒的去逝,但更關心留下來的小外孫。
旁邊有若有似無的哭聲傳來,阿竹瞄了一眼,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到大堂伯母那種噬人的眼神,惡毒地瞪著白幔後的人。
似乎有什麼明白過來了,阿竹低首,爲嚴青桃覺到難過。那樣和乾淨的人,本不適合這個複雜的後院生存,更不適合當個皇家媳婦。只能說,嚴青桃的死亡,除了人爲外,自己也要負些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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