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要去聽書,沈溪想方設法阻止,現在沈明鈞的事業尚屬於起步階段,沒有步正軌,一旦周氏阻撓的話,那就等於前功盡棄。
不過沈溪又一想,周氏知道丈夫在外有本事應該高興,犯不著阻攔,難道白花花的銀子送到眼前還能不賺?
但問題是這層窗戶紙沒捅破,沈明鈞搞副業本來就瞞著周氏,這夫妻之間最重信任,一旦直接撞破,連個緩衝的餘地都沒有。
爲了家庭和睦著想,沈溪覺得還是不要暴爲好。
“娘,書有什麼好聽的?有我說的《紅樓夢》好聽嗎?咱別去了,夜黑風高的,要是有什麼柺子出來就不好了,爹又不在邊,咱邊沒個男人護著怎麼行……”
周氏不以爲然:“去聽個書,而且還是在城裡,有什麼不行的……現在城外賊給平了,你看前兩天大郎和六郎都平安到了學塾讀書,咱出去怕什麼?又不是深更半夜回來,頭更就結束了,趁著散場人多的時候一起走,能出什麼問題?”
“娘,我肚子有些疼,要去的話等明天吧。”
沈溪見講理沒用,只好上點兒手段,他料想自己不好,周氏怎麼也不會坐視不理。誰知周氏似乎是鐵了心要去聽說書,蹙著眉頭:“肚子疼你就在家裡待著,晚上哪兒都不許去,我和黛兒跟你孫姨們過去。”
沈溪實在沒辦法,回到家後他想找個機會溜出去跟沈明鈞通風報信,但周氏偏偏讓他到廚房燒火添柴,沈溪好不容易瞅了個空溜出來,迎頭撞見惠娘帶著陸曦兒來到小院,卻是知道沈明鈞不在家,過來串門兒。
“孫姨,娘說要去聽書,可現在天還沒暖和,去聽書可能會讓曦兒凍病。”沈溪說服不了老孃,只好從惠娘上著手。
惠娘笑著安:“沒事的,我特意給曦兒添了服,你出門的時候也多穿兩件。你不知道,這幾天總聽來買藥的人說起茶肆那邊聽書的事,難得現在人家晚上也開門營業,咱不去開開眼可惜了。總在家裡悶著也不好,你說是不是?”
惠娘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看來對聽書嚮往不已。過年那陣惠娘曾提及,去年《楊家將》在城裡傳得沸沸揚揚時沒機會聽,現在有了親眼見識的機會怎麼也不願放棄,是以沈溪放棄了說服的想法。
終於吃過晚飯,兩家人連同三個丫鬟,集出往城中茶肆方向而去,路上不人也在往茶肆趕,就好像城裡過節看戲那般熱鬧。
但沈溪知道說書跟看戲區別很大,說書的嗓門兒再大,能聽到的也僅僅是靠近說書人附近一塊區域,而去看戲很多時候不是聽人家唱什麼,而是看戲臺上比劃的一招一式還有生末淨旦醜等扮相,就算離得遠了,看出個大概意思就。
一行人中高重的寧兒提著燈籠走在前面,如今天還不怎麼黑,所以燈籠沒有點亮,但回去的時候用得著。
周氏一手牽著沈溪,一手牽著林黛,怕兩個小的路上走丟,而陸曦兒卻由秀兒揹著,興高采烈的,一路上都在唱惠娘教給的小調,非常聽。小姑娘家很有機會舉家出來玩耍,就算現在天已經暗了下來,走到哪兒也開開心心的。
沈溪心裡只希老爹窩在店鋪裡不出來,這樣他好有時間進去通知,反正周氏又不認得韓五爺和茶肆裡的夥計,只要沈明鈞沒面,窗戶紙就不會被捅破。
終於到了地方,眼前黑的都是人。
沈溪沒料到茶肆說書會有這麼大的轟效應,也是城裡人吃了晚飯沒事做,聽到有書聽,乾脆拖家帶口出來,無論大人、小孩都帶著小板凳,這樣隔得遠些坐下聽也不用花錢,於是小半城的人都過來蹭免費書聽。
人越多沈溪就越放心,這說明茶肆裡得不可開,老爹一旦忙起來便沒有機會到外面,這樣也就避免了跟周氏面。
西溪河岸邊的街道,看著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周氏嘆息一聲:“這兒人真多,早知道咱也拿幾張凳子來,現在就看看能不能進去,若是茶肆裡有座位最好,咱也不聽白書,該怎樣就怎樣。”
沈溪趕道:“娘,靠得近了有什麼好?還要花錢……你看,在外面就可以隨便聽。”
“小郎,你別給孫姨省錢。”
惠娘聽了不由笑道,“這次說好了是我請你娘來一起聽書,咱要是一點錢都不花,那人家說書人靠什麼過活?姐姐說是不是?”
周氏點頭道:“這臭小子就是喜歡擡槓,難道我們連幾杯茶水都吃不起?咱去了,多吃他幾杯茶,難道就把你孫姨給吃窮了?”
一大家子歡聲笑語到了茶肆外靠近門臉的地方,再想往前挪一步已經很困難了。
這時候宋小城和剛來的兩個夥計正在外面佈置長椅,這是茶肆特意爲開夜場準備的,坐在長椅上聽書哪怕沒茶水供應也要收四文錢,但要到裡面去聽,價錢就得翻倍。
惠娘看到茶肆裡坐得滿滿當當的模樣,不由嘆了口氣:“可惜咱來得晚了些,不然到裡面去,聽得也清楚些。”
說話間,惠娘和周氏招呼一家人坐在長椅上,大人抱著孩子,三個丫鬟坐在兩旁防止有人過來手腳。
沈溪坐在林黛旁邊,擡頭往茶肆裡面看了眼,燈稍顯昏暗,但約能看到沈明鈞和韓五爺正在忙活搬案桌,這時候他也只能在心裡祈禱別讓周氏注意到。
一大家子坐下沒多久,整條街道已經被陸續趕來的人給塞滿了。
寧化縣城地偏僻,城裡居民也就兩三萬人,平日裡娛樂活甚,像這種聚集起來一起湊熱鬧的事本來極爲難得,這也是沈溪在上元燈節後第二次見到城裡同時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
挨著座位收過錢,夜場說書終於開始,茶肆外面隨之安靜下來。
韓五爺爲了能讓更多的人聽到他說書的容,將沈溪提前準備的簡易擴音拿了出來,這樣他說書的時候只需要講好容,連一般說書人的表作都省略了。
“咦?”
就在韓五爺跟衆人打招呼的時候,惠娘看著屋子裡走過的沈明鈞,有些詫異地道,“裡面的掌櫃好像是姐姐家裡那位呢。”
周氏聞言站了起來,探頭往裡面瞧了一眼,距離太遠,加上線暗淡,瞧得不是很真切,隨著後的起鬨聲響起趕坐下,搖了搖頭,笑著對周氏道:“他哪裡有那本事?現在還在王家做事,今天都不會回來。”
沈溪聞言鬆了口氣,這第一關總算是過去了。剩下就看他能否找到藉口,以鬧肚子或者撒尿的名義從茶肆後門進去通風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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