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臨走之前,沈溪安排人把地方收拾好,前面靠近說書檯的地方擺上了兩張鋪上綠桌布並放置花瓶的圓桌,每張桌子各配上一張墊了墊子的太師椅,並特意留下了空位,以便臨時加座。
要在這位子聽書,得包下整張桌子,這樣一來那些有頭有臉的人便不用再與他人拼桌,同時如果要請個朋友來聽書說個事什麼的,也能有個相對雅緻些的空間。
第二天一大清早茶肆門剛打開,外面已經聚集了一堆人等著聽書。小小的茶肆名傳寧化縣城,尤其是昨天聽過書的,都想知道岳飛和林的後續如何,聽了後好回去跟人炫耀,同時茶餘飯後也多了許多談資。
本來很多人看到有好位子,搶著要去坐,卻被沈明鈞和韓五爺攔住了。
“諸位,規矩是這樣的,我們擺這兩張桌子,是想讓韓五爺說書的時候清靜一下。”
沈明鈞把之前沈溪教給他的話當衆說了,“人多雜,離韓五爺太近,這說書容易被打攪。但若是有哪位喜歡清靜的人想要坐在前面聽書也不是不可以,我們會好茶好點心招待,只是坐這個雅座需要兩百文。”
一衆茶客不由譁然。
一杯普通的茶水是一文錢一碗,好點兒的是兩文錢一碗,昨天在這裡聽書,點兒零邊聽邊吃也花不了十文錢,沒想到今天這前面的桌子,一下就要收兩百文,那價格實在是貴得離譜。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穿著寶藍襴衫、態略顯臃腫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笑道:“那我先包一張桌子,來人,把兩百文奉上。”
話音剛落,他後立即站出來一個人來,奉上銅板,然後恭敬地退了下去。
旁邊人一瞧,馬上認出這是城東的吳員外,吳員外家大業大,自然不在乎區區兩百文錢,人家來聽書圖的就是清靜和獨一格的品味。
吳員外穿著低調,但坐下來後卻派頭十足,旁邊一張桌子暫時沒人坐,這樣吳員外就更顯得份尊貴,在衆人圍觀下臉上滿是得意之。
“貴客,您請,您請。”
韓五爺自然認得吳員外,趕上前倒茶。
吳員外笑著道:“五爺以前說書,我也聽過不,昨日聽人提及你說岳武穆的故事很是彩,今天特前來捧場。”
“吳員外賞臉前來,老朽怎擔當得起?”
韓五爺回到案桌後坐下,正要開講故事。這時候又有人走進茶肆,手裡提著串著兩百文錢的錢串,丟在櫃檯上,一副氣勢凌人的模樣。
“另一張桌子,我包了。”
來人著綾羅綢緞,同樣是個胖子,衆人定睛一看,卻是住在城西的大地主孫家老爺孫和樂。
這孫和樂祖上有人做,在本縣一向跟吳員外不對付,來聽書上了老對手居然較起勁兒來。
登時場面有了幾分火藥味。
沈溪趕推了沈明鈞一把,讓他上去幫忙說和兩句。
沈明鈞哪裡懂得如何圓場,還是韓五爺圓世故,見到兩位大主顧爭鋒相對,趕說道:“今日來的都是客,老朽這就開講了。”
只要故事開講,再多的爭執也得放下,怎麼也要等聽完書再說。
沈溪去學塾前,韓五爺滔滔不絕講《說岳全傳》,等沈溪下午回來,這時候已經在說《林傳》,只是吳員外和孫和樂都已經離開。
看得出來這二人對岳飛的故事更興趣,或者說是因爲鬥氣,要聽一起聽,一旦另一人不聽那索都走了。
老百姓對於這兩段故事都很興趣,就算前面兩張“貴賓桌”都空著,也不影響聽說書的熱。
等下午散場的時候,銀錢一統計,除了盈利一千二百文外,吳員外和孫和樂居然還給韓五爺打賞了三百文。按照之前說的,韓五爺在茶肆說書,不用任何本錢,分得淨利潤的一,至於旁人打賞這種事,都歸韓五爺所有。
但這次韓五爺卻怎麼也不肯把這三百文錢揣進自己腰包。
“五爺,咱不是說好了麼,這錢既然是兩位貴客賞給你的,如果算在總賬裡,就有些不合適了。”
沈溪作爲小掌櫃,自然要表明態度。
不是說這錢該給誰的問題,是之前既然有過協定,就必須按照規矩辦事,這是生意場上的誠信問題。
韓五爺笑道:“人家來捧場,聽的是故事……說書人遍地都是,可這故事不是我寫的,所以這錢我之有愧,倒不如算在一起,按照商定的分了,我拿得也心安理得。”
沈明鈞不太會說話,既然韓五爺堅持,他也就點頭應允了。
最後這三百文錢按照九一開的比例分賬,但還是沈溪機靈,提醒沈明鈞如果員工做得好應該有“勤工獎”,於是多分給了韓五爺和下面做事的宋小城、絮蓮一些。
回家路上,沈溪興高采烈,茶肆生意日益火,終歸是幫老爹賺到錢了。現在茶肆規模還是小了些,若是能把鋪子擴大,肯定能賺得盆滿鉢滿。
兩人剛落屋,周氏看到沈溪便破口大罵。
雖然沈明鈞這幾天都很顧家,每天都回來,但早出晚歸忙活個不停,本就沒心跟周氏盡魚水之歡,惹得周氏的脾氣也跟著上來。還有一點,沈溪這幾天放學後都沒見影子,每次都藉口跟沈明鈞到王家去玩了。
“……你個臭小子,書不好好讀,就知道玩,這是準備跟你爹一樣一輩子給人當長工?以前沒書讀的時候天苦著臉,讓老孃無比心疼,現在有書讀卻不勤,以後怎麼指你有出息?”
周氏還是知道什麼三從四德,丈夫只能埋怨幾句,心中有了不痛快就罵兒子,甚至打幾下那也是家常便飯。
沈溪求助地看向便宜老爹,可這時候沈明鈞也不知該說點兒什麼。好在周氏罵過之後氣差不多消了,沈明鈞抓時間上去說了兩句,事總算是揭了過去。
一家人吃過晚飯,沈溪心裡琢磨最近做事確實有些不靠譜,總是去幫老爹打理鋪子的話,藥鋪這邊和家裡就無法兼顧了,前幾天生意沒上軌道去看看無可厚非,若以後天天去肯定會被周氏懷疑,還不如專心寫說本。
現在《說岳全傳》和《林傳》正火熱,但他都只是寫了前二十回的容,後續的故事尚需要他補充。同時他還得拿更多的故事給韓五爺說,這樣才能讓茶肆的生意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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