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 番外之燕王(一)
天底下的牢房都差不多。
暗,骯髒,常年不見,充斥著異味。
宗人府的牢房條件稍好一些,比刑部大牢乾淨多了。關押的都是皇室宗親,看守牢房的獄卒不敢怠慢,送飯的時候態度還得溫和客氣些。
誰知道關在這裡的人什麼時候就被放出去了?一旦出了大牢,又是尊貴的皇親。想對付他們這些小人,就像碾死一隻螞蟻,本不費什麼力氣。
燕王被關在最大最寬敞的一間牢房裡。
裡面有牀有椅有書有紙有筆有墨。每天可以看書作畫寫字打發時間,實在悶了,就躺在牀上睡著。
每天的飯食不算好,也不差。四菜一湯,味道還過得去。
只可惜,自從安王死了之後,送來的飯菜就驟然了大半的分量。最多隻能吃個半飽罷了。
燕王原本俊的臉孔,迅速地消瘦了下來,眼神也變得愈發鷙。
送飯菜的牢頭又來了。
“殿下,請用飯。”四十多歲的牢頭戰戰兢兢地陪著笑臉。
半碗米飯,兩小碟素菜。
真的是兩小碟。這點分量,就是個孩子也吃不飽。一連幾個月,每頓送來的飯菜都是這樣。
好一個皇太孫!
他讓人下毒藥死了安王,皇太孫這是打算讓他也嚐嚐捱的滋味。
燕王瞄了一眼,冷笑一聲:“端走!本王不吃了!死也罷!”
牢頭忍不住用袖子了額上的汗珠,繼續陪笑:“殿下就別爲難小的了。這是太孫殿下親自吩咐的,誰也不敢違命。飯菜雖,殿下吃著也能勉強果腹,總比捱強一些。”
話還沒說完,燕王就已經沉著臉,摔了飯碗,怒喝道:“滾!”
這樣的形,在這幾個月裡屢見不鮮。
牢頭苦著臉收拾了地上的東西,聽話地“滾”了。過了片刻,又端了同樣分量的飯菜來了:“殿下還是吃一點吧!要是真的出個好歹來,小的實在擔待不起啊!”
閻王打架,遭殃的卻是他們。誒!
燕王發了一通脾氣,肚子也著實了。沉著臉冷哼一聲,總算肯坐下吃飯了。
牢頭這才暗暗鬆口氣。
沒等燕王吃完飯,牢房裡便來了人。
牢頭忙跪下磕頭:“小的見過太孫殿下。”
皇太孫隨意地嗯了一聲,打量燕王一眼,扯了扯脣角道:“六皇叔近來似乎神欠佳。”
“來假惺惺這一套!”燕王冷笑不已:“我一日三餐吃不飽,哪來的神。我如今爲階下囚,只能任憑你折辱。你索讓人在飯菜裡下些毒藥,直接拔了我這顆眼中釘,豈不是痛快?”
牢牢佔了上風的皇太孫,頗有風度,並不和燕王對吵,好整以暇地說道:“我好意來看六皇叔,六皇叔何必這般說話。讓人聽見了,倒以爲是我這個侄兒藏了禍心要害你。”
“要怎麼置你,是皇祖父的事。我豈能儹越!”
燕王挑了挑眉,一臉冷和嘲弄:“怎麼?那個老不死的還沒被我氣死?”
皇太孫面不改,淡淡說道:“皇祖父素日最疼六皇叔,要是知道六皇叔在背地裡肆意慢嗎,心裡不知會有多難過。”
假惺惺!
裝模作樣!
燕王繼續冷笑:“你也別兜圈子了。今天來,總不會閒著無聊特地來看我!有什麼話快說。”
皇太孫看著燕王,目中帶著一惋惜:“我來確實有些要的消息。希六皇叔聽了,不要太過激。”
燕王心裡陡然一沉,忽然有了不妙的預。
果然,就聽皇太孫嘆道:“你犯了謀~逆的重罪,被關進宗人府大牢的事,宮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徐妃娘娘子弱,一直安心靜養。我一直讓人將這個消息瞞著。沒曾想,前幾日有人在面前多了……”
燕王猛然變,霍地站起來:“母妃現在怎麼樣了?”
皇太孫繼續嘆氣:“徐妃娘娘心中苦楚,無法釋懷,不肯進食,在昨天晚上嚥了最後一口氣。”
燕王全一震,面慘然,眼中淚現。
母妃死了!
他的親孃死了。
這世上,牽掛著他的人又了一個……
皇太孫切留意著燕王的神變化,又滿是惋惜地說了下去:“昌平姑姑在慈雲庵裡,消息本不靈便。不知是聽誰說起了你的事,鬧騰著要下山進宮爲你求。慈雲庵裡的尼自是不敢放人。竟趁著半夜的時候跑出了慈雲庵。”
“天黑山路又陡,昌平姑姑本看不清路,不小心就跌落到山谷裡。直到第二天才被人發現,救回了庵裡。”
“一條命雖然撿回來了,可惜上了不的傷,額頭到下被石頭劃了一道深深的印記。沒有命之憂,只是容貌再難恢復了。”
燕王面又是一白。
對如命的昌平來說,容貌被毀,怕是比要了的命還要痛苦難。
他曾經承諾過,要救們兩個出困境。爲此,他心籌謀孤注一擲以犯險。卻不料功敗垂,最終被反覆無常的安王坑了一把。
是他連累了母親和長姐。
如果不是因爲他,們就算活的艱難,至還能活下去。
可現在,一個死了,一個被毀了容貌……
燕王閉上眼,將到了眼角的淚水又了回去。心中滿是蒼涼和悲憤。
老天待他何其不公!
“你是不是在想,老天爺對你很不公平?”皇太孫的聲音在燕王的耳邊響起,冰冷淡漠:“你當日決定要殺我父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你!”
燕王氣翻涌,陡然睜開眼,目中滿是怒意。
皇太孫冷冷地看著他,寸步不讓:“你母親和你姐姐的命,在你的眼裡這般重要。難道我就不在意我的父親?我曾發過誓,只要找到那個暗中謀害我父親的人,我絕不會饒了他。”
“種什麼因,就得什麼養的果!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是你害死了們!”
燕王面慘白,一臉頹然,淚水終於涌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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