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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淩氏回來後,雍和堂比往日更熱鬧了幾分。
凌老太太捨不得兒,索讓淩氏在雍和堂裡住下。盧泓盧潛兄弟兩個住在客房裡,每日過來請安。一衆兒媳孫子孫媳孫每日晨昏定省,就連凌四爺凌五爺也了面。
雍和堂的正堂雖然寬敞,可這麼多人待在裡面,也顯得擁起來。
長輩們坐著說話,晚輩們沒有坐著的份兒,便站在一起各自小聲說話。
凌靜姝習慣的站到了凌霄側,低聲問道:“阿霄,昨天你去哪兒了?怎麼一天都沒見你人影?”
凌霄一天總要來秋水閣幾回。昨日卻一直不見蹤影。
凌霄笑著答道:“大哥領著三弟去家學,見我閒著無事,便讓我一起去旁聽。”頓了頓,又嘆了口氣:“不過,有很多我都聽不懂。”
俊俏的臉上流出黯然失落。
眼盲之後,不能再讀書習字。這是凌霄最大的憾。
凌霄邊的小廝有識字的,時常讀些書給他聽。不過,沒人給他講解書中經義,聽的一知半解模模糊糊。到了家學裡,倒有大半都聽不懂。
凌靜姝心裡一酸,拉起凌霄的手,聲安道:“阿霄,你若是喜歡讀書,也不是沒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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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姝,你就別安我了。”凌霄沒打采地嘟噥:“我眼睛看不見了,哪裡還能讀書。”
凌靜姝笑著說道:“你邊有小廝每日讀書給你聽,若是有不懂的,你可以去請教父親,也可以問一問幾位堂兄。或者去求父親,讓一個小廝代你每日去家學讀書,學會的東西再細細講給你聽一遍。”
除了不便習字練字之外,也差不了多。
凌霄臉孔一亮,下意識地攥了凌靜姝的手,聲音裡滿是雀躍驚喜:“阿姝,你怎麼能想出這麼好的法子來!”
凌靜姝見凌霄如此歡喜,心中也覺得快:“這幾日我一直在想這件事。阿霄,你喜歡讀書,就想法子讀下去,不要荒廢了。也讓父親看到你的勤努力。”
心裡還有別的計劃打算,不過,此時人多,不便和凌霄細說。
凌霄天單純,藏不住心事,心裡的歡喜幾乎都擺在了臉上。
“二弟,你和妹妹在這兒說什麼這麼高興?”
一個清朗的年聲音在耳邊響起。
凌霄耳力極爲靈敏,準確無誤地“看”了過去,喊了聲大哥。
凌靜姝笑容微斂,擡眼看了過去。
十五歲的年穿著一襲杏錦袍,相貌俊朗英氣一臉笑意,看著凌靜姝姐弟兩個的目頗爲親切。
這個年,正是庶出的兄長凌霆!
......
凌霆的生母夏姨娘,本名夏荷。
夏荷生的花容月貌,自小伺候凌五爺,頗有些分,後來做了凌五爺的通房丫鬟。姚氏剛過門不久,夏荷便懷了孕。
姚氏心中自然氣悶,可畢竟是新婦,在夫家尚未站穩腳跟,不便對一個通房丫鬟手。又過了幾個月,姚氏也懷了孕,專心養胎,更是無暇過問有孕的夏荷了。
生了凌霆之後,夏荷理所當然地變了夏姨娘。
好在不到半年,姚氏便生下了一對龍雙生子,心裡的憋悶委屈頓時一掃而空。夏姨娘縱然得寵,也無法撼姚氏的地位。
可惜姚氏命薄,在凌靜姝姐弟五歲時生了一場大病香消玉殞撒手人寰。隔了一年,凌五爺娶了續絃李氏。
李氏的父親只是六品員,出比不上姚氏。論相貌才,更是遠遠不及。不過,李氏心思活絡頗有手腕,一邊小意殷勤逢迎,一邊籠絡得寵的夏姨娘,很快在宅裡站穩了腳跟。
兩年後,李氏懷了孕,將院子裡的瑣事都給了夏姨娘。
也就是在這一年,天資出衆聰慧過人的凌霄在假山旁摔了一跤,頭重重地磕在了假山上,流如注。之後眼睛失明,再也看不見了。
凌老太太震怒不已,將當日在附近的所有下人都盤問了一遍,卻查不出任何線索,只得無奈作罷。
凌五爺心疼子,一腔怒火都遷怒到了掌管院子的夏姨娘上。怒叱一通後,便命人將夏姨娘關了起來,之後再也沒踏進夏姨娘的屋子半步。
夏姨娘熬不了兩年,便纏綿病榻抑鬱而終。
安心養胎的李氏,表面看來和這一切無關。在夏姨娘被之後,還曾爲夏姨娘求過,做足了好人。
在生下了兒子凌雬後,李氏在凌府終於站穩了腳跟。
五房共有三子一,凌霆是庶出,生母又爲凌五爺厭棄,在府中地位不高。凌霄是正經嫡出,卻因爲眼盲了廢人,凌靜姝雖然麗出衆頗老太太寵,畢竟是兒,總是要出嫁的。
這麼一來,年齡最小的凌雬反而了五房地位最高的,也最得凌五爺寵歡心。
至此之後,凌五爺的院子裡,再無人能爲李氏的威脅。
再過數年,凌靜姝出嫁到盧家,凌霄在親前“意外病逝”。李氏的眼中釘中刺終於全部拔除,心裡不知有多暢快。
......
因爲那一年的意外,凌霄雙眼失明,夏姨娘也因此失寵丟了命。
凌霆口中不說,心裡卻不可能毫無芥。和凌靜姝姐弟之間維持著表面的客套,平日裡來往不多,並不親近。
沒人知道,這一切都是李氏暗中搗鬼。一石二鳥,既謀害了凌霄,又除了得寵的夏姨娘。
凌靜姝對凌霆也一直有心結。可如今的已經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再看凌霆,已經沒了當年的怨懟冷漠,反而多了一憐憫。
“......大哥,剛纔阿姝給我想了個法子。讓我邊的小廝每日代我去家學裡讀書,回來再細細地講給我聽。”凌霄興致地告訴凌霆:“這麼一來,我也能繼續讀書了。”
凌霆眸一閃,笑了一笑:“這法子確實不錯。你眼睛看不見,每日去家學多有不便。讓小廝代你奔忙倒是個好主意。雖說不能習字練字,也不能參加科考,不過,多讀些書總是好的。”
凌霄原本滿心歡喜,聽到最後兩句,臉上的笑容頓時暗淡了幾分。
是啊,他讀再多書又能如何。一個不能寫字的瞎子,沒資格參加科考,更不可能仕途......連普通的事都做不了。他只能做一個被養在宅的廢人罷了!
“讀書能讓人明是非辨事理,”凌靜姝含笑的聲音在凌霄耳邊響起:“多讀書總是有益的。至於將來能做什麼要做什麼,都是以後的事,現在無需多想。”
邊說邊不聲地看了凌霆一眼。
素來溫平和的眼神,竟出幾分冷冽。
凌霆心裡暗暗一凜,下意識地住了。
凌靜姝又笑著哄凌霄:“阿霄,待會兒我陪你一起去找父親可好?”
凌霄眼盲之後,整日待在府裡,極接外人,子天真單純,沒有同齡年的沉穩,還是孩子脾氣。有些低落的緒,被凌靜姝聲哄了幾句,很快又高興起來:“好,我都聽你的。”
......
盧泓站在淩氏側。長輩們說話,盧泓心不在焉完全聽不進去,目時不時地落在不遠的凌靜姝上。
不知凌靜姝在和凌霄說什麼,臉上滿是溫的笑意,目更是和似春水,令人心神盪漾......
可惜這樣的笑意溫,只是對著凌霄的。當的目自凌霄的上移開,立刻冷淡了下來。
想到之前的壁,盧泓的心中更是沮喪不已。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盧泓,沒有留意到邊的盧潛和他一樣,正凝視著凌靜姝。
目專注而複雜,蘊含著的喜悅和不安。
兄弟兩個都心思不寧心神恍惚,本沒留意淩氏在說什麼。
“阿泓,阿潛,”淩氏喊了一聲無人答應,不由得皺了皺眉,音量擡高了一些:“你們兩個在想什麼,怎麼我你們也不答應。”
淩氏這一揚高聲音,頓時將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盧泓俊臉微微一紅,迅速收斂心神:“不知母親有何吩咐?”
淩氏笑道:“當日我們提前出發,先到了定州。老爺公務纏,當時和我說好了,要遲幾日再出發。估著再有兩日也該到了。你們兩個在府裡沒什麼事,多留意些碼頭傳來的消息。到時候去碼頭接你們父親。”
盧泓不假思索地應下了。
盧潛也應了一聲,迅疾地擡頭看了凌靜姝一眼。
凌靜姝的俏臉在剎那間僵蒼白,子微微抖。不願被人察覺到自己的異樣,迅速地垂下了眼瞼,遮掩住了眼底所有的痛楚和怨恨。
衆人都在聽著淩氏說話。無人留意到凌靜姝的異樣反應,只有盧潛看的清清楚楚。
盧潛的眼中閃過震驚和了然。無窮無盡的痛苦和無奈在心中激盪不休,似要衝破單薄的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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