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人,他們出門不容易。
要是家里能過得去,誰會出來看人臉賣苦力掙錢?
大伙兒還從來沒見牛軍發過如此大的脾氣,馮狗剩瞬間也被嚇到了。
牛軍道:“你們還有誰想走,下午到我跟前來登記算賬,趕都去吃飯吧。”
大伙兒心里很過意不去,畢竟這麼久了,牛軍和馮老大也從來沒有拖欠過大家伙兒的工資。
大伙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都散了。
牛軍進去房間坐下之后,一張臉沉著。
馮狗剩嘆息一聲道:“牛軍,你就是太好說話了。
那老朱要走,咱們就不該讓他走,他要是走了,這礦山真的就完了。”
馮老大道:“這是我們能決定的事嗎?
老朱要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剛剛開會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話?”
馮狗剩道:“我倒是想說話,可是我投的錢沒老朱多,說了不頂用啊。”
“你也知道不頂用,還說?”
馮老大這會兒被氣得不輕,牛軍面深沉的坐著。
一旁的趙大寶看看馮老大的臉,又看看牛軍的臉,小心翼翼問道:“牛哥,咱們現在怎麼辦?”
牛軍道:“還能怎麼辦?
今天下午先歇一歇吧,看看誰都走。”
馮老大重重吐了一口氣,說道:“走吧,咱們幾個先別,先去吃飯,有什麼事下午再說。”
牛軍道:“你們先去吧。”
馮老大知道牛軍心里也不好,他更不好。
他說去吃飯,只是想讓大家散了各自靜一靜,這節骨眼上,誰還能吃的下去?
下午的時候,牛軍本以為會有數人要走,但誰知道,那些工人都要走。
牛軍腦子里只有兩個字:完了。
這些人都要走,那就真的完了。
他知道,這些人是留不住的。
他們都打包好了行李,一個個排隊站在牛軍的辦公室面前。
牛軍嘆息一聲,算了,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都散了算了。
牛軍給大家算了一下,錢發到位,牛軍手里還剩下兩千塊錢了。
馮老大看著面前的錢,怒罵道:“艸,就這點錢能干啥?
你們要分就分,老子不要了,老子就算無分文,爬也要爬回去。”
馮狗剩看了趙大寶一眼,說道:“俺也不要了,俺跟著馮哥爬回去。”
牛軍看著這兩人,忍不住了眉心。
牛軍皺眉說道:“誰要你們把這錢分了的?
想多了吧?
要不要再賭一把,老子就不信了,這礦山前后左右都是礦,我就不信老天爺不長眼,就咱們這座山頭沒礦。”
馮老大道:“你想干嘛?
工人都走了,難不你想自己挖?”
牛軍道:“拿這些錢去買炸藥,我們再賭一把,人走了咱們就用炸藥炸,我不想就這麼放棄,我想賭一把。
反正,全部價都賭進去了,就這幾千塊錢,老子明年還是能掙回來的。
你們有意見沒?”
馮老大猶豫一下,從里面掏出五百塊錢,說道:“留五百塊吧,到時候輸的衩子都不剩了,咱們好拿這錢買衩,順便在買張車票回家。”
牛軍鄙夷的看馮老大一眼,說道:“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你不是說爬也要爬回去嗎?
那你倒是爬回去啊。”
“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
阿飛道:“全放進去吧,我這里有賣車票的錢。”
馮老大聽著阿飛這話,不由覺得,像阿飛這樣,投一半的留一半,也是很聰明的方法。
但是現在他后悔了,來不及了。
牛軍再次問道:“你們有沒有意見?”
幾人搖頭道:“沒有意見。”
牛軍道:“好,那就這麼決定了。
明天一早,你就去買炸藥,咱們庫房里還有一些,你明天再去弄一些回來。”
幾個大男人商量好,第二天一早,馮老大就開車走了。
等回來的時候,后備箱拉了炸藥。
馮老大看著面前的深坑,一子秋末的冷風吹過,他了脖子。
真他娘的冷啊。
平時好幾十人的礦山,眼下就剩下他們五個人了。
這男人啊,說到底還是要有錢,只要他娘的有錢,什麼東西就都有了。
馮老大覺得他們幾個也是很有本事的,但是面對這麼大的山頭,突然間覺得他們五個人其實也沒什麼本事。
周圍幾個礦山都在看牛軍他們的笑話,整個鎮子都是搞礦的,整個鎮子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發財了,他們要是發不了,那真的是個笑話。
這個礦山,連著十幾天都傳來轟隆隆的炸聲和巖石滾落的聲音。
牛軍看著最后一箱炸藥,嘆息一聲。
馮老大問道:“還賭嗎?”
牛軍毫不猶豫,道:“賭。”
馮老大笑了笑,在牛軍肩膀上用力砸了一拳。
馮老大道:“好樣的,遇到你這個兄弟真是值了。
咱們做好爬回去的準備吧。”
牛軍道:“我不爬,我也不回去,我要去別的礦山掙錢。”
牛軍說著,點燃了導火線。
很快,轟隆隆一聲巨響,一陣塵土飛揚之后,牛軍轉朝著后面的房子走去。
這一次,他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這天晚上,幾個大男人在房子里毫無節制的喝酒劃拳,幾個人又唱又嚎的,周圍大半晚上都被嚇的逃離。
后半夜的時候,一場秋末的大雨來的突然,嘩啦啦淅淅瀝瀝下了兩天兩夜。
雨停之后,不遠的山尖上是厚厚的積雪,冷風刮過,刺刀一樣的冷風刮過牛軍的臉頰,他僵的站在旁邊很久。
牛軍看著看著,朝著坑底走去。
要走了,還是下去看一眼吧。
牛軍剛要下去,馮老大上披著被子從房間里出來,道:“你干啥去?
連著下了幾天的大雨,你也不怕摔一跤。”
牛軍沒回頭,罵道:“窮得都要吃土了,還怕摔一跤?我下去就看一眼。”
“你還是舍不得啊,就一堆爛石頭,再舍不得都帶不走。”
牛軍沒搭理馮老大,后傳來馮老大罵罵咧咧的聲音。
馮老大不放心牛軍,回去房間后,想了想還是套上服打算下去看一眼。
牛軍走的很快,到坑底下是,他站在巨大的巖石塊上,心像這地表的植被一樣,被撕裂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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