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淵面平靜吩咐領隊:「安排好換班,不要熬壞了,記得以後再遇到這種況,直接給我打出去!」
「是。」
邵明淵沒再說話,轉回了房。
屋子裏靜悄悄的,蠟燭早已燃盡了,只剩下一堆燭淚,好在月從窗口揮灑進來,給屋子裏的擺設鍍上一層朦朧暈,讓人不用掌燈亦分得清楚。
桌幾上的飯菜早已冷了,油汪汪的散發著濃重的油膩味道,即便是有胃口的人都懶得一筷子。
邵明淵不願再喊人收拾,推門而出去了書房。
書房裏比起居室要明亮些,掛在牆壁上的長弓折著冷。
邵明淵和倒在床榻上,一想起靈堂前邵惜淵手棺蓋的景,心頭就有些憋悶。
那個小混蛋,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邵明淵翻了個,心彷彿掉進了油鍋里,一點點著煎熬。
靈堂太明亮,他的眼神太好,把弟的表瞧得清清楚楚。
邵明淵閉了閉眼,低嘆一聲。
三弟還只是個半大年,怎麼會胡生了那樣的心思?
邵明淵不願再往深想。
他願是自己想多了。
榻上的人輾轉反側,帶得寒毒在流竄更加猖獗,月下,他的額頭已經沁出細的汗珠。
邵明淵乾脆坐起來,趿上鞋子,推門走了出去。
他不知不覺走到婚時的院子。
院子裏依然寧靜,牆角的薄荷香氣越發濃郁,花架上的忍冬花依舊開得如火如荼。
邵明淵站在花架前,默默看著。
喬氏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想,是堅韌的、勇敢的,或許,還是溫的。
對了,他已經知道,的閨名「昭」,賢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的「昭」。
邵明淵手拂過金黃淺白的忍冬花,自嘲笑笑:真是可笑,在時,一人獨守在這方小院子裏,他忙於抗擊韃虜;不在了,他才開始了解,走近。
邵惜淵一扭一拐回了房,便看到靖安侯夫人沈氏正坐在堂屋裏等他。
「娘,您怎麼在這?」
一旁的小廝拚命給他打眼。
「三郎,你腳怎麼了?怎麼走路一瘸一拐的?」
「我——」邵惜淵張口想告狀,一想到二哥諷刺他吃,又把那些話咽了下去,笑笑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沈氏忙站起來走過去,扶著邵惜淵手臂上上下下打量著:「摔哪了?摔得重不重?素蝶,快去請大夫來。」
「不用了,娘,我沒事,就是摔了一下而已。」邵惜淵連忙阻止。
「那也要看看哪裏有沒有摔破了皮——」
「不用不用,有摔破的地方我等會兒塗些藥膏就好了。」為了證明沒事,邵惜淵忍著屁疼跳了跳,誰知高估了自己,忍不住咧了一下,暗暗罵道:混蛋二哥,下腳也太重了!
沈氏看在眼底,見兒子不願承認,亦沒有拆穿,問道:「這麼晚了,怎麼不在屋裏?」
「哦,晚上吃多了出去溜達溜達。娘怎麼來了?」
沈氏皺眉數落道:「不是說頭暈要早點睡嗎?怎麼又出去溜達了?眼下雖了夏,晚上還是涼的,風可怎麼好?」
見兒子滿不在乎的模樣,沈氏睇他一眼:「你就讓娘心吧,若不是擔心你夜裏睡不好過來看看,還不知道你這麼讓我不省心!」
「娘,以後我保證聽話,您快回去吧。」邵惜淵不了沈氏的念叨,催促道。
「那行,你趕讓小廝瞧瞧哪裏磕了,早點塗了葯就歇著。」
邵惜淵送走沈氏,這才鬆口氣,喊小廝道:「來福,快給小爺瞧瞧屁,疼死小爺了!」
兩刻鐘后,邵惜淵院子裏的一個婆子前往正院,悄悄被領進了沈氏屋子。
「三公子究竟怎麼了?」
婆子肅手而立,稟告道:「老奴悄悄聽見,三公子好像是被二公子踹了屁——」
沈氏一聽,臉上陡然罩上一層冰霜,手把椅子扶手重重一拍:「那個畜生!」
「因為什麼事?」
婆子嚇得低下頭:「這個老奴就不知道了,老奴只是聽三公子罵了一句。三公子似乎不想讓人知道,還叮囑來福不許對外說。」
沈氏越聽越惱火,手都氣得發抖:「竟然還敢威脅三郎了!那個畜生,我當初就該把他溺死在馬桶里!」
婆子頭埋得低低的,更不敢接話了。
「行了,你回去吧,以後三公子再靠近二公子,速速來稟告。」察覺到自己的失態,沈氏收斂了緒,把婆子打發出去。
待婆子一走,立刻對侍立一旁的婆子道:「華媽媽,我讓你們那口子辦的事如何了?」
華媽媽立刻回道:「正要對夫人說,我們那口子已經回來了,今天才進的家門。」
「怎麼樣?」
「夫人放心,買的是正兒八經的揚州瘦馬,挑的還是裏頭頂尖的。」
「那就好。」沈氏點點頭,「辛苦你們那口子了,明天去賬房領賞,等買來的貨果真派上用場,還會重重有賞。」
「謝過夫人。夫人儘管放心就是,那一對瘦馬老奴親眼瞧過了,但凡是個正常的漢子就抵抗不住。」
沈氏脧華媽媽一眼:「把人看好了,別鬧出七八糟的事來。」
「是。」
沈氏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角溢出一冷笑來。
那孽障常年在外,兵營里連只母蒼蠅都沒有,就不信會對大名鼎鼎的揚州瘦馬無於衷。
呵呵,只要他沾了,所謂的守妻孝就是一個笑話,看他到時如何自!
這一夜風平浪靜,不知有多人孤枕難眠,又有多人酣然睡。
喬昭睡了個好覺,一早醒來去給長輩們請過安,才回到雅和苑沒多久,冰綠就拿了一張帖子過來,興匆匆道:「姑娘,是尚書府的帖子呢!」
收到預料之中的帖子,喬昭波瀾不驚接了過來。
素麵繪著墨海棠花的帖封,打開來是寫著簪花小楷的澄心箋紙,這一切都顯示出下帖子的主人是個雅趣靈慧的,與禮部尚書兼翰林院掌院孫的份極為相符。
喬昭看過,波瀾不驚的表卻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