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大太太往楊閣老府中去了一趟,哭的跟個淚人兒一般地回來。家裡如今有紀老太太,那是的婆婆,本想就留在閣老府幫著給鍾姨娘辦喪事,卻不能不回來跟紀老太太請示。
況且,是主母,諾大的一個馨華堂,也得做些安排,才能去閣老府小住。
紀大太太回來,就向紀老太太說了鍾姨娘的死因,同時也敘述了楊閣老悲傷的狀。
鍾姨娘進閣老府數十年,一直都深得楊閣老的寵。鍾姨娘這一死,楊閣老似乎恨不得自己替了鍾姨娘去,只是世上沒有這樣的法子,他所能做的,就是鋪張備辦鍾姨娘的喪事,然後厚葬鍾姨娘。
紀大太太敘述的過程中,就特意著重說了楊閣老的這個決定,以及閣老府里正在做的鋪排。一面這麼說著,一面還不住地打量紀老太太、紀二太太等人的臉。
即便是在這樣的時候,紀大太太還是在用的心機。
紀大太太並非是閣老府的嫡,但是從小到大,乃至於出嫁等等待遇,都與嫡毫無二致。這些,都仰賴了鍾姨娘。
鍾姨娘沒了,紀大太太擔心紀家人認爲失去了靠山,從此就看輕了。
其實,這是多慮了。
紀老太太從來就沒有看重過,現在也不會特意看輕,紀二太太也是如此。
“……不能早晚在老太太跟前服侍了,就讓曉慕媳婦替我給老太太盡孝吧。茜華堂那邊的事兒,也都給曉慕媳婦持。老太太、二太太和縣主有什麼吩咐,也儘管找曉慕媳婦。”最後,紀大太太說出了對家事的安排。
對此。大家自然都沒有異議。
“大太太,節哀順變,多保重吧。”等紀大太太告辭,紀二太太就起送,一面說了幾句安紀大太太的話。
紀大太太也都聽了,還說了兩句激紀二太太的話。
“老太太跟前,還有勞二太太了。”
“不過是分的事。說什麼有勞呢。”紀二太太就道。看到紀大太太憔悴的模樣,紀二太太對還是很同的。
紀大太太這邊離開萱華堂,就到了茜華堂上房。略收拾了一番,就帶了紀曉蓮姊妹幾個急匆匆往楊閣老府上去了。
紀大老爺和紀二老爺下朝的時候,就聽說了鍾姨娘的死訊。兩人先到萱華堂,給紀老太太請安。隨即就往楊閣老府上去了。
傍晚時分,兄弟兩人才回來。
紀大老爺面上就顯出不大高興的樣子來。在紀老太太跟前坐了一會就走了。
“爹爹,大伯父有什麼心事?”紀曉棠就問紀二老爺。
“是啊,不至於他小岳母沒了,他就把臉拉的馬臉一樣長。”紀老太太也看出紀大老爺的臉格外不好。也跟著問。
“大哥是跟楊閣老有些小小的分歧。”紀二老爺回答道。
“什麼小分歧?”紀曉棠追問,讓紀大老爺顯出那樣神的,必然不是什麼小分歧。
“楊閣老要大肆發送鍾姨娘。大哥提醒楊閣老,說是逾了禮制。”翁婿兩人因爲這件事嘀咕了幾句。楊閣老態度很堅持,本不聽紀大老爺的,讓紀大老爺鬧了個沒趣,因此回來就沒好臉。
紀二老爺說了幾件鍾姨娘喪事上的鋪排,確實是有些逾越了。
鍾姨娘說到底,只是個妾。如今楊閣老的原配夫人秦氏還在世,這樣大肆辦鍾姨娘的喪事,是不合規矩的。
“鍾姨娘在閣老府得意了這麼些年,卻一直謹守著規矩,也沒有任何寵妾滅妻的的議論傳出來。”這說明楊閣老的頭腦一直很清醒,很分得清妻妾的區別,可爲什麼在這個時候突然糊塗起來了?
已經有了那麼多彈劾他的摺子,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更加小心謹慎纔對嗎?
藉著鍾姨娘的喪事,楊閣老想做什麼?
吃過了晚膳,紀曉棠正和紀二老爺在書房說話,外面就有人進來稟報,說是秦震來了。
紀曉棠隨著紀二老爺將秦震迎了進來。
“……正好在附近路過,想著過來坐一坐。”秦震進了景華堂的書房,就彷彿對自己的書房一般稔,自顧在一張舒適的椅子上坐下,微笑著說道。
秦震這樣的路過,在馨華堂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
紀曉棠親自泡了茶來,第一杯捧給秦震,第二杯捧給了紀二老爺,然後才自己捧了一杯,也在旁邊坐了。
“還能喝上曉棠親手泡的茶,若能天天如此,就好啦。”秦震笑道,目下意識地一掃,就看見了窗前那盆蘭花。
那盆蘭花到了景華堂,竟被紀二老爺侍弄的越發的好了。
此此景,這盆花,就是唯一的中不足了,秦震面上神不,心中卻暗暗地想到。
秦震來訪,當然不僅僅是爲了說幾句閒話來的。
鍾姨娘死了,不過是閣老府的一個妾,貌似並不值得注意,然而實際上並非如此。
“他這是有些坐不住了,開始殺人滅口。”秦震慢悠悠地說道。
紀曉棠點頭。
王兒和江妙兒的口供,們是見過鍾姨娘的。秦震這些天安排的舉措,已經讓楊閣老起了警覺,意識到他的份有被發現的危險。
鍾姨娘的失足落水,楊閣老悲痛之餘,難免遷怒。紀大太太出來的消息,只服侍鍾姨娘的丫頭被死了兩個,另外還有府中值夜服侍的小廝等人,也都被罰,死的死,發賣的發賣。
楊閣老的遷怒,絕不是毫無目的的。
而殺人滅口,竟然捨得將恩了多年的寵妾,他自己常常說的解語花、紅知己給弄死了,楊閣老是真的急了。
“不怕他急。只怕他不急。”紀曉棠就笑道。
楊閣老越是坐不住,越是著急,就會出更多的破綻。
這些天秦震安排的舉措,目的就在於此。
楊閣老爲寵妾辦理喪事,確實逾了禮制,這一點幾乎立刻就被言們抓住,又在朝堂上奏了楊閣老一本。
而當言彈劾楊閣老的時候。這位閣老大人卻並不在朝堂上。因痛失妾。楊閣老子不適,已經向隆慶帝請假不來上朝了,而是在家中一邊養病。一邊親自看著人料理鍾姨娘的喪事。
隆慶帝似乎對楊閣老起了同之心,在朝堂上接了彈劾的摺子,然後打發中去楊閣老府上傳旨,讓楊閣老將逾禮制的部分立刻整改。
中傳了隆慶帝的旨意。態度說得上溫和,隨後還安了楊閣老兩句。
這當然不是中自己的意思。而是隆慶帝的意思。
楊閣老會意,表面上接了旨意,然而行上卻慢吞吞地。
“這隻老狐貍!”景華堂的書房,秦震、祁佑年、紀二老爺、紀曉棠聚在一起。議論事的最新發展。秦震就罵楊閣老是一隻老狐貍。
這隻老狐貍不僅殺了他最寵的人滅口,還將這個人的死利用的淋漓盡致。
“我看他面上雖然哀不減,但實際上氣好了很多。”紀二老爺今天又隨同紀大老爺往嚴格老府上去探。仔細觀察了楊閣老。
“他這是覺得得了陛下的示意,所以不那麼擔心害怕了。”祁佑年就道。
衆人點頭。
然而。楊閣老想要藉此就逃過這一劫,那也是不可能的。
紀曉棠他們的計劃還在繼續。
“他這一招,想要暫避鋒芒,讓我們無的放矢。我們就偏趁他這個空隙,給他致命的一擊。”
楊閣老稱病不上朝,但是彈劾他的奏摺依舊每天都遞送到前。
韓太后和隆慶帝將這些奏摺都押了下來,然而有一本奏摺,就是帝后,也無法在押得住。
秦震奏本,向韓太后和隆慶帝彙報隆慶初年那樁案子調查的最新進程,一切調查的證據,都指向了楊閣老。
如果這些還不能讓韓太后和隆慶帝容,那麼隨後秦震遞上去的名冊,卻讓韓太后和隆慶帝都大驚失。
那是因隆慶初年的科場舞弊案而得意的一部分舉子的姓名和履歷,這些人或是已經被證實與謝氏反賊牽連甚,或是參與,或是協助了謝氏反賊,還有一部分,雖還還不能最後確認,但也有證據表明,與謝氏反賊有關。
秦震在朝堂上說出了他的判斷。
楊閣老就是謝氏反賊安在朝廷中的一枚釘子,而那場科場舞弊案,則全是楊閣老的手筆,爲的是一石二鳥。一方面,他可以藉此除掉魯閣老,取而代之。另一方面,則是爲了安自己的黨徒,也就是謝氏反賊的力量進朝廷各地方、各部門,以圖大事。
最後秦震還說,這個名單,還是他在有限的時間,所能調查到的一部分。給他更充足的時間,他才能進行全面的調查,清除謝氏反賊在朝廷中的殘餘勢力。
秦震的奏本,朝野轟。
隆慶帝當時就愣在了龍椅上。
秦震則是片刻都不肯放鬆,當即就向隆慶帝建議,要立刻捉拿楊閣老進大理寺進行審問,同時派人圍住閣老府,查抄楊閣老的家。
仔細查抄楊閣老府上,一定能夠找出楊閣老這些年爲謝氏反賊效力的更多證據。
秦震慷慨陳詞,然而隆慶帝卻猶豫不決。
“楊卿是朝廷重臣,多年來一直兢兢業業,效忠朝廷,此事,還需進一步證實,不可倉促行事,寒了老臣的心。”在這個時候,隆慶帝就顯出了他致命的弱點:優寡斷。
秦震沒有繼續催,卻也沒有後退,就站在那裡沒有言語。
這其實是也是一種無聲的表態了。
就君臣這樣僵持的時候,祁佑年又從站班中走出,說有重要事要上奏。
而祁佑年的奏本,則讓隆慶帝的頭上幾乎冒出了冷汗。
“陛下一定還記得,陛下調派兵。押解謝氏反賊頭目七殺上京,卻在京畿附近遭遇北蠻一兵力,七殺於中,押解的兵丁也折損了大半。”
這件事,隆慶帝就是再健忘,也是不會忘懷的。一來這件事就是去年發生的,距今時隔不久。而來。京畿附近出現了北蠻的兵力,直接威脅到了京城。
當時,這可是朝野震的大事。就是這個時候祁佑年又提出來,包括隆慶帝在的衆人都是心有餘悸。
“朕怎麼會忘記。祁卿突然提起,是什麼道理?”隆慶帝勉強鎮定地問道。
“當時本來應該是臣帶兵親自押送七殺,雖未形。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祁佑年告訴隆慶帝,他心中一直放不下這件事。這次回京,更是意外得到了線索。
“那些北蠻,是被人重金收買,故意放進京畿附近。爲的就是殺七殺滅口。”而祁佑年得到的所有線索也都指向了一個人。
這些北蠻兵,是被楊閣老重金收買的。
楊閣老不僅是謝氏反賊在朝廷中的釘子,爲了安反賊勢力。特意製造了當年的科場舞弊案,還與北蠻暗中勾結。
楊閣老可以勾結一小北蠻兵力。在京畿附近劫殺七殺,也就可能勾結北蠻大兵力,劍鋒直指京城。到那個時候,楊閣老與北蠻裡應外合,隆慶帝君臣,以及京城的百姓,只怕還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而大秦江山,一夕之間就可能陷落與反賊與北蠻之手。
事關江山社稷,祁佑年也肯請隆慶帝,應該立刻將楊閣老捉拿歸案。
隆慶帝聽了祁佑年的奏報,又看手中的奏摺,一時間臉慘白,正猶豫著要不要下旨,站班中就又有人出來說有本要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