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太太原先在清遠，遠離京城，對紀大老爺和紀大太太都是眼不見心不煩。如今來到京城，與紀大老爺和紀大太太相了這些日子，更加不待見這兩個人，尤其是紀大太太。

竟然真了要休紀大太太的心思。

紀曉棠知道，這樁恩怨由來已久，最初的源頭，就是紀大老爺悔婚，非要娶紀大太太進門。

如果真考慮要休紀大太太，紀老太太其實是有充足的原因的。

不說其他，只說一件，就是紀老太爺過世，紀大太太並不曾到清遠奔喪。不僅紀大太太沒去清遠，還將紀曉蓮、紀曉芹和紀曉薛都給留在了京城，沒讓他們去清遠。

雖然，當時紀大老爺是說紀大太太重病在，不能移。而紀大太太重病，還是因爲乍一聽到紀老太爺過世的消息，太過悲傷所致。

可是，誰都知道，這不過是託詞。

只憑這一點，紀老太太就可以休了紀大太太了。

紀曉棠進京這麼些天，對紀大太太的觀也並不好。但是，真的要休了紀大太太嗎？

紀二老爺兄弟三人，但是紀曉棠對紀大老爺和紀三老爺卻是完全不同的。小叔是自己人，而紀大老爺……

自己人，並非只有緣關係就夠了。

對於紀大老爺的家事，紀曉棠的態度是，能不管就不管。休紀大太太，暫時還不行，紀曉棠不想節外生枝。

而且，顯然的，紀大老爺絕對不會同意。

“祖母，好歹看著大哥哥他們吧。”紀曉棠只能勸紀老太太。

“咱們要是能早點兒回清遠去，我也願意眼不見心不煩，不想管他們的事，就像原來那樣，只當沒有他們。咱們一家子也是一樣過日子，心裡還痛快些，沒這些添堵的。”紀老太太嘆氣道。

紀曉棠就又寬紀老太太。

“祖母，這些話私下裡與我說說也罷了。當著人千萬不要說。大伯父和爹爹不同，他多年在京城，怕他聽了會多心。”方纔紀老太太收拾紀大老爺和紀大太太，紀曉棠是給了些提示。

紀曉棠的意思，是對紀大老爺和紀大太太稍做懲戒。並且給他們找些事，免得太閒了，就心思來算計。

然而，休紀大太太，還有紀家並不缺兒子的話，卻是紀老太太自作主張。

紀老太太不待見兒媳婦，氣頭上說要休了兒媳婦，這還有可原。可是要趕紀大老爺出家門的話，卻是有些過了。

以往紀老太太就算是在最生氣的時候，也絕沒有對紀二老爺說過這樣的話。

紀大老爺本來就跟紀老太太生分。這樣的話，只能讓母子更加冷淡疏離。

這是紀曉棠並不願意看到的事。紀大老爺是紀家的人，不論他平時怎樣自私混賬，關鍵的時候他還是得站在紀家的立場上。

紀家人口本就，自然更應該團結。

“我怕他多心呢！”紀老太太冷哼了一聲，眼睛中閃過大片的影。雖是這樣說，但是在紀曉棠的勸說下，紀老太太還是點了頭，答應以後會控制自己的脾氣，儘量不再說這樣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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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曉慕、楊氏、紀曉蓮等人已經告辭離去。屋子裡就只有紀大老爺和紀大太太。因爲兒們的勸說，兩人的緒，起碼在表面上都平復了下來。

也只是表面上而已，方纔那樣的事。紀曉慕他們也不好深說，最後就是大家裝作沒事。

兒們都走了，生下夫妻兩個，就不需要再僞裝了。

紀大太太臉上的淚痕未乾，用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半輩子的委屈都在這幾天了。

“再沒見過這麼蠻橫不講理的老釺》》》婆”紀大太太咬牙切齒。“竟將我當做泥瓦一般地作踐！”紀大太太只說紀老太太作踐，卻並不提往紀曉棠那裡塞人的事。

而紀大老爺對紀大太太當著他的面罵紀老太太，竟也沒有任何表示。

他這樣的態度，對紀大太太來說，就是明顯的鼓勵。

“……你當初娶我，說自己的家世，也說是書香門第。我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書香門第！”紀大太太語帶譏諷，“就是鄉下破落戶，人家還要講究幾分面……”

這樣說下去，罵的就不僅僅是紀老太太，而是對整個紀家的質疑。

“夠了！”紀大老爺終於開口，讓紀大太太不要說了。

紀大老爺不耐煩的語氣，對紀大太太來說正是火上澆油。今天的事，在紀大太太看來，只有是吃了大虧，丟了臉。紀大老爺反而是益的人。

這是最讓人不了的事。

“呵呵，”紀大太太冷笑著看紀大老爺，“老爺是嫌我說了老太太的不好是吧。老太太不待見我這個媳婦，可疼老爺的。紅袖添香，老爺早就盼著這一天了吧。”

“胡說什麼！”紀大老爺心裡正煩，聽紀大太太怪氣的，火氣也就上來了。

“是我胡說！”紀大太太瞪起了眼睛，“老爺若不是存著這樣的心思，當時爲什麼不拒絕？我就不信，老爺不願意，老太太還能強著老爺的脖子答應！”

“你！”紀大老爺指著紀大太太，覺得紀大太太不懂事，而且不諒他，只知道耍婦人家的小心眼，胡攪蠻纏。“你難道沒看到，那時候我如果不答應，老太太這場氣可有個了局？老太太不肯丟開手，苦丟臉的，還不是你！”

不僅紀大太太會繼續苦、丟臉，紀老太太若進一步鬧開了，他也吃不消，最後肯定會影響到他的聲譽和仕途。

“我丟臉苦都是因爲什麼，還不是因爲你！”紀大太太也指著紀大老爺，“老爺要是能管得住自己的花心，不去招惹那兩個賤婢，我又何苦……”又何苦施巧計，將人送給紀曉棠，讓紀大老爺看得見不著。

說到這件事，紀大老爺更是氣不打一來。

“你還有臉說！如果不是你用下作的手段。將人給曉棠送去，哪裡會有今天的事。這一切，還不都是你自找的！”

“你！”紀大太太氣的渾，然後就哭了。“爲你們父子讓我這些爛氣，最後還都了我自找的了。罷了，如今你又有了心服侍的了，這個家裡再也容不下我。老太太說要休了我，只怕這也是老爺的意思。我這就走。回家去！”

紀大太太起，一面招呼人又有收拾東西，又要準備馬車，說要回楊府去。

紀大老爺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起，將紀大太太給攔下了。他將服侍的人都打發了出去，就將紀大太太攬在了懷裡。

紀大太太哭，紀大老爺勸，夫妻兩個纏了半晌，紀大太太終於不再提回家的事。臉也慢慢緩和下來。

這一番低低的細語，紀大老爺發誓不會明月和彩玉兩個，夫妻兩個又站在了一起。

“……我親近的人，也只有太太了。太太好歹諒我些。太太難道沒有聽見，老太太可說了，紀家並不我一個！”

紀大太太心中驀地一。

當時並不是沒有聽見這句話，卻因爲被紀老太太給氣急了，沉浸在痛恨中，所以並沒有十分留心。如今聽紀大老爺再次提及，紀大太太立刻就意識到了。不該跟紀大老爺置氣。

跟紀大老爺置氣，對並沒有什麼好，只能便宜了別人，比如說那明月和彩玉那兩個賤婢。

現在一切痛苦的源。都在紀老太太上。解決了紀老太太，就解決了一切。要知道，在紀老太太沒來京城之前，可是一直過的順風順水，就算偶爾有些像明月和彩玉那樣的問題，也能夠料理乾淨。哪裡會像這次一樣呢。

一切，都是因爲有了紀老太太。

如果能讓紀老太太快些回到清遠去就好了。

然而，這似乎是不可能的。紀二老爺在京城做了，紀曉棠看樣子也要在京城攀一戶高門未婚，紀老太太本就不會自己回清遠去。

那麼，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條。

這些日子，每當了紀老太太的氣，紀大太太就反覆的思索，心中地有了算計。今天的這場辱，則是讓堅定了心意。

紀老太太死，頭上的天就徹底的晴朗了。

而如果紀大老爺和站在一，那麼要紀老太太死，就更加容易，而且也沒有了後顧之憂，比如說擔心紀大老爺會察覺。

可是，要兒子弄死親孃，畢竟大逆不道，就是紀大老爺只怕也無法下這樣的決心。

如果這娘並不是親孃呢？

以前也曾經對紀大老爺做過這樣的暗示，但不過都是泛泛的，就彷彿一般的子用的離間之法，讓紀大老爺與紀老太太更加疏遠。而此刻再說這樣的話，紀大太太心中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

“……但凡是親孃，不管兒子怎樣，總是疼兒子的心佔上風。就算是老太太不待見我，爲了老爺，也會給我留幾分面。老太太今天，是真的想休了我回家。……我也老爺結締多年，膝下兒行，若我被休，老爺的面子上如何過的去！曉慕、曉蓮、曉薛幾個孩子今後又如何立足！”

“老太太這哪裡是要休我，是要滅了老爺一家啊。就算是老爺當年沒按老太太的意思娶親，老太太氣了這些年，對老爺不聞不問，也該消氣了。爲了這件事，就如此待老爺，這心腸……”

“老太太對二老爺，可從來沒有這樣狠心，不管怎樣，畢竟是十月懷胎，辛苦生養下來的！”

紀大太太一邊說，一邊覷著紀大老爺的神。

紀大老爺臉越發晦暗，眉尖的皺褶越發深。

“太太不要胡思想，我……必須是老太太親生的。”半晌，紀大老爺幽幽地說出一句來。

紀大太太先是失，略一思索，眼睛就亮了。聽明白了紀大老爺話中的含義。

“這是當然。”紀大太太明白了紀大老爺的意思，立刻就接著說道，“老太太是老爺的親孃無疑。只是老太太的子，心裡決定了什麼事，只怕不做了。是不肯干休的。今天這一場鬧，怕只是個開頭。”

紀大太太的意思是告訴紀大老爺，紀老太太不休了，或者說不毀了他。是不會罷手的。

“二老爺一家進京，老太太既然那麼不願意離開清遠，留在清遠，也有三老爺照顧。老太太寧肯自己不便，還跟了二老爺一家來。哪能沒有目的呢……”紀大太太又低低的聲音在紀大老爺耳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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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紀大老爺不置可否，但是紀大太太看他的神就知道，他是聽進了的話。

“老爺要孝，一切只能聽憑老太太的。老太太要咱們死，咱們就只有死了。”

紀大老爺不說話。

“……老太太上了年紀，在京城住不慣，子越發的不好。老爺，不如咱們多多備辦些補品給老太太補子，……也是老爺和我這個做媳婦的孝道……”紀大太太附在紀大老爺耳邊低低的聲音說道。

紀大老爺依舊沒有說話，紀大太太的聲音在他耳邊彷彿魔音。雖然恐懼，但卻同時有不可抗拒的引力，句句耳、心。讓他的心越跳越快。

“……到時候，我這個做媳婦的，也要竭盡孝道，正好補一補當初老太爺時的缺憾……”

紀大太太將話說完，慢慢坐直了子看著紀大老爺。

紀大老爺一雙眼睛也看著紀大太太，良久，他的臉上終於有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