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規模，遠非馨華堂所能相比。在王府屬的帶領下走過層層庭院，紀曉棠最後纔在王府後花園的暖閣中見到了秦震。

回到京城不過一旬，秦震的臉龐卻明顯地瘦削了。很顯然，京城中的事務比起在任安時，還要讓他繁忙和費神。

紀二老爺帶著紀曉棠給秦震見禮，秦震早已經站起，從桌案後走出來，手讓父兩人起。

“……又不是在外面，此沒有別人，還是像在清遠時一樣，不必進了京就拘束起來。”見到紀二老爺和紀曉棠，秦震的臉上出了見的真心笑容。

三人分賓主落座，等服侍的人送上茶果來，就被秦震打發了出去。

“早就想你們來見面，只是我這一回來，就忙的分不開，才拖到今天。……好在，你們關注的事，都已經有了結果。”秦震看來是真的很忙，並沒有說什麼閒話，就直接進了正題。

首先，是紀二老爺的職問題。

朝中對紀二老爺的任職問題意見不一，還有很多的呼聲，想要紀二老爺戶部爲。然而戶部的職，正是紀二老爺極力要回避的。

秦震也不想紀二老爺進戶部。

起碼，在目前的形下，他不希看到紀二老爺進戶部任職。

“陛下和三位閣老都已經點了頭， 只待聖旨下來。”如果沒有什麼突發的變化，那麼紀二老爺會到禮部任右侍郎。

四品的文。或許在京中貴宦中並不顯眼，但是對於紀二老爺的資歷，可以算是破格提拔。

“多謝王爺。”紀二老爺就起行禮。向秦震道謝。

“不忙，不忙。”秦震笑著擺了擺手，目落在紀曉棠的上，“除此之外，還有一件大喜事。”

“請問王爺是什麼喜事？”紀曉棠問。

“這件喜事，就落在曉棠上。”秦震卻並不急著說出答案，反而故意賣了個關子。

落在紀曉棠上的喜事！

紀二老爺和紀曉棠飛快地換了一個眼。兩個人都想不出來會是什麼喜事。紀二老爺甚至有些驚疑不定。

曉棠上的喜事，難道是曉棠被什麼貴人給看中了！

那可未必一定會是喜事。

紀曉棠也心念數轉，卻並沒有像關心則的紀二老爺那樣形於。

秦震角含笑。似乎很他的話所達的效果。

“王爺，曉棠上，能有什麼喜事？曉棠畢竟年紀還小。”紀二老爺忍不住說道。

秦震臉上的笑容更盛。

“曉棠雖年紀尚，在清遠一地賑災放糧。救濟災民。民間有觀音在世的譽。曉棠的名不僅在任安清遠，還已經上達天聽。”

“是王爺爲曉棠請了功？”紀曉棠一下子就反應過來。

“在我爲曉棠請功之前，太后和陛下已經從別的渠道知道了這件事。”秦震卻道。

紀曉棠微微挑眉，不知道秦震所指的別的渠道是什麼。

“民間佳話，一傳十十傳百，太后和陛下雖在宮中，然而也偶有機會，能夠聽到民間的聲音。”就在幾天前。韓太后和隆慶帝帶著長寧公主一起到大相國寺進香，是從大相國寺的和尚口中聽到了關於紀曉棠的事蹟。

至於大相國寺的和尚是怎樣知道紀曉棠的事蹟的。秦震沒有說。

同時，還有另外一件事他也沒有提。

韓太后和隆慶帝知道紀曉棠，大相國寺的和尚並非唯一渠道。和尚在跟韓太后和隆慶帝談及紀曉棠時，韓太后並未表出該有的吃驚，反而像是已經聽誰先說起過了。

秦震沒有提這件事，倒並不是想在紀曉棠面前表功勞，而是他也拿不準韓太后是如何知道的。

這件事是個小小的結，被秦震記在心中。

“我也正有心要爲曉棠領功，因此又將曉棠在清遠旱災中的功勞一一向太后和陛下詳細說了。太后和陛下很，決定重賞曉棠，以爲天下表率，也是皇恩浩。”

秦震說著，向皇宮的方向抱了抱拳。

所謂的重賞，在紀曉棠想來，也就是多一些金銀財帛，因此心中平靜的很。

紀二老爺和紀曉棠想的一樣。

然而秦震接下來說的話，卻讓他們大吃一驚。

“太后和陛下已經商量決定，曉棠不日即將被冊封爲縣主。”秦震說到這裡，微微瞇起眼睛，看著紀曉棠的反應。

紀曉棠並未掩飾自己的驚訝。

只有驚訝，並沒有明顯的喜悅。

這倒是讓秦震心中暗暗有些吃驚。

紀曉棠冊封這件事，是他爲紀曉棠準備的一份驚喜，因此雖然早就暗中策劃安排，但卻一直沒有告訴紀曉棠。而即便是他，對於這件事也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當韓太后和隆慶帝點頭的時候，他也是驚喜的。

更何況是紀曉棠本人？

紀曉棠這種表現，絕非城府深沉喜行不於，而是真的並不歡喜。

這似乎就很有些對不住秦震的苦心安排和努力。

然而秦震卻並未因此而不滿，他心中更高看了紀曉棠幾分。紀曉棠確實有著一般人沒有的智慧和遠見，而且淡泊名利。

雖淡泊名利，同時還能夠和同塵，從不清高自詡。

心中暗暗讚歎，他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紀曉棠，即便是明知紀曉棠心意的況下，即便是知道，即便讓紀曉棠按照心意行事，他與紀曉棠和紀家之間，依舊能夠保持良好的合作關係。

那對他的大事並不會有影響，紀曉棠很早就晦地向他表示了這一點。

甚至。他還相信，如果他能夠人之，還會獲得真心的激。這雙份真心的激。將爲他事業無法搖的基石。

可即便是明知道這一切，他還是猶豫不決，無法放手。

紀曉棠表現的越優秀，他就越無法放手。

“曉棠怎麼並不高興？”不著痕跡地收回自己的思緒，秦震問紀曉棠。

“封縣主！這件事太出乎意料，我現在還反應不及！”紀曉棠答道，聲音和態度一如既往的平穩。

“哈哈哈！”秦震大笑。“曉棠，無論何時，你總是能讓我開懷。”

“王爺。紀家寒微，曉棠年，即便在清遠賑災中確實有功，可也……這份封賞實在是太過隆重吧。”紀二老爺又起道。

“紀大人此言差矣。”秦震不同意紀二老爺的說法。“紀大人自己算一算。曉棠的一應舉措究竟救了多人的命？”

“紀大人也算不清楚吧。”

更重要的是，因爲紀曉棠的一應舉措和努力，還會有無數的人陸續獲救。

紀曉棠不僅救了人命，還同時穩固了大秦的江山。

“若將曉棠的全部功績都算上，這個封賞還是微薄了。”秦震慢悠悠地道。他明白紀二老爺的想法，是怕封一事將紀曉棠推到風口浪尖上。

“紀大人素來謙退爲人，曉棠淡泊名利。可你們要相信我，封一事長遠來看。對曉棠、對紀家都有莫大的好。”

其實，秦震既然已經這樣了消息出來。就表示這件事已經了定局。

“王爺爲曉棠，爲紀家花費心，曉棠和紀家銘記在心，必不會辜負王爺。”紀曉棠起道謝。

紀二老爺也就不再說別的話了。

秦震則點了點頭，這纔是正確的態度。

“曉棠見過長寧了？”秦震問紀曉棠。

“是的。”紀曉棠並不吃驚秦震知道這件事，別說是堂堂的王府，就是京中普通的宦人家也有不的耳目，或者互通消息。

那天在得月樓上發生的事，不可能爲。

“聽說曉棠與長寧相談甚歡。”秦震又道。這也是他非常讚賞紀曉棠，並捨不得對紀曉棠放手的緣故。

紀曉棠不可能不知道長寧，可在這個前提下，仍舊能不卑不地與長寧見面、往，還獲得了長寧的喜。

同時，獲得長寧的好還不是紀曉棠唯一的，或者本就不是紀曉棠的目的。

那天得月樓上紀曉棠所講述的事，如今已經在朝臣之中傳開了，並慢慢有了非常有益的影響。

這個應該纔是紀曉棠的主要目的。

只有老道的政客，纔有這樣的心機和手段，紀曉棠似乎天生就習有這樣的本領。

“……公主很好相。”紀曉棠對秦震的話如是回答。

秦震笑著看紀曉棠，他知道紀曉棠說的是真心話。他可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真心這樣評價長寧。

“太后和陛下商量如何對你封賞，長寧很盡心爲你說話。”秦震告訴紀曉棠。

“那麼改天見了公主，是一定要道謝的了。”紀曉棠答道。

“紀大人打算就住在馨華堂？有沒有想過搬出來居住？我這王府後頭隔了兩條衚衕，就有所不錯的宅子。”秦震又問紀二老爺。

搬出來居住這件事，紀二老爺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在聽了紀大老爺的苦衷之後，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家下人口不多，正該與兄長共同侍奉母親……”

紀二老爺這樣說，秦震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話說到了這裡，紀曉棠知道，秦震要和紀二老爺商量一些政事了，本來也該在這裡聽一聽，然而此刻心中還有另外的事。

“王爺，懷瑾他……”紀曉棠起。

想見謝懷瑾這件事，早就由紀二老爺向秦震轉告過了。

秦震似乎纔想起這件事來。

“他在我這裡，曉棠難道還不放心？”

“懷瑾能永遠在王爺這裡嗎？”紀曉棠問。

秦震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他並不是因爲紀曉棠的問話而生氣。而是因爲他不得不給出的答案。

紀曉棠無需秦震的回答，就猜到了結果。

京中各方勢力盤錯節，秦震在紀二老爺和的封賞這件事上已經如了願。然而在謝懷瑾的問題上……

謝懷瑾如今還能留在靖安王府，已經算得上是奇蹟了。

“我正要與你們說這件事。”秦震就道，“說起來，這算是第三件喜事。”

經過朝臣的廷議，韓太后和隆慶帝終於在謝懷瑾的問題上做出了決定。謝懷瑾大宋皇族的後裔份終於被確認，從此要改齊懷瑾了。

“……打算封他爲順義伯，承繼大宋哀帝祭祀。”

懷瑾封順義伯。朝廷立刻會爲他安排順義伯府，再沒有住在靖安王府的道理。

謝懷瑾的命終於可以保下來了。即便是早就想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紀曉棠還是鬆了一口氣。

“有王爺照看他。我並不擔心。可是懷瑾的況不同一般人。”紀曉棠誠懇地道。

“本王明白。”秦震點頭，“我已經安排好了，曉棠儘管去吧。”

秦震就打發了心腹的從人帶領紀曉棠去看謝懷瑾，紀曉棠自然帶上了紀曉蕓。

方纔與秦震說話。紀曉蕓留在了外面。

謝懷瑾在王府中。單獨有一個院居住。

“……這位公子份重大，即便是在王府，也難免各方耳目。王府費心安排，也只能得此片刻工夫，還請姑娘見諒。”從人小聲向紀曉棠說明。

這是秦震的心腹，幾次跟隨秦震往清遠去，因此認得紀曉棠，也就知道紀曉棠在秦震心目中的地位。對待紀曉棠特別恭敬小心，彷彿是對待王府的正經主子一般。

紀曉棠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點頭應承，一面暗暗遞出紅包。

這紅包與平時打賞的不同，裡面裝的還不是上等封賞的銀錁子，而是金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