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紀大太太頓時心中一跳，卻看紀曉棠、紀老太太、紀二太太等人面上都沒什麼異樣。提著心在紀老太太邊服侍了一番，直到離開萱華堂，紀大太太心中還是惴惴的。

“你送過去的時候，可將話都說清楚了？”回到茜華堂，紀大太太忙就了馮媽媽到邊來詢問。

“回太太的話，按著太太的吩咐，都說的清清楚楚的。這樣一點兒事，我若是再辦不好，不只是辜負了太太，我也白活了這一把年紀。”對於那隻珠釵怎麼就到了紀曉蕓的頭上，馮媽媽也是一頭霧水。

“那是怎麼回事？”紀大太太皺眉，或者更應該問紀曉棠爲什麼這樣做。“三姑娘是什麼意思？”

這句問話，也難倒了馮媽媽。

主僕兩人相對，都是愁眉鎖。

紀大太太不由得在心中琢磨。

“這位三姑娘，竟是讓人不。”馮媽媽就道。

紀大太太點頭，紀曉棠何止是不，簡直是讓忌憚。

紀老太太難伺候，但是在紀大太太看來，紀老太太卻並不難對付。可是紀曉棠小小年紀，不顯山不水，似乎只是輕輕拂了拂袖，就讓陷尷尬的局面，進退不得。

“暫且放下那兩個丫頭的事不提，只說這隻珠釵。是什麼意思？是單純的得了好東西，不肯自己留著，所以送給了二姑娘？還是看不上這珠釵，嫌我送的禮微薄了？又或者是想在老太太跟前表示些什麼……”

紀大太太想破了頭，都想不紀曉棠的用意。

“怎麼想著，這些都不大可能。”馮媽媽慢慢地說道。

紀大太太也覺得這些猜想不大可能。

可除了這些，還有什麼？

主僕兩人想了半晌，馮媽媽臉突然一變。

“你想到了什麼？”紀大太太立刻問。

“最不可能的一種可能，可也許正是這樣。……這位三姑娘不能做一般小孩看待。”

“到底是什麼，你快說。”紀大太太催促馮媽媽。

“太太的行事。惹惱了三姑娘。”馮媽媽爲紀大太太分析，“三姑娘既不想在老太太跟前鬧起來，讓太太吃癟，家宅不寧。也並不打算忍氣吞聲……”

紀曉棠在給紀大太太提醒，或者說，是在敲打紀大太太。

這同時也說明，紀曉棠已經將紀大太太的用意和手段都看的清清楚楚。

“……纔是個十三歲的小丫頭，如何會……”有這樣的心機和手段？紀大太太不願意相信。

“可除了這樣。再沒有其他的可能了。”馮媽媽說道，一邊回想紀曉棠的言談舉止，就越發相信自己的判斷。

紀曉棠並沒有與紀大太太正面鋒，甚至沒有什麼大的作，就已經挫敗了紀大太太。而紀曉棠更高明的地方在於，不僅留了餘地，也留了後手。

馮媽媽也不由得心驚，只看紀曉棠的這兩件行事，其心手段，就絕非紀大太太所能相比。遠遠落於下風的何止是紀大太太。就是馨華堂如今所有的人，甚至包括楊家，也沒人是紀曉棠的對手。

“太太……，”想明白這些，馮媽媽忙就勸紀大太太，“好在三姑娘並不打算生事，太太這邊也還沒做什麼，不如就此收手，大家落得安寧吧。”

對於已經做下的事，那只有好生討好了紀曉棠。向紀曉棠表明那只是誤會，且再不會有這樣的誤會發生。看紀曉棠行事，應該就會將過往都放下，不會另生事端。

說起來。對於紀大太太先前所做的手腳，馮媽媽心中是並不贊同的。

“我卻不信，有這樣的本領？我竟然會被一個小丫頭給拿了？！”紀大太太是個心高氣傲的人。

“太太，何苦跟一個小姑娘置氣。”馮媽媽趕忙又勸，“太太不該忘了，此次太太的目的是什麼。”

他們的目的不應該是拿誰。跟誰爭個上下高低，而是服侍好紀老太太，洗白紀大老爺的不孝之名。

馮媽媽這樣勸，紀大太太終於想起了這件要事。

“罷了。”紀大太太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看，如今該怎麼辦？”

“珠釵這件事，倒是好解決。太太親自走一趟，另外送一件相當的首飾給三姑娘也就是了。”馮媽媽給紀大太太出主意。

“真要這樣？”紀大太太有些不願意。

別人或許不知道，可馮媽媽卻知道紀大太太的想法。

紀大太太心中是瞧不上紀家二房的人的。這樣的緒，紀大太太沒在別人面前顯過，在面前卻並不曾遮掩。在紀大太太看來，紀二太太是鄉下人，家裡不過是不流的小武。說是武那還是高擡穆家了，其實不過是一介武夫罷了。

紀二老爺也不過是做過兩任七品的小芝麻，夫妻倆一輩子都在鄉下地方，如何能跟閣老家千金相比。

紀大太太瞧不起紀家二房，也在心中鄙視紀老太太，可偏偏這次紀老太太和紀家二房進京，還得招待好這些人，甚至還得結著。

正是這種相互矛盾的心，讓紀大太太做出了之前的種種安排。

可如今，紀家二房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就讓吃了癟，不得不低下頭。

紀大太太當然不甘心。

“太太，畢竟是個小姑娘，且是晚輩。太太就是寬待一些，那也是太太做長輩的寬厚、慈心。人們知道，只有贊太太的。”馮媽媽忙又勸說。

紀大太太終於點了頭。

……

紀曉棠剛從萱華堂回到妍華堂，就聽外面小丫頭來稟報，說是紀大太太來了。

紀曉棠帶著丫頭迎出門來，直將紀大太太迎到正房廳中坐下了。

在廳中落座，紀大太太環顧四周，心中微微吃驚。

妍華堂布置好了之後，紀大太太曾經帶人親自來看過，雖記憶並不深刻，但是對屋中的佈局和擺設還有印象。如今一看，妍華堂變了一副模樣。

就是紀大太太用苛刻的目來看。也不能不讚一聲好。

“沒想到，你這孩子竟這樣會佈置屋子。”紀大太太就道。

“伯母取笑了。”紀曉棠微笑，親手捧了一盅茶奉給紀大太太。“改了些屋子的佈置，還沒來得及跟伯母稟報。還請伯母見諒。”

“你這孩子何必如此客套。伯母這裡就是你的家，正該這樣纔好，我見了也高興。”紀大太太笑，一面又暗暗吃驚屋子裡的擺設。

爲了讓紀老太太和紀二老爺一家滿意，在這幾個院落的佈置上可沒有毫的吝惜。從庫房中取了不的古董玩意兒。

可現在看紀曉棠屋中換上的擺設，就是比楊家也是毫並不遜的。其中還有幾件顯然是海外舶來的稀罕玩意，就是在楊家也只有閣老屋中才能見得到。

這起碼代表了兩件事。

紀家二房家底之厚還超出了的估計。

紀曉棠在紀家二房的地位。

紀大太太看著紀曉棠的目，就又多了幾分打量。

攀談了幾句，紀大太太就讓馮媽媽端上了一隻錦匣。

“手下人辦事糊塗，曉棠你不要介意。”紀大太太告訴紀曉棠，準備了兩隻珠釵，要分送給們姐妹兩個，是下人們辦錯了事。

馮媽媽就給紀曉棠跪下了，還自己打了自己一個。

“都是我老婆子。沒見過姑娘這樣天仙般的人，想著來姑娘面前討個好，也藉機親近親近姑娘……”

紀大太太這是將姿態擺的低低的了。

紀曉棠的目的並不是與紀大太太爭鬥，爲的不過是讓紀大太太知難而退，從此不要再生事端，大家安寧度日，此時見紀大太太如此，自然不會得理不饒人，只接了珠釵，就將這件事輕輕揭過。

送走了紀大太太。就有香草過來傳紀二太太的話，讓紀曉棠到萱華堂去。

“太太也在，要跟老太太、姑娘商量些事。”

紀曉棠就跟香草往萱華堂來。

萱華堂上房坐著紀老太太、紀二太太和紀曉蕓。

“……咱們也是上下這麼多人口，在這住著也不是一天兩天。一應事該定出個章程來。咱們也好，大太太那邊也好。”紀二太太就道。

這件事，紀曉棠與紀二太太私底下是商量過的，如今紀二太太提出來，紀曉棠就點頭。

“依著我，咱們就該另尋房子住。也不用你們花銀子。這京城的房子雖貴，憑我還能買得起一所來，就算小些，咱們住著也親近。”紀老太太說道。

這話紀老太太說了許多次，紀曉棠是聽了的，因此只是一笑，並不言語。

紀二太太也不接這個話茬。

“你們都是心裡沒什麼的人，我不管事，也不能不說幾句。”紀老太太又開口，“咱們一大家子來了，人家素來看不上咱們，如今只怕還當咱們是在老家吃不上飯，逃荒般地投奔了來，更加瞧咱們不起。人家施捨的飯食，我是吃不上的，你們也給我長些志氣！”

紀二太太無法答言，紀曉棠忍不住笑。

“祖母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孃的意思，也不希攪擾伯父伯母太多……”紀曉棠就如此這般說出一番章程來，然後問紀老太太，“祖母看這樣可行？”

“極好，就照這樣辦！”紀老太太十分歡喜，立刻點頭。

紀二太太卻有些遲疑。

“曉棠，別的都好，只是角門那裡，是不是……”

“是什麼？”紀老太太打斷紀二太太的話，“這樣就極好，就你想的多，又綿，這件事我做主，都聽曉棠的。”

紀二太太只能不言語了。

“娘就聽我的吧，這是兩便的事，長久以往，就知道好。大伯母管家，不會想不到，萬不會多心。”紀曉棠笑道。

“我讓人去了大太太來，吩咐給。”紀老太太就要丫頭來吩咐。

紀曉棠忙攔住了。

“祖母，還是我和娘過去茜華堂與大伯母商量。”們遠來是客。對主人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若我們不了，自然要請祖母出來做主。”

紀曉棠這樣說，紀老太太滿心歡喜。

“就是這樣。莫要覺得到這裡來，遇到事你們就要忍氣吞聲的。我總給你們做主就是。這所宅子，那也是咱們紀家白花花的銀子買來的！咱們要怎麼住都行！”

孃抱了長生來，又帶上紀曉蕓，只留紀老太太在萱華堂歇息，孃兒幾個就在丫頭媳婦的簇擁下往茜華堂來。

紀大太太得到消息。親自出門來，將們讓到上房廳坐了。

紀大太太待客的屋中並沒有盤炕，只有一張貴妃榻，榻下兩溜黃花梨的靠背椅，幾案俱全，椅子上都搭著半舊的硃紅彈墨椅袱。榻上擺著一張黃花梨矮桌，兩張硃紅蟒紋緙靠背對設。

請了紀二太太到榻上對坐，紀曉蕓、紀曉棠和長生依次在榻下的椅子上坐了，就有小丫頭奉上香茶並一應點心果子。

滿屋錦繡，瑞生香。

聊了一會家常。紀二太太的話自然而然地轉到紀曉蕓和紀曉棠姐妹上。

“老太太那裡，多虧曉蕓服侍，曉棠幫我掌管家事。”

說到家務事上頭，紀曉棠就自然地開了口。

“正有一些家事，要與大伯母商量。”

要與紀大太太商量的事也很簡單，第一件，就是紀家二房與紀老太太的吃穿用度，一概不用紀大太太這裡心。們上下這些人的飯食，也不用紀大太太這邊的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