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

紀曉蕓和秦博的婚期，是紀老太太跟王氏商定的。紀老太太是急於定下這門親事，而急於讓兩人親的，卻是王氏。

紀二太太說完這些話，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曉蕓的事，我們也做不了主，最後都是老太太拿的主意。”

謝夫人對紀家的況是瞭解的，同地點了點頭。然而今天來，還有更重要的事。

“曉蕓馬上就上親了，等你們忙完了這件事，咱們就把懷瑾和曉棠的親事定下來吧。”謝夫人就對紀二太太說道。

“瞧你，難道還怕我反悔不。”紀二太太就嗔了謝夫人一眼。

“不是怕你反悔，實在是我們母子都稀罕曉棠，早點兒定親啊，這顆心才放的下。”謝夫人就笑著道，這其實是告訴紀二太太，謝懷瑾著急了，要跟紀曉棠定了親才能安心。“曉棠多招人喜歡，這一年大似一年，我怕有人來搶走了。到時候別說懷瑾，就是我也要傷心死。”

誰都願意聽人誇獎自己的孩子，紀二太太也不例外。

“你就儘管放心吧。我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而且，曉棠和懷瑾這兩個孩子又那樣合得來，咱們做父母的，還能求什麼呢。”紀二太太告訴謝夫人，紀曉棠和謝懷瑾這樁親事是板上釘釘了的。

“不過，那天曉棠爹爹說了，曉蕓嫁的這樣早，就更捨不得曉棠了。親事要定，只是不要急。”紀二老爺的意思，今年還不急著給紀曉棠定親。

“最早明年，總拖不過後年去。那個時候曉棠也才十四歲，也正合適。沒定下親事，兩個孩子來往也自在些。”紀二太太就道。

“哎呦，我可等不及了。”謝夫人就道。

“你也諒諒我吧，才嫁了一個兒，我真是捨不得。”紀二太太就道。

見紀二太太如此，謝夫人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同樣作爲一個母親，謝夫人能夠理解紀二太太的心。就算是想要儘早給紀曉棠和謝懷瑾定親，也要再等等。起碼等紀曉蕓出嫁，紀二太太的心緩和過來的時候。

“不只是我著急，我們老爺也急呢。他不好來催紀大人，幾次要我來跟你說。”謝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就又笑著道。

謝夫人和謝懷瑾是百分百中意紀曉棠的，謝知縣雖然也贊同這門親事，但一直表現的比較矜持，現在這樣，只能說明，謝知縣也極喜歡紀曉棠，盼著兩家結親，紀曉棠早點兒進謝家的門。

能得公婆這樣歡心，紀曉棠將來的日子必定是好過的。

“孩子們還都小呢。”紀二太太就笑，“如今看來，還是生兒子的好啊。”

同一時候，紀曉棠正帶著謝懷瑾從紀老太太的屋子裡出來。帶謝懷瑾來給紀老太太請安，紀曉蕓本來也在，見謝懷瑾來了，就回避了出去。

謝懷瑾方纔還有些不大自在，不過很快就好了。

進了二月，天氣並未轉暖，但是大太地裡，也並不十分覺得寒冷。紀曉棠和謝懷瑾慢慢地走著，一邊走，一邊低低的聲音說話。

“曉蕓姐親，外祖父外祖母會不會來？”

“肯定會。我娘已經寫信過去，說了日子，外祖父回信，說是他跟外祖母都會來。”紀曉棠就道。

“我好像還沒見過外祖父和外祖母。”謝懷瑾笑的有些靦腆。

“這一回你就能見著了。”紀曉棠就道。

“是的。”謝懷瑾點頭，又問紀曉棠，“那位祁千戶，祁大人也會來嗎？”

“倒是並沒有給他發帖子。”紀曉棠就道。雖然這樣，祁佑年肯定會從穆洪那裡知道消息。

祁佑年會來嗎，自從年前他回府城，就再沒往清遠來過了。

“沒發帖子嗎，那祁大人也會來的吧？”謝懷瑾又問道。

“一份禮肯定有，人來不來，可說不清。他畢竟有差事在。”紀曉棠就道，一面暗暗覺得，謝懷瑾似乎對祁佑年關心的太過了些。

是年人的敏嗎？

紀曉棠飛快地看了謝懷瑾一眼。

“懷瑾哥哥，你總問祁大人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問問。”謝懷瑾有些窘，“祁大人龍章姿，我、我想與他結結。”

“等他來了，我讓小叔帶你找他。”紀曉棠就淡淡地道。

“曉棠，祁……”

謝懷瑾再開口，依舊提祁佑年，紀曉棠不等謝懷瑾說完，就岔開了話題。

之後，謝懷瑾也沒再提祁佑年了。

送走了謝懷瑾，紀曉棠卻開始想祁佑年。祁佑年現在在做什麼？爲什麼這些天都沒有消息？穆家寨山匪一事，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又查出什麼眉目來。

……

紀二太太每天都忙著給紀曉蕓準備嫁妝，家裡日常的事，幾乎都給了紀曉棠，因此，紀曉棠也忙了起來。這一天，稍微得了些空閒，就抱了長生，往紀老太太的屋子裡來。

紀老太太逗了一會長生，就問紀曉棠，紀二太太給紀曉蕓的嫁妝準備的怎麼樣了。

“方纔我娘跟管事們說話，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只是還有兩套頭面，打的緻些，所以要等幾天。……還有親當天的事……”

因爲要在清遠親，雖然是秦家迎娶，但是很多事都被紀家包攬了下來，爲的自然是心疼閨和姑爺。

紀老太太點頭，最近的心非常好，幾乎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事。

“那天謝大人一家來，你爹孃說了什麼時候給你們定親沒有？等你姐姐的事忙完了，就可以辦你的事了。”這是紀老太太在向紀曉棠、紀二太太示好。

“勞祖母惦記著。我的親事，我爹孃說還不急。真說要辦，那也是先辦小叔的。”紀曉棠說著就笑了。

正好紀三老爺這個時候從外面進來，就聽見了紀曉棠最後一句話。紀三老爺如今有了舉人的功名在，且又有紀家這樣的家世，已經有人上門來了。但是紀三老爺卻並還不想親。

紀三老爺心中有他的打算，只是目前還不好跟家裡說出來。

聽紀曉棠說他的親事，紀三老爺就板起臉來。他的心事，別人不知道，紀曉棠卻是知道的。紀曉棠這樣分明不夠義氣。

“好曉棠，小叔白疼了你。你竟跟我來死道友不死貧道！”

紀曉棠轉頭才發現紀三老爺來了，忙就抱起長生，笑著跑開了。

“都沒大沒小的。”紀老太太就嗔道，“你跟曉棠說的什麼，道友、貧道的，不許你這般說話。”

紀老太太這樣說著，就忙招呼了紀三老爺到跟前說話。

紀曉棠從紀老太太的屋子裡出來，就往紀曉蕓的屋子裡來。

紀曉蕓的屋子裡很安靜，兩個大丫頭臘梅和丁香都坐在小杌子上低頭做針線，見紀曉棠來了，忙都起行禮。

紀曉棠瞧了一眼，這兩個丫頭一個在繡枕巾，是鴛鴦戲水的圖樣，另一個在繡簾子，卻是一副石榴百子圖。

“你們忙著吧，二姑娘可在裡頭？”紀曉棠就道。

“回三姑娘的話，二姑娘就在屋裡頭呢。”丁香就陪笑道。

紀曉蕓這兩個丫頭，都是自小陪著紀曉蕓一起長大的，有一手好針線。臘梅沉默寡言些，丁香卻是個機靈會說話的。

紀曉棠點點頭，邁步進了裡屋。

紀曉蕓就坐在屋裡臨窗的大炕上，手裡拿著繡繃子，等低著頭繡的專心致志。紀曉棠來了，在外面跟丫頭們說話，紀曉蕓都沒聽見。

紀曉棠就朝長生輕輕地噓了一聲，讓長生別出聲，一面輕手輕腳上前，看紀曉蕓在繡什麼。

紀曉蕓正在繡的，卻是大紅綢蓋頭。

這個時候，紀曉蕓才察覺到有人來了，擡起頭，先是微微一怔，隨即臉上就出笑來。紀曉蕓笑的有些害，已經是個待嫁的新娘子樣了。

“怎麼來了也不出聲，讓丫頭們準備茶水。”紀曉蕓對紀曉棠道，一面卻並未放下手中的針線。

“是我讓們別出聲，儘管忙們的。我在祖母那喝過茶了，過來看看你。”紀曉棠就帶著長生在炕上坐了。“姐姐這蓋頭，還要繡幾天？”

“本來明天就能繡好了，”紀曉蕓就道，“可昨天我看這配線不夠鮮亮，就拆了，重新配線來繡。只怕還得再繡上兩三天。”

丁香這個時候就捧了茶盅進來，奉給紀曉棠。

“二姑娘忒細緻了些，婢子們看著都好，老太太也說不錯，只是二姑娘自己不滿意，非要拆了重繡。就是拆，也廢了許多工夫，足足用了一天呢。”隨後，丁香就站在一邊，陪笑著道。

“我說不好，就是不好。看，現在這個，是不是鮮亮多了？”紀曉蕓就讓紀曉棠看。

紀曉棠笑著點頭。

丁香就笑著退了出去。

“姐姐別太勞了。娘請了好繡娘，姐姐儘管給們繡就是了。”紀曉棠就勸紀曉蕓。

“們繡些別的也就罷了，這些個，卻是要我親手繡才行。”紀曉蕓卻搖頭。

紀曉蕓是真的很在意陪嫁中這些繡品，即便紀曉棠帶著長生來說話，也依舊不放手中的針線。紀曉棠並沒有因此跟紀曉蕓計較，看得出，紀曉蕓的心是真的很好。

“我也幫姐姐繡了兩件，到時候姐姐別嫌我繡的不好。”

“你繡的是什麼，拿來給我看看。你忙著管家，哪有工夫，繡出來也不見得好，還不如給繡娘呢。”

紀曉棠就呵呵笑了兩聲。

“是我的一點兒心意。”

紀曉蕓這個時候也發覺的話不太好聽，臉上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你爲了我好。我是怕你太忙，還繡這些個……”一會，紀曉蕓就慢慢地說道。

“我知道姐姐的意思。”紀曉棠就道。

畢竟是同胞姐妹，紀曉蕓馬上就要嫁人，雖然同在清遠，且又住的近，但畢竟比從前不同了。

紀曉蕓將手中的針線放下，將一直要抱的長生接了過去。

等紀曉棠抱著長生從紀曉蕓屋中出來的時候，自己知道，和紀曉蕓這纔算是完全的和好了。

轉眼，就到了三月十二日，正是宜嫁娶的黃道吉日，紀曉蕓和秦博就是在今天親。

一衆眷都圍在紀曉蕓的屋子裡，看喜娘爲紀曉蕓梳妝。

紀老太太眼圈發紅，不往炕上坐，只在紀曉蕓邊的繡墩上坐著，看著紀曉蕓，似乎是看不夠似的。

“……抱到我邊的時候，小貓那樣大，如今出落的一朵花似的，也長大人，做媳婦了……”

衆人就都笑著附和。

紀曉棠沒在紀曉蕓邊，而是挨著炕坐著。

炕上坐的是沈氏。

紀曉蕓親，穆洪和沈氏都來了，陪著兩人前來的，還有穆家英和張氏，以及兩人的兒子穆萬傑。至於穆家豪卻沒能來，他得在家裡看家。而且任安衛所裡還有差事，走了穆洪和穆家英，穆家豪就不好再走，只能留下。

“……剛下生的小貓崽那麼大，就在你娘懷裡，別說吃，就是氣都費勁兒，好不容易養活過來……，一轉眼，再見面的時候，就要出門子了……”沈氏喃喃地道，一雙眼睛也在紀曉蕓上，卻並沒往紀曉蕓邊湊。

紀老太太霸著紀曉蕓的周圍，別人還罷了，沈氏若靠前，紀老太太就顯出不自在來。

沈氏難得來，且溫婉，就不肯跟紀老太太計較，反而退了一步。

而紀曉蕓也只聽紀老太太的，對沈氏竟是面子的樣子。

紀曉棠心中不喜，想要做點兒什麼，卻被沈氏給攔住了。

“今天是你姐姐的大喜日子。只要好，別的也就不算什麼了。而且，來日方長。”沈氏告訴紀曉棠。

紀曉棠只得點頭。

吉時一到，紀曉蕓早就打扮齊齊整整，喜娘就上來蒙蓋頭，背了紀曉蕓往外走。

“曉蕓，我的心肝寶貝，祖母捨不得你。”紀老太太就到，一邊抓住紀曉蕓的手不放。

“祖母……”紀曉蕓小貓似地迴應。

衆人忙就勸住了紀老太太，紀曉蕓被背出門，上了秦家迎親的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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