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求紅。

紀曉棠在外面，就聽見了紀二太太擡高聲音了紀二老爺的名字。紀二太太和紀二老爺吵起來了。

接下來，就見香秀和香草兩個丫頭從屋子裡出來。兩個丫頭一出來，就擺手讓小丫頭們都退的遠一點兒。

打發走了小丫頭們，香秀和香草就過來找紀曉棠說話。

紀曉棠嘆口氣，什麼都沒問，更沒有進屋去勸阻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的意思。

兩個丫頭就陪著紀曉棠在臺階上坐了。

坐在臺階上，約還是能聽見屋裡的靜。

屋子裡，紀二老爺正在低聲給紀二太太陪小心。

“阿珊，你知道我並沒有那樣的意思。”紀二老爺陪笑。紀二太太高聲，他就低聲。紀二太太遷怒他，他並不生氣。他了解紀二太太的脾氣。

紀二太太明知道是紀老太太在其中作梗，卻想著他孝順，難道還能在他面前 數落紀老太太的不是，也就只能拿他撒氣了。

這麼多年，紀老太太沒對紀二太太做過分的事，紀二太太卻一直容忍了下來。其中一方面固然是紀二太太自己賢淑，另一方面還是看的他。

紀二老爺是很領紀二太太這份的。

任憑紀二太太拿他撒氣，紀二老爺只是好脾氣地陪笑，又拿出化來哄紀二太太。

漸漸地，紀二太太的聲音就低了下去。

紀曉棠並不擔心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會真的吵起來，就是因爲知道兩個人的脾氣。

類似這種形，並不是第一次發生。這夫妻兩個每次這樣不僅不會翻臉，反而還會增進。

“……還想我怎麼做。”紀二太太絮絮地說了這幾年在紀老太太跟前是如何忍氣吞聲的，一面就紅了眼圈。

紀二老爺忙就走過去，將自己一側的肩頭獻了出來。紀二太太也就順勢靠在了紀二老爺的肩膀上。

“原本我在家裡，也是爹孃手心裡的，別說給我氣，大聲呵斥都從來沒有過。可自從到了你們家，我過的是什麼日子！……事事順著老人家。就是再冷的心也暖過來了。怎麼就是不肯容下我！”

紀二太太越說越委屈，就掉了淚。

“阿珊……”紀二老爺忙從袖子中拿出帕子來，半摟過紀二太太的肩頭替紀二太太淚。

“是我對不起你。”

“關你什麼事。”紀二太太先是說道，繼而卻又故意瞪起眼睛來。“都是你的事，都怪你。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嫁給你。”

“是我的錯，我的錯。”紀二老爺忙陪笑，“阿珊千萬不要不嫁給我。”

被紀二老爺這樣哄著。紀二太太忍不住破涕爲笑。

然而這樣，事卻還沒有解決。

“老太太其實並不是心的人，只是有些左，偏聽偏信了一些。誰親誰疏，真到了關鍵的時候，老太太還是分的清的。阿珊你想想，這些日子，老太太待曉棠怎麼樣？”

紀老太太待紀曉棠是比過去好了。

“那是曉棠爭氣。”紀二太太哼了一聲，就說道。

“曉棠學會了和祖母的相之道。”紀二老爺循循善。

這一次，紀二太太不再反駁。

然而說到眼前的事上。紀二老爺說請郎中，紀二太太卻無論如何不肯點頭。

“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這麼做，是能暫時解決問題。可我就是不想這麼做！”紀二太太犯了擰子。“我不服氣。真要那樣做了，我這輩子心裡都會有個疙瘩。”

嫁進紀家做了這麼多年的媳婦，與紀二老爺舉案齊眉，孝順紀老太爺和紀老太太，紀家上下沒有人能說出一一毫不好來。

僅僅是還沒有生下兒子，紀老太太就要這樣對！

是可以用手段，但是不屑用。不肯用。就是要爭這一口氣，爭紀二老爺對的心，爭紀老太太對的……

“就是這樣。”紀二太太已經沉靜下來，目堅定好不躲閃。“你放心。我不會去跟老太太爭吵。老太太真要給你找人，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有沒我，有我沒。”

紀二太太告訴紀二老爺，如果新人進門，就收拾了走。

紀二老爺知道紀二太太這是氣話，然而也知道。紀二太太是傷了心。

屋子裡完全安靜下來，紀曉棠慢慢扭頭，就見紀二老爺站在了門口。

香草和香秀忙都站起。

“去打些水來，服侍你們太太梳洗。”紀二老爺就向兩個丫頭吩咐道。

香草和香秀忙答應一聲去了。

“爹爹？”紀曉棠起走到紀二老爺跟前，用目詢問事態的發展。

“你娘說什麼都不肯。”紀二老爺無奈地道。

“我娘是這樣的脾氣。”紀曉棠並沒有吃驚。

“你娘是真的人。”紀二老爺就道。

“那爹爹打算怎麼辦？”紀曉棠就問紀二老爺。

“還能怎麼辦。”紀二老爺微微一笑。“咱們總要護著你娘對不對？”

“嗯。”紀曉棠歡喜地點頭。

只要紀二老爺無心納妾，紀老太太就不是不可戰勝的。

“你去陪你娘說會話，”紀二老爺就對紀曉棠道，“讓你娘開心些。”

“好。”紀曉棠點頭，就進了屋子。

……

紀老太太院中上房

紀老太太坐在炕上，聽著牡丹低聲向稟報。

“二老爺和二太太吵架了？”紀老太太本來瞇著的眼睛立刻就睜開了。

“是的。”牡丹就點頭。

“可聽見了吵的是什麼？”紀老太太又問。

“並沒聽見，是咱們茶水上的小丫頭路過二太太的院子……，並沒聽見吵什麼。”牡丹就道。

“好個賢良人！”紀老太太冷哼了一聲，“慣常不總是說夫婦倆相敬如賓，今天這是怎麼了。還當我不知道的子！”

“快扶了我過去看看！”紀老太太就要下炕，往紀二太太那邊去。

牡丹忙上前攔住。

“老太太這是何苦。”

“二太太慣是轄制著二老爺。他們在外頭的時候，我是看不著，管不到。如今就在我眼皮子地下，難道還要縱了！”

“說不得還要老太太大人大量。”牡丹忙就陪笑勸紀老太太，“老太太想要管。只怕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二老爺最是個脾氣好的……”

牡丹聽小丫頭過來嚼舌，知道紀二太太院子裡的大致形。

如果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真的對著吵了，或是像原來大老爺和大太太在家裡的時候還摔了東西，紀老太太過去。正是拿個正著，到時候發作起來也有個由。

但顯然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的形不同。

牡丹毫都不懷疑，如果紀老太太這個時候過去了，紀二老爺會維護紀二太太，紀老太太不過是討個沒趣兒罷了。

“……二老爺護著二太太。且二太太……，老太太過去，反而不好。”牡丹陪笑道。

紀老太太氣了一會，倒也覺得牡丹說的有道理。

“你說的是。二太太慣會做這些表面的文章。”可恨的是，紀二老爺每每都護著。這個做婆婆的想要給紀二太太立規矩，也立不大起來。

“哎，二老爺從前不是這般。”沒有跟紀二太太親之前，紀二老爺對是言聽計從的。可有了紀二太太之後……

“有了媳婦忘了娘。”紀老太太喃喃自語。

紀二老爺沒讓傷心，就是當初要接過紀曉蕓來邊養育，紀二老爺還曾阻攔過。

“老太太對二太太好。二太太總會知道。等二太太跟老太太了心，二老爺是老太太的親兒子，還有什麼說呢。”牡丹聽見了紀老太太的喃喃自語，就又笑著勸道。

“要和我心！”紀老太太又冷哼了一聲。

紀二太太是不會跟心的。

兒媳婦心了，兒子纔不至於跟離心。

霞兒的事，看來還是要抓。

……

轉眼之間，就是端午。

一家子都打扮了，就到紀老太太的屋子裡來。

大節下，紀老太太也穿了喜慶的裳。端坐在炕上，左手邊坐著紀曉蕓。右手邊坐著顧霞兒和顧雪兒姐妹兩個。

三個孩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

顧老舅、江氏和顧雷兒一家也被請了來，跟紀家一起過節。

這也是往年的舊例了，無需多說。

大家在紀老太太的屋子裡說笑了一陣，就都起。在衆丫頭媳婦的圍隨下往如意園中來。

端午節宴席就擺在如意園的戲樓上。

樓上樓下各擺了一桌，樓上是紀老太太帶著一應眷，樓下是紀二老爺、紀三老爺、顧老舅和顧雷兒。

紀三老爺早請了一班小戲，宴席開始，戲臺上也吹拉彈唱，甚是熱鬧。

樓上。紀老太太坐在上手，就讓江氏在左手坐了，右手邊是紀曉蕓，然後纔是顧霞兒。

剛上樓來的時候，紀曉蕓和顧霞兒的坐席還出現了一些爭執。

紀老太太本是要讓顧霞兒挨著坐的，顧霞兒卻執意不肯，讓給了紀曉蕓。

紀老太太最後也沒堅持，只是笑著誇顧霞兒子好，有做長輩的樣子。

等著宴席上來，紀二太太像以往一樣服侍紀老太太，紀老太太卻沒有就讓紀二太太坐。

湯都上了兩道，紀二太太還在紀老太太後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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