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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你看仔細了,不會認錯?”紀二老爺還是向紀二太太盯準了一句。
“不會認錯。”紀二太太見紀二老爺這樣鄭重,又仔細地看了一回,才點頭。“先說這尺頭,這是蜀錦,這個花、這個織法,並不是市面上能買到的東西。這是進上的,跟我從欽州帶回來的那匹一個樣。”
紀二太太隨著紀二老爺從欽州任上丁憂回清遠,曾經帶回來不的東西。其中稀有的那幾件,紀二太太都記得清清楚楚。
“太太帶回來的那一匹現在在哪裡?”紀二老爺忙問。
“老爺怎麼就忘了。”紀二太太笑,“因爲這個難得,回來之後,我就送給了老太太。”
那個時候甄氏的子已經越來越虛弱,但是還能勉強支撐著出門。甄氏上門看紀老太太,說到的病,還說已經在爲自己的後事做準備了。紀老太太憐惜甄氏,倒並沒有攔著這麼做。
人家一般都是提前就爲自己做好裝裹的裳。甄氏雖然年輕,先準備了裝裹裳,這麼衝一衝,或許病就能好轉一些。
紀老太太不僅沒攔著甄氏,而且找出幾個尺頭來,送給了甄氏。
除了一些個棉、綾,紀老太太還將紀二太太送的這個蜀錦尺頭拿出來也給甄氏。
“這個尺頭難得,還是送給咱們曉棠點翠金縷釵的那位貴人給的。我自己捨不得用。都給了老太太。老太太給了甄氏,我記得清清楚楚的。”
怎麼可能不記得。捨不得自己用,給了紀老太太。卻一點也沒落著好。紀老太太將這尺頭給甄氏,一方面固然是憐惜甄氏,另一方面,也是要下紀二太太的面子。
不僅是這布料紀二太太認得,也認得壽的針腳。
“是無疑了,再不會認錯的。老爺你看這裡,這個收針的法子。從沒見其他人用過。”
經過紀二太太的確認,兩套壽,正是出自江大甄氏之手。
那兩骨的份。以及埋骨人究竟是誰,已經昭然若揭。
“老爺,究竟是怎麼回事?”紀二太太見幾個人神凝重,就知道是出了大事。忙又問道。
紀二老爺還在沉。紀三老爺早已經忍不住,就將事一五一十地跟紀二太太說了。
紀二太太也是又驚又怒。
“他竟這樣膽大包天?對咱們恩將仇報是一樁,還把他先人的骨這樣從地裡挖出來,不明不白地埋進別人家墳塋裡,他這是連祖宗都不要了!”
“他是想要利用他先人的骨,給他和他兒子賺好。”紀三老爺冷笑道。
“縣裡都傳說,咱們紀家一連出了三位進士,都是因爲祖墳好的緣故。江慶善這是眼紅咱們祖墳的風水。”紀曉棠道。
“老爺。這件事……”紀二太太見紀二老爺不說話,忙關切地詢問。
紀二老爺沉思不語。
“二哥還猶豫什麼?這證據妥妥的在這裡。依著我,先把那混賬抓來打個半死。二哥不肯自家手,寫帖子去衙門,拿他下獄,也是他罪有應得。”紀三老爺從來是恩怨分明的人。
“送去衙門不妥。”紀二老爺就說道,一雙眼睛神就有些晦暗不明。
“我也贊爹爹,這件事還是不要送。”紀曉棠看了一眼紀二老爺,心中約猜到些什麼,不過還是贊同了紀二老爺的話。
雖然同樣不同意送,但是紀曉棠和紀二老爺的想法卻未必完全相同。
“……這全縣上下誰都知道,江慶善是咱們家的鷹犬。如果咱們紀家得靠送才能治他,也就從此被人看低了。”紀曉棠道。
紀曉棠小小年紀,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紀二老爺和紀三老爺的目都不由得落在了他的上。
兄弟兩個的目裡都帶了思量。
“曉棠說的對。”紀二老爺和紀三老爺就都點頭。
“他現在家裡出了事,爹爹恤他,道他手上的事,正好轉給別人置。”紀曉棠又道。
這話卻是說到了紀二老爺的心上。
紀二老爺就點頭。
“我正要著手這麼做。”
“還有那,這樣也太便宜了他。”紀三老爺就催問道。
“當然不能這麼便宜了他……”紀曉棠就道。
他們已經知道事是江慶善做的,但是江慶善還不知道他們已經知道了。江慶善那邊,必定還會存著妄想。
原先江慶善能夠算計紀家,是無心算有心,紀家在明他在暗的緣故。而如今,只要紀家暫時不聲張這件事,瞞的的,就能反轉形勢。
“爹爹,小叔,我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
“這個法子有個典故,”紀曉棠笑了笑,慢慢說出四個字來,“請君甕。”
……
甄氏過世,紀家第二天就打發了管事的送了奠儀過去。
紀家來人,江慶善自然親自接進去待茶陪著說話。
“……老太太著實傷心,回去就病倒了,正吃著藥。二太太服侍老太太,也暫時不得空。等老太太子好些,大燒七,二太太就要陪著老太太過來……”
“……我們是晚輩,累的老祖母、嬸子傷心,已經是大罪過,怎麼還敢勞老祖母、嬸子親自過來……”江慶善忙就說道。
“江大爺不必如此,老太太、二太太待大不比旁人。”
江慶善激涕零,卻只略略說了甄氏的喪事,就將話題轉到紀家和紀二老爺、紀三老爺上。
“本來想趁著這個機會,讓二叔和小叔好好樂樂,散散心,沒想到了這個局面。”江慶善就問管事,“總歸是我辦事不周到,小叔那天沒吃席就走了。若是小叔在,有他老人家看著,只怕我那小畜生也不能遭了那禍事。”
這最後一句話半真半假,江慶善的眼睛越發的紅了。
“……三老爺想來看興龍爺,只是被二老爺拘住了。”管事的就嘆氣。
“二叔罰了小叔?”江慶善忙就問道,“若是爲小叔逃席的事,大可不必。”
管事的就搖頭嘆氣,只是不肯說話。
“張管事,府裡是出了別的事?”江慶善聽管事的說話含混,忙就追問。
“……二老爺心很不好。可惜我們不得力,不能爲老爺們分憂,若是你這裡不出事……”張管事言辭閃爍,不管江慶善怎麼問,就是不肯多說。
江慶善知紀家的行事,看張管事的態度,哪裡能不知道。這是紀家出了事,紀二老爺不想聲張,對服侍的下人們下了封口令。
“……想來是因爲你這裡的事,爲你擔憂。”
張管事又含糊說了一句,就說紀二老爺還安排了別的差事,向江慶善告辭。
江慶善親自送張管事出來,又悄悄往張管事的手裡塞了一個荷包。
張管事的了荷包,見的很有些分量,也就不聲地攏袖中,待江慶善的神越發和。
“……如今事忙,多有顧及不到的地方,還請張管事多多提點。”江慶善見狀,忙就拱手道。
“江大爺客氣了,這話反該是我來說纔是。誰不知道,二老爺最信賴的,只是江大爺。”張管事這麼說著。
江慶善直將張管事送出大門,看著張管事上了馬。
“江大爺別送了,我回去回了二老爺,只怕就要出城。”
江慶善就聽出些門道來,忙又問張管事出城做什麼。
“二老爺還沒吩咐,聽話音兒,大概是清溪山祭莊。”
江慶善就要繼續追問,但是張管事卻擺明了不會再多說。
“張管事先行一步,我隨後就去府裡親自謝過二叔。”江慶善念頭連轉,立刻就道。
“二老爺吩咐,江大爺如今形不同,這些虛禮都一概免了。”
張管事打馬走了,江慶善則是立刻轉回了宅。他匆匆地換了服,就帶了兩個心腹小廝往紀府來。
一路上,江慶善惴惴難安。
昨天聽了那人來報信兒,他緩過神來,立刻就打發了人出城去暗中探聽。
人是打發了出去,可惜卻並沒有探聽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因爲那個時候,祭莊上的人都被看守了起來。
他的人去晚了一步。
而紀家那邊,卻是毫風聲也沒有。
這一夜不用說,江慶善本就不曾閤眼。
如果紀家那邊已經知道事是他做的,應該早就登門問罪了。紀二老爺或許穩的住,紀三老爺卻是沾火就著就子。
這是還沒有發現是他。
他不敢將墓碑或任何標明份的東西埋進去,就是心虛。
他的謹慎,果然保住了他。
但他萬萬不敢就此放心,一大早就在琢磨怎樣不引人注目地往紀家去探聽消息。
而且,他也十分關心那骸骨的下落。先人的骨,無論如何是要找回來,而且越快越好。
誰知道那骨一天沒有下落,他江家還要遭怎樣的橫事!
趁著紀家兄弟還被矇在鼓裡,他要找回先人的骸骨,平息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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